《晚艳》落叶不能归根

2、第一回

　　苏禾并不反对这桩婚事，虽然他与唐家小姐接触很少。
　　常年在外经营苏家的商业往来，让苏禾待在祁镇的日子很少。但是他对唐家小姐的事迹也是耳熟能详的。
　　他是倾慕这位传闻中温柔善良的唐小姐的。所以当父亲向他提起这桩婚事，他并没有反对，而是欣然接受的。
　　苏禾觉得对他来说是种幸运。身在这样的家族，他并不指望将来能掌握自己的婚姻，所以他觉得能娶到喜欢的人，是幸运的。

　　唐巧儿也不反对这桩婚事。闺房的门隔绝外来的宾客和一切喧闹声，她只是有些少女的羞怯。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谁——苏禾。她见过他，是在她还小的时候，惊鸿一瞥，一见的心动。
　　她是喜欢苏禾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嫁给苏禾。即使她对他知道的不多。少女的心早在她13岁的那年的午后，她看见对她微笑的苏禾就已经沦陷。那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男人。唐巧儿在心里认定。

　　管家严卓的敲门声打断了唐巧儿的思绪，她对镜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镜子轻轻一笑，她觉得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今天和将要与他携手的那天。
　　她轻轻打开了房门，向前厅走去。
　　[小姐今天真漂亮.]唐巧儿的贴身丫头小草儿看到唐巧儿走出房门立刻跟了上去。
　　[就你嘴甜。]唐巧儿戳了戳小草儿的额头，笑着说道。
　　[小姐，老爷和苏少爷等你很久了。]严卓没什么表情的提醒着，还在和小草儿玩闹的唐巧儿。
　　[哦，知道了，谢谢你，严管家。]唐巧儿早已经习惯这个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管家。
　　突然想起什么事，唐巧儿回头正色道[他……会来么？]
　　[老爷不会让他出现的。]严卓似乎知道唐巧儿问的谁，微微皱了下眉头，回答道。
　　[是么？]唐巧儿也知道他的父亲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反对便不再多说什么。

　　苏禾被敬了很多酒，他知道今天这酒是非喝不可的。
　　而她未来的妻子却迟迟没出现，他从来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总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葛洪说他就是这样骗走了很多少女心。
　　葛洪是他好兄弟，更是他现今的左右手。早年走南闯北，他们在危难时结交，同生共死过。
　　而现在他内个好兄弟，正喝的醉生梦死，谁让葛洪平生没什么爱好，就好个酒呢，所以平时为他挡酒的兄弟，今日只说了一句[今天你应该醉]就抛下他自己去高兴了。

　　摇摇已经有些昏沉的头，苏禾借机偷偷的从人群中溜了出来。
　　这次订婚宴是在唐家办的，据说是因为唐家老爷唐仇说马上女儿出嫁就到了苏家，那订婚就在唐家办了。这也无可厚非。
　　苏禾年少的时候也因为父辈的关系进出过唐家。
　　唐家的老宅子古老而肃穆，亭台楼阁都设计的一丝不苟。他小时候就觉得唐老爷是个严肃的人，脸上鲜少笑容。就连唐老爷的心腹管家严卓也是没什么表情。
　　他年少的时候只觉得无趣，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唐宅的北面有一处菊园。满园都是【芳溪秋雨】
　　当园内菊花全部盛开的时候。苏禾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就被那片安静的白震撼到。可惜他的父亲偏爱竹。所以家里竹苑倒是有一座。

　　[你是谁呢？]苏禾突然自言自语出声，然后连自己都吓一跳。
　　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他问出了这句话，他记得菊花，记得菊园的路。可是他是谁呢？
　　小孩子是不知道见到的是人还是鬼的不是么。他也只隐约记得那个孩子一身白衣和他微蹙的眉头。连面貌都不记得，只有那么一次，他就再没见过。他觉得可能见鬼了，或者就是那满园【芳溪秋雨】幻化出的花精吧。

　　时至深秋，苏禾突然想去再看看唐家那片菊园。循着儿时的记忆，他向北走。他的步子有些虚，不过深秋的夜晚，冷风也能让他清醒一些。
　　当他看到菊园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有些破败紧锁的小门。那门上掉落的红漆和破碎的木刺，让苏禾觉得跟整个唐宅格格不入。
　　他记得，这里原本没有门啊。

　　轻轻推了下内扇小门。门框发出嘎吱的响声。
　　他突然觉得好笑，果然是喝醉了，跟一个锁住的门较什么劲。

　　前厅的喧闹声陡然热闹起来，苏禾猜测，可能姗姗来迟的唐小姐登场了。
　　苏禾转身，他想下次有机会再回来吧，今天是他的订婚夜，他可不能让未来的妻子等待他。

　　当苏禾离去。突然从黑暗里走来一个提着食盒的人。那人有些奇怪的望着苏禾离去的方向，等到人走远。他看了看门上的锁，然后掏出钥匙打开。
　　园内的菊花早已经盛开。如苏禾所说，只有一个品种【芳溪秋雨】大团白色的花在月光下都显得格外绚烂。
　　开门的人是唐家的管家严卓，他只是来送饭而已。
　　他推门的一瞬间，一阵凉风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从来不喜欢这个地方，即使冷淡如他，也不禁皱眉。

　　菊园中央的亭子里石凳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色单衣。
　　严卓走过去把食盒放在亭子的石桌上，那人也没有动只是保持着抬头看着月亮的姿势。
　　严卓想就这么走，可是回头看了看那人身上只披了件单衣，他脱下外套，披上白衣人的肩。
　　那人突然有了反应。转头盯着严卓的脸。
　　严卓最讨厌这个地方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对面的不是人类。
　　白衣人是个长相清秀细腻的少年，稚嫩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看着严卓，然后幽幽的开口。
　　[巧儿要出嫁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是。小姐要出嫁了。]严卓回答。
　　[哦……]少年问完，又慢慢回到刚才的姿势。
　　[今天，老爷会来赏花……]严卓承认，他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因为他总能看见少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一瞬间破碎的疯狂。
　　那种淹没在平静外表下的疯狂。勾起那疯狂的一刻，严卓觉得自己也是疯子。

　　[严卓，你说过会带我走，可是你不敢？你不敢啊……哈哈，哈哈……]少年突然而来的诡异笑声伴随着嘶吼。
　　当严卓离去。
　　菊园内发出一阵阵诡异的低鸣。
　　他在笑，笑的眼泪肆虐。疯狂却无助。

　　严卓锁上门的时候，还听见园内人笑声，他眼神冷漠，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我带不走你……却被你变成了疯子……]

　　当苏禾看见唐巧儿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了。而且头也开始痛了。他强忍着不适，牵住唐巧儿的手。
　　唐巧儿有些羞涩的依偎在苏禾身旁。
　　两人站在宴会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唐巧儿说。
　　[什么事？]苏禾低头正视她未来妻子。
　　[能嫁你真好。]唐巧儿轻轻踮起脚，在苏禾脸上亲了一口。

　　突然而来的艳福，让苏禾愣在当场。不过胸中满溢的幸福告诉他。也许他们的结合，会带来幸福。
　　苏禾正式牵住唐巧儿的手。在她耳畔轻声说。
　　[能娶你，真好~]

　　秋夜。
　　芳溪秋雨的花瓣飘落唐家菊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