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王朝之执子之手》叩问

7、大婚

　　7、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虽是特定的程序却也麻烦透顶。好不容易到了三月初六，正是阳春时节草长莺飞，百花斗艳。燕易之身着礼服，依着规矩祭祖，再叩拜皇帝皇后，派下迎亲队伍。待得吉时易之便立于皇宫门前，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有如三月春风。
　　林清泉可不似燕易之这般轻松。这为她沐浴更衣的均是皇后亲自挑来的颇有经验的宫婢，每步每道都要按着规矩来。从进了水中至洗净出水，虽说不要她动手，却实实将她折腾得够呛。林清泉低头看了看搓得通红的肌肤不由苦笑，她暗暗叹息，不知这皇宫中的日子还能否活得轻松。坐于妆镜台前，自有全人（上有公婆下有儿女）为她梳妆打扮。梳头、开面、清眉、
　　搽胭脂、抹粉，再戴上为王子妃特制的凤冠，着霞帔和八幅绣花罗裙，脚穿红缎绣花鞋，系上裙铃、裤铃，盖上盖头。整理妥当，林清泉便端坐绣楼上，再不可开口说话。其间，清月也跑进来几次，看着姐姐被打扮得如此美丽，笑嘻嘻的拍着小手直叫好，清泉唯有苦笑。
　　清泉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地上不染纤尘。她一遍遍默念着母亲昨日告诉她的宫中诸多规矩，眼睛一酸，赶忙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抑住。别家女儿出嫁是可以哭的，唯独她不行，因为她嫁的是皇家。她咬了咬牙，努力调整着面部表情，保持着那微笑的姿态。手无意识的揪着红帕，忆起只见过一次的燕易之。听他言语，他该是个温柔的人的，父亲哥哥都是这么说。她安慰着自己。迎亲的鼓乐声越来越近，林清泉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欢喜还是忧伤，这些都将不随她的心情转换，她要在需要欢喜的时候欢喜需要悲伤的时候悲伤。
　　林逸轩领着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迎亲使者高声宣诏。鼓乐声中，侍卫轿夫将皇子妃礼舆、龙亭，抬入前院，再由太监抬到后院的绣楼前，按钦天监官员指定的“吉利方位”停放。林清泉由全人搀着跪受诏书，金印，再回楼等待吉时。
　　吉时到时，林清泉拜别父母升舆启驾。一路经过了无数宫门，均有太监、宫女列队夹道，拍掌以庆。到得燕易之面前将花轿放下，由易之拿着金杖挑开轿门，牵了清泉的手慢慢向中殿走去。清泉不敢抬头，只看着盖头下的地小心走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易之轻轻捏了她的手，“放心，别怕”，一步步走得很稳。清泉听着那温润的声音，莫名的，心在那一刻安定了下来。她微微一笑，松开紧绷的身子，随着易之一步一步走得也很稳。
　　祭拜祖先，依着皇家的规矩拜天地，叩拜皇帝皇后，其余的便没清泉什么事了。送入洞房，清泉深呼了一口气。如今外面的喧闹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能在这边静静地等。
　　皇家的婚礼自不会如平民人家任由客人大呼小叫欢呼雀跃，皇宴是要守规矩的。
　　“今日易之大婚，你们也莫要拘束，尽兴才好。”燕鸿坤笑道。
　　“臣等遵旨。”
　　“易之，”摆手示意，“答谢各位大人。”
　　燕易之举着酒杯也似平常人家一般在各桌间敬酒。这些大臣自不敢造次将皇子灌醉了，只象征性地让他喝了一些。只是易之的兄弟们可不管这些，直要灌醉了他。燕鸿坤稍稍制止，让易之来到首桌向林逸轩敬酒。林逸轩慌忙站起却被燕鸿坤拉住：“该当如此，林爱卿莫负了易之一片心意。”
　　“能与皇上同桌乃臣之幸，又怎敢劳……”
　　“你是他的岳父，这礼受得。”
　　易之不顾林逸轩阻止，为他斟了酒：“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林逸轩慌忙还礼，被易之扶住，“岳父，这可使不得。”他微微笑道，“岳父尽管放心，如今清泉既嫁与我为妻，易之自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殿下这说哪里话，小女幸甚，幸甚！”

　　兵部尚书蔡全微微偏了头，压低声音对同桌的陈拓言道：“真是羡慕陈大人和林大人有这样的福气与皇上同桌。”见陈拓冷哼一声，他又言道，“不过我以为林大人今日待遇较之陈大人当日只高不低啊！”
　　“有什么差别！”陈拓不满，“当日小女嫁与大皇子也如今日这般。”
　　“不不不，”蔡全连连摇头，“那日皇上可曾让大皇子给大人您敬酒？”他笑了笑，“陈大人，小心着啊！”
　　“不过敬酒，有什么要紧！”陈拓口上虽如此说，面上已变了颜色。再看皇子那桌，燕成之也有不快之色。陈拓举起酒杯轻皱眉头。
　　“陈大人，你我可都是一条线上的，有什么不快可都和在下说说，也许能帮了陈大人呢！”蔡全笑着。
　　陈拓端起酒一饮而尽：“多谢蔡大人，到需要大人帮忙时还望不吝赐教啊！”
　　“大人客气了，我与大人是什么关系，焉能坐视不理呢。”他瞟了林逸轩一眼，“蔡某奉劝大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皇上的意思难说着呢。该在什么地方放什么人，大人可比我明白。”
　　“蔡大人，皇上不是傻子！”
　　“皇上精着呢，可皇上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吧。”
　　“大人说得在理。”陈拓眯了眯眼，“我听说令公子在地方上办事一向很受大皇子夸奖，只是近日被江南官员的事牵连着有些不自在，不知大人意欲何如？”
　　“这事还望大人通融着些，给犬子指条明路。”
　　“不用您开口，大皇子也不会让令公子吃亏。只是如今皇上特别关注此事，有些不好办。”拍了拍蔡全胸口，“尽管如此，我也定能让令公子平安出来官复原职。大人放宽了心，多待些时日。”
　　“一切都仰仗大人了！”
　　“好说，好说。”

　　敏之胡乱吃了几口就蹿下桌领着笑去往易之宫中跑去，幸得易之身边的金欢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乱跑！”
　　“没乱跑啊，我到哥哥宫里去。”
　　“猜到你就要去那儿，只是这时候去不得的。”
　　“怎么就去不得了？”敏之歪了脑袋问道。
　　“新人在屋里呆着呢。”
　　“对啊，我就是去看嫂嫂的。”敏之笑着，“她今天一定特别漂亮。”说完又要跑。
　　金欢赶忙拉住：“不行不行，殿下还没洞房你跑进去像什么样子，不合规矩。”
　　“这也有规矩？”敏之撅了撅嘴，“算了，等明儿再去。”
　　金欢轻轻一笑：“你是小叔叔，小叔叔是不能随便往嫂子房里去的。”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所以啊，你以后连殿下的内室也是去不得的！”
　　“这怎么能行！”敏之立时不高兴了，“我不要！”
　　“这可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这是礼节，不然会坏了王子妃的名节。”
　　“这般严重？”敏之眨了眨眼。
　　慎重点头：“很严重。”他接着又笑道，“不过也就是殿下的内室去不得，其余的书房之类的地方可没这禁制。”
　　敏之闻言甜甜的笑了：“那便好。”转身带了小泉离开，“既然去不得我们就再回去吃些。”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嫂嫂名讳清泉，你也叫小泉，这可是犯讳的。”一脸歉意的对着小泉，“看来你得改名字了。”
　　“殿下看什么名好帮我重起一个就是了。”小泉笑道。
　　敏之抬头看了看天空，正见明月当空，几点星光熠熠生辉：“莫若就叫星辰吧。”
　　“是，星辰知道了。”

　　酒宴将尽，已是三更时分。易之告退回到房中，见林清泉依旧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挥手示意宫婢们退下。一位老宫婢慌忙上前，低语道：“殿下，该掀了盖头喝交杯酒的。”揶揄笑着，“殿下莫急，今夜长着呢。”
　　易之被她一句话哽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瞪她一眼，接过婢女送来的金杖掀了清泉盖头。清泉依旧垂着首不敢抬头看他。易之又端起酒杯，与清泉喝了交杯酒。那边婢女依着惯例说了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话。易之点了点头，挥手：“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了吧。”宫婢们放下层层帏帐，熄了灯，垂首出去。
　　待得脚步声止，易之长出了口气，取出藏于袖中的夜明珠放在案上。清泉看他举动，不知其意，心中甚是忐忑。易之微微一笑，拉了清泉坐到桌边：“你怎么还是如此紧张？”
　　“殿下，我……”低了眉不知说什么才好，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很害怕吧。
　　易之轻笑，又从袖中取了一个小盒出来，打开里面都是些精致的糕点：“你大概从早到晚什么都没吃吧，我让敏之准备的，只可惜我衣袖太小，装不得大盒子！”
　　清泉抬了眼，借着夜明珠的光亮仔细打量易之，果真是温文尔雅，清雅脱俗。
　　易之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呆了？”
　　清泉脸上飞起两道红晕：“不是，殿下，我……妾身只是太感动了。”
　　将盒子推到她面前笑道：“且吃些东西，莫饿坏了。”拿了一块递给清泉。
　　清泉接过，眼中又有清流溢出，只是如今之泪不同白日之泪，倒有了那么几分甜蜜的感觉。清泉方要道谢，却见易之皱着眉看那盒子。清泉好奇，凑上去观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易之也是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