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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三十早上吃完饭，收拾好厨房，乐悠就和师娘开始洗菜剁肉和面，上午包好饺子下午在准备晚上的菜。过年的饺子做了两种口味，一种大葱猪肉饺子，一种芹菜猪肉水饺。做饺子剁肉是个费力气的事，乐悠把和面洗菜的事让师娘慢慢弄，她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把三斤肉剁成肉泥，分成两份和切碎的大葱芹菜加了调味料搅拌好。
午饭做的简单，煮了些刚包好的水饺，吃完饭洗刷好就也没闲着，乐悠和师娘就开始洗菜切菜，大骨头汤在煤炉上慢慢炖着。鱼洗干净腌制好，整只鸡留出一半另一半剁成块，肉和配菜也都洗干净切好，提前准备好傍晚时做饭方便。大骨头汤炖好放在加了煤块的炭盆上暖着，乐悠和师娘在厨房聊着天开始做晚饭。
四点多时外面就已经开始稀稀稀疏疏响起鞭炮声，四菜一汤做好端上课桌上，桌下放着热水的炭盆。现在破四旧过年没人敢烧香，康教授在小院里放了一串鞭炮，进屋乐悠和师娘已经坐好，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师娘招呼着坐下赶紧吃饭，天气冷饭菜凉的很快，要趁热吃年夜饭。
忙了一天饭菜，闻味道就已经饱了，夜里还要吃水饺，晚饭乐悠只喝了一碗骨头汤就饱了。师娘嫌她吃的太少，给夹了几块鸡腿肉和红烧鱼，看着乐悠吃下去又喝了半碗汤才放心。为了年年有余的好兆头，红烧鱼只吃了一小半，一盘土豆炖鸡很合康教授的胃口，基本被吃光，四个菜剩下来的并不多。
吃完晚饭开始守岁，在加了炭盆的小书房里，康教授和乐悠商讨基因改良的方向，师娘坐在旁边看着书烤着火，时而听听两人的讨论，轻松惬意的氛围暖进人的心坎。炮竹声声辞旧岁，团团圆圆过新年。新年新气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守岁到十二点后，吃了有寓意的水饺，三人就各自回房睡觉。
年初一一整天不能开抽屉不能动刀动针，早上一大早就在炮竹声中迷迷糊糊醒来，艰难的从暖融融的被窝做起来，打算起床梳洗后煮水饺。衣服是师娘亲手缝制昨晚特意给她送来的，大红色的确良棉袄和黑的确良裤子。棉袄的剪裁微收了一点腰，在身前和后背处加了四条腰缝，勾勒出女性的妙曼，却也不会特别另类出挑。
穿上秋衣和毛衣毛裤，在把新衣服穿上，布料都没弹性，衣服特意放大了尺寸，并不会影响人的行动，长短胖瘦穿上很合适。不用去上班，快及腰的长发先简单的编成麻花辫，在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长发不管是打理还是清洗都比较麻烦，不是没想过剪成短发，只是发量太多也是一种烦恼，以现在的理发技术短发只会一刀切，没有束缚的短发更糟糕。
换好衣服挽好头发出卧室，就见师娘和康教授早就起床，正在厨房里的蜂窝煤炉上煮水饺，见乐悠出来师娘一脸笑意道：
“小悠呀，昨晚守岁睡得晚，早上怎么不多睡会，咱们也不需要出去拜年，你在家多睡会，等饿了再起床也没事。年轻小姑娘就要穿的鲜艳才好看，老康，看看我就说咱们小悠穿红色肯定好看。”
乐悠转了一个圈，笑道：“我也觉得好看，师娘做衣服的手艺好，大小刚好合身穿着也很暖和。”
师娘笑的满足，水饺这会已经煮好，师娘赶紧拿了勺子装备盛水饺，冲康教授和乐悠催促道：“小悠快去刷牙洗脸，老康去院子里放一串鞭炮咱们吃饭。大年初一第一顿水饺，饺子汤里我加了一点糖，咱们甜甜圆圆过一年。”
年初一在饺子汤里加糖是这个年代的人对新一年的美好憧憬，以往在家过年她娘也会在她碗里放半勺糖，乐悠有些想家了，遗憾通讯不方便不能给家里打电话拜年。一如既往熟悉的甜咸饺子汤味道，连着碗里的几颗菠菜叶也是甜中带咸，说实话，这味道真算不上好。但年初一第一顿饭可不兴有剩饭。
乐悠碗里装了七八个圆嘟嘟的水饺，不算多的饺子汤里点缀几片翠绿的菠菜叶。刚起床就盛了这么多的饺子，勉强喝完最后一口甜咸味的饺子汤，乐悠大年初一第一顿饭吃的撑到了。。。。。
康教授吃了两碗水饺，就是师娘也比乐悠多喝了一碗饺子汤。吃完早饭收拾好厨房，三个人在家里也挺无聊，以往康教授京都的学生年前年后都会来家里坐坐，给他们送点东西拜年。今年乐悠二十六下午到的康家，几天过去没见其他师兄师姐来过。毕竟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和担忧。
三个人能打发时间的游戏很多，过年嘛当然还是以玩为主，扑克牌点子牌家里都有，乐悠想到规则简单一直风靡的斗地主，几句话就说完斗地主的规则，然后就收拾了客厅内的餐桌，吃着花生瓜子玩起来三人斗地主。玩游戏有输有赢，两个农民有默契的联手，地主家除非是抓的牌很好，不然农民的胜率显然要更大些。
连着三局，地主牌都被康教授抓走，乐悠和师娘两人默契联手三局三胜，康教授输的不太乐意，打牌这种事靠的是手气和运气，当然一个人的计算能力也很重要，理科生的计算能力都不差。康教授之所以一直输，当然是他没能看到乐悠和师娘私底下偷偷换牌的举动。了玩十多局才结束游戏，两人都上了年纪久坐久站会让身体不适。
吃了不少的瓜子和花生嘴巴有些干，趁着师娘收拾扑克康教授收拾桌上的瓜子花生壳，乐悠去厨房倒了三杯水。每一杯水都放了两勺麦乳精。麦乳精的味道像果汁，营养倒是没多少，不过是能补充一些维生素。冬天水果蔬菜少，喝点对身体还是不错的，端着托盘去客厅，顺便看了看客厅内的挂钟不到十一点，现在做饭显然有些过早。
托盘刚放在餐桌上，屋外就传来明显的动静，康教授房子所在的五层高的家属楼三个三个单元住了差不多四五十户人家，这年头每家人口加上老人孩子都不少。虽说外面现在有些乱，但是过年这种特殊节日里，走亲访友拜年的人不少。孩子的世界里过年是最期待的事，穿新衣戴新帽能吃肉能玩耍能有压岁钱，孩子们在一起打打闹闹。
直到一阵‘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卖国间谍’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客厅门被咚咚的踹动时，心脏加速跳动暗骂糟糕。师娘被这动静惊的靠在康教授身边，脸上除了惊怒还有不知所措的惊慌，乐悠第一反应就是跑到客房拿了她的工作证挂在脖子上，跑出来时客厅的门锁没经得住外面的踢踹，碰的一声门东倒西歪的被踹坏。
一群带着红袖章的卫小兵气势汹汹的挤进客厅，乐悠挡在康教授和师娘身前，被康教授拉住推到身后。卫小兵根本就不给三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带头的女卫兵振臂高呼：“打倒数典忘祖的卖国贼，打倒罔顾良知的卖国间谍，打倒扰乱社会的牛鬼蛇神。”
女卫兵话落音身后齐齐跟着振臂应呼，卫小兵情绪高昂，带头的女卫兵扬手示意，等众人停了声音，一手拿着□□，一手指向康教授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师娘和乐悠，厉声高喊道：“康云平，利用京大老师的职务之便，出卖国家的消息给海外侵略者，他的儿子儿媳在国外十多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罢，又从身上斜跨的五星绿布包里拿了一封信，高高举起来，厉声喊道：“这封就是他卖国的证据，这是他儿子寄回来的信，因为行迹败露所以写信让康云平带着妻子赶紧去国外。这样数典忘祖的卖国贼应该被打倒，大领导说过，对待朋友我们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对待阶级敌人我们要像严冬一样寒冷，同志们，对待卖国贼我们应该怎么做。”
“打倒一切阻碍和谐的牛鬼蛇神，要开批斗大会，让他们当着所有群众的面，交代犯下的罪行，要让他们接受阶级敌人的处分。”
乐悠握着工作证，试图跟这些人解释，但对方人多势众，震天含着口号根本听不到乐悠的声音。带头的女卫兵看向乐悠和康教授，眼底晦暗不明的恶意和幸灾乐祸简直快溢出来，显然对方今天是有备而来，颠倒黑白根本不给乐悠和康教授辩解的机会，扬手就让几个几个年轻力壮的卫小兵上前，桎梏住三人的胳膊就往外拖拽着去。
乐悠的力气根本就挣不开桎梏，再次感受到这种无能屋里的挫败感，一次两次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乐悠清醒的认知到一力降十会的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三人被推到一片空地上搭着的高台上，卫小兵分工明确，有负责看押三人，有负责后勤，还有几人拿着传声筒，在附近呼喊群众出来听罪证。
乐悠在卫小兵的松懈下，挣脱了桎梏拿起胸前的工作证，对着周围的卫小兵怒道：“我是军工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你们无缘无故就信口污蔑栽赃罪名，谁给你们的权利随意批判处分国家工作人员。没有真凭实据，污蔑一位为国研发了复合肥改良粮种的教授，是他的研究成果使老百姓种的庄稼高产，让所有人不用没粮食而饿肚子，就是这样一位努力为国的人，被你们硬生生污蔑成卖国贼，你们的良心呢。。。。”
乐悠的怒斥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太大，乐悠白嫩的右脸颊登时就肿起四个手指印，牙齿也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里被铁锈味充斥。康教授和师娘怒目，用尽全身力气愤怒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被围上来的卫小兵毫无尊严的按住身体，上身和脸颊贴着台面按压住。
慢悠悠甩动着手腕的带头女卫兵冲乐悠冷笑，让人把乐悠按跪在地上，在乐悠染着怒意的怒视中凑上前，压低声音冷笑道：“杨乐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张狂。我要让你尝尝这些年我所受到的所有耻笑和羞辱。既然不懂权衡利弊做选择，那么挡了别人的路落到今天也是你们不识抬举，活该。”
话音落后，直起身后退几步，眼角扫了台下聚集的人群，正义凛然的举臂扬声道：“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是新时代的接班人，面对牛鬼蛇神无所畏惧。康云平，京大化学系教授，据可靠证据，康云平是潜伏在京都的特务卖国贼，利用职务之便接触国家培养的发知识份子发展下线特务，这位杨乐悠就是康云平利用职务之便，发展的特务下线。数典忘祖的卖国贼，你们现在当着所有群众同志的面，一一交代犯下的罪行能从轻发落，否则，让你们感受爱国同志对待阶级敌人的冷酷。”
卫小兵跟着振臂呼应，台下被喊来的都是附近的住户，都是老邻居老住户的熟人，看着台上被压着的康教授夫妇，心头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却没人敢吭声。乐悠跪坐在地上，认真回想女卫兵的话语和容貌，终于在记忆中找到这人的模糊身影。当年利用家里职权，让学校私下开了乐悠的户口证明，后被开除的郑小茹。
乐悠高声怒斥：“颠倒黑白一派胡言，我是军工正式职工，出身贫民家世清白经得起查，军工重地调查没事，你们口口声声的罪名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先不说康教授任职期间教导出多少人才，他主持研发的复合肥和种子基因改良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污蔑这样为国职责尽力的人，郑小茹你还有良心吗。被京大开除，也是你滥用职权，人品卑劣，现在煽动卫小兵公报私仇。”
郑小茹表情难看，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乐悠被身后的人按住根本就无法躲开，只能硬生生的再次挨了一巴掌，本就在挣扎中凌乱的头发，木簪掉落在地随手挽起的发髻散开，长发狼狈的散落。红肿的指印在精致白皙的脸上明显的刺眼，披头散发从未有过的狼狈。师娘挣扎着哭诉，康教授双目通红在地上拼命挣扎，怒斥卫小兵目无法纪血口喷人。
郑小茹冲一旁的一个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有些犹豫最后到底还是拿了腰间挂着的木棒，照着挣扎最厉害康教授挥动打去。有人动手，其他人默契的松开了对乐悠和师娘的禁锢，乐悠离的远些，师娘已经扑到挨了几棍的康教授身上，用瘦弱的身体替他当下落下来的棍子。
“老师，师娘，你们快住手。”
乐悠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踉跄着往两人方向跑去。郑小茹看着他们，嘴角冷笑：“执迷不悟不肯交代罪行，就要有面对严刑的觉悟。”
扬声说完，从一个卫小兵手里夺过木棒，快步过去朝着走去，木棒往乐悠背后挥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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