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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28 ...

  •   午后阳光温暖宜人,两人双马一前一后沿着大春河畔,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路旁花木丛生,彩蝶飞舞,鸟语花香。

      坐着白色高头大马上的墨子闻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着,目光停在前方那匹坐着枣红马上宽阔肩膀上,心中犹生出一种出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无力感,长长叹了一气。

      他们说难听点是来避难的,而眼前那个男人不安安稳稳的呆在相对隐秘的屋里,反而踏马长歌,一路哼唧着跑音的小调,用他那破锣似的嗓门吵得人耳膜生疼不说,马背上驮的两麻袋袋鼓鼓囊囊的物品快把他给埋住了。

      一匹矫健的西方神骏不能腿蹄轻捷,在林间奔驰,反而扭着大屁股,成了供他载物的老黄牛,怎不叫人为他暴敛天物的行为大感心疼。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在一片较为平坦的石滩上停下,牵着马缰走到清澈的河边给马儿喂水。

      初夏的微风轻抚脸庞,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用力呼吸着空气中的氧份,舒畅而惬意。

      只见男人走向枣红马,从麻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摺叠躺椅,一把俗气到不行的七色太阳伞,一个旅行用的简易小火灶,一个低温制冷的冰箱,还有一堆烧烤用的杂七杂八的调料,大有要河边野炊的意思,年轻的特工组组长彻底无语了。

      我手脚麻利的把带来的家伙什儿摆弄好,过来拉着墨子闻坐在躺椅上,将一把鲜艳无比的太阳伞支在他头顶,摆出个夏威夷度假的少爷范儿,从口袋里掏出副黑墨镜挂在他鼻梁上,仔细瞧了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午后的晴光沐浴在墨子闻的脸上,他的皮肤因为病中不晒太阳,呈现出空灵的白皙。由于瘦得厉害,他的眼睛稍微凹陷下去,挺秀鼻梁更为突出,只需瞥上一眼,足以令人自惭形秽。

      “医生嘱咐过,让你多晒晒太阳,我看今天天气挺好,出来坐一坐倒是不错。”我笑着说道,手里抖了条轻薄的毛巾被盖在他身上,“河边风凉,还是盖着点好。”

      我从麻袋里掏了掏,一会儿拿出个小铁罐,拧开盖子把炒的又香又脆的葵花籽倒在墨子闻手边的小盘里,又从保温壶里把沏好的热茶倒在杯里。

      菊花的清香在两人间若隐若现,墨子闻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唇角不明意味的上扬:“卓先生大概在首尔生活得不错,竟有如此闲情逸致,在人烟罕至的大山里摆出这般阵仗来。”

      即使是个淡得看不出喜意的笑容,也让我倍受鼓舞,如早已病入膏肓的人,对他明显的调笑也感到分外受用,晒晒一乐道:“椅子和遮阳伞都是仓库里放在的,有年头了,倒是这碟瓜子是我早上新炒的,咱屋后那片向日葵不是已经谢了吗?野生的瓜子没打农药,我看颗颗饱满,拔下来正好凑了小半竹筛,够吃好几天的。”

      “没看出来,你这些年来,越发能干了。”

      我的老脸可疑的红了,搔了搔头:“过去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方,偏我这人毛病多——在伊拉克想喝老北京的豆汁,在乌鲁木齐想吃无锡的肘子,在老挝想吃西湖醋鱼,在科威特想吃裹了猪肉白菜的白面饺子,吃不着就浑身不舒服,只好自己琢磨着做,饱腹可以,味道差点事儿,委屈银狐大队长将就着点。这条河里泥鳅特别多,鲜嫩可口,等一会儿我给你逮两条肥的,煮锅鱼羹给你补补。”

      没等墨子闻再开口,我就脱了鞋子,卷起衣袖挽起裤腿朝河边走去……

      空手套河鲜绝对属于高技术含量的伙计,于是乎,某高大帅气的型男华丽丽滴杯具鸟……

      一个下午特工组组长歪在躺椅上轻松地看了两小时的国家地理杂志,而他受命保护的重要线人‘卓先生’则在湿滑的河滩上摔了不下十个狗啃屎,成了一只没毛的落汤鸡,连贴身内衣裤都不能幸免。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映成半边红,渐起的夜风将树枝吹得哗哗响。

      坐在岸边的炉火旁,我裹着条毛巾,眼神忧郁的盯着架子上烤着火的还不足一个巴掌大的小泥鳅,表情哀怨。

      别说煮鱼羹了,估计这么点儿小鱼苗扔进锅里连骨头都找不着,我无不郁闷的暗叹了一声,偷偷看向坐在火炉对面的年轻男人。

      墨子闻若无其事的磕着瓜子,瓜子皮摊了一地,还不时打了个饱嗝,佯装揉揉肚子,眼中讥笑之意不言而喻。

      他弹开手上的瓜子皮,抬眼看着严守礼眼眶上像熊猫一样的青块,嘴上刀子似的:“我说卓先生不是在河里捉泥鳅吗?怎么一阵子不见就成国宝了?”

      “吃药!”我把手边保温瓶里棕色的药汁倒到碗里,也不睬他的戏谑,坚定地把十几种中药熬成的汤汁递到他跟前。

      果然,墨子闻一双好看的眉毛立刻凝成了麻花,语气陡然冷了几分:“你少那么多事,以后别干这种蠢事!”

      “好好,我明白,我英明神武的墨队,下次咱们换别的法子试试,但这热过的药不能搁,再热药效就不好了。”

      墨子闻根本不买账,这三年来无数的中药西药灌下去不知多少,自己破败的身体非但没有多少起色,反而如一面漏风的破鼓似的,败得越来越厉害,如今居然会动不动就感到天旋地转,这种比废物强不了多少的感觉,将他从生理到心理上都推向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这种深深的挫败感使他对药物的抵触情绪尤其强烈。

      他扬手推开药碗,褐色的苦药汁溅了我一手,“说了不喝就不喝,用不着你婆婆妈妈的,我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你到底TMD有完没完?!”

      “没错,你是比我更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收敛起脸上笑意,忽然把剩下不到半碗的药汁放在草地上,倏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他。

      “分开这三年来我不知道你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只知道如今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体重居然还不到一百斤,过去在蓟川岛上你虽说消瘦,但好歹身上也有二两肉,可现在你知不知道自己随时能被一阵风化了去。”

      “半夜无法遏止的咳嗽,畏寒盗虚汗,耳鸣目眩,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剧烈头痛,一个个催命似的。大概,银狐大队长耐力非凡,体力与常人有异,不觉得有多为难,但你是否想过这看在别人眼里有多遭罪!”

      “药我已经煎好了,你自然可以不喝,反正这么多年来,无论我做什么也无法入你的眼,入你的心,无非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干的蠢事……”我说到这里停住了,声音略有些生硬,“我去林子里方便方便,那鱼……你不爱吃便不吃吧。”

      严守礼走远之后,那宁静的感觉和胸口的酸痛袭击了墨子闻的每一寸肌肤,刺激了每一条神经,他唇线紧抿,脸色白得透明,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那人离去的背影明晰而又有点朦胧,活像是一团被洗淡了的彩霞,徒留下淡淡萧索的味道,微微的苦涩。

      ——他这人向来心思简单,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本该是活泼爽朗的性格,肆意畅快的人生,不适合与尔虞我诈的□□组织周旋,更不适合在枪林弹雨中被歹毒残忍的恐怖组织追杀!

      但他却选择了一条和自己富国强民、保家卫国的理想同样艰辛危险的人生道路,为维护世界和平这一崇高的理想不惜将自己放在夹缝间生存,甚至随时做好为之奉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的准备。

      当年,他从瀑布一跃而下之前的豪言壮语似乎还记忆犹新,却没想到如今,他竟真能为了……为了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夜风吹过,躺椅上夹在书页里的一张薄薄的纸片飘落草地上,刺眼的雪白。

      纸上,一条明净的大河里,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将手里巴掌大的泥鳅高举过头顶,眼睛如星辰般璀璨,兴奋地孩子似的,大大咧开的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河水静静流淌着,不言亦不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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