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倦萤

13、chapter 13

　　陈之禾不在意她挑衅的语气，直接凑到跟前说：“没怎么，就是打枪好无聊，要不要我们来比赛？”
　　纪迟果断拒绝，“不比。”

　　陈之禾垂下脑袋，“好吧。”

　　她转头，想问问甘断，结果陈康先开口，“你现在被安排在哪？”

　　甘断如实回答，“夜尚。”

　　陈康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哪一层？”

　　“负一楼。”

　　射击馆也是光耀旗下的产业，在这碰到陈康和陈之禾并不意外，但和纪迟在一起被碰到，不算是好事。

　　陈康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好好干。”

　　陈之禾看人都不理自己，嘟囔着，“爸爸，别谈工作了吧。”

　　陈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行，不说了。”

　　资料显示陈康对这个女儿极其上心，妻子去世后也没再娶，陈之禾是他唯一的女儿，所有的资源完全向她倾斜。

　　陈家的产业遍及整个靠近边境的地带，陈之禾被养的心思单纯，完全不像是能接手这些产业的继承人。

　　陈康倒是认了两个干儿子，线人给出的消息让警方抓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现在不敢露头，剩下藏匿的产业值得深挖。

　　甘断没进来之前就知道了夜尚负一楼的消息，不过这些只是阴暗角落里的一处，想要铲除真正让陈康落网，还有好远的路要走。

　　甘断再次与陈康对视，那双眼很平和，看着自己的女儿甚至有些溺爱，如果不知道内情，倒是个和谐的场面。

　　陈之禾又被逼着打了会儿枪，结束后她跑过来问：“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

　　甘断在陈康手下做事，必然先看向他，“夜尚还有工作。”

　　陈之禾眨眼，“没事，报我名字就行。”

　　到底是大小姐，他要装作听从，也同样是个接近他们的好时机，“那我联系人安排。”

　　陈之禾笑着说：“不用说，我爸都同意，他们管不着。”

　　纪迟在旁边看半天，打断两人的话，“他去不了。”

　　陈之禾啊了声，“哥哥都同意了。”

　　纪迟睨她一眼，冷声道：“我的人，凭什么陪你？”

　　看来上次她的感觉没错，陈之禾眉眼带笑，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姐姐你也一起吧。”
　　“很好玩的。”她扯了扯纪迟，小声说，“是我家的游乐场，外面的人进不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陈康没管两人的争执，看向甘断问：“会开车吗？”
　　甘断点头，“嗯。”
　　旁边有人走过来递钥匙，陈康拍拍甘断的肩，“帮我照顾好小禾。”
　　“明白。”

　　-

　　最终纪迟答应了去游乐场，三个人到的时候接近中午，日光冷清，晒的人并不舒服。

　　进门的位置就是商店，纪迟和陈之禾走在前面，两人在一堆玩偶发箍中选择了自己喜欢的。

　　陈之禾对这很熟悉，选完后直奔吃的区域。

　　纪迟没跟过去，一没注意，甘断发现她手中拿了两个发箍，她把其中一个给他，“喏，戴上。”

　　甘断看着手里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颇为嫌弃地扯了下嘴角，他没想到她会戴这种东西，更没想到自己也需要戴。

　　说到底是小孩子玩的地方，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有些诙谐。

　　“快拿着。”

　　甘断沉吟两秒，还是接下来听从她的话戴上。

　　“抬头看我。”纪迟举着手机拍他，随即大笑，“你戴着还挺可爱的。”

　　可爱这词与他不沾边，但对面的人实在开怀，他没见过她这样，尤其在那个人面前，她仿佛永远高高在上，对人又冷又傲。

　　甘断目光深沉看她，那感觉沉甸甸的，破坏了快乐的氛围，纪迟凑近他，两手推着他的嘴角往上，“笑一笑，你能活的更久。”

　　指尖还残留着余温，纪迟并不避讳自己的举动，她想过了，不管他是不是江越，只要能帮到她，是谁都可以。
　　只是是他更好。

　　吃过饭后，陈之禾带他们玩了几个热门项目，玩法刺激，几圈下来，纪迟折腾够呛，身边的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似乎身处的不是游乐园，而是枯燥乏味的地方。

　　“你不喜欢这？”纪迟坐的地方可以看到城堡，她感慨一句，“他们说，每个来这的人都会快乐。”

　　甘断没回答，反问：“你快乐吗？”

　　纪迟答非所问，“我小时候没来过这。”
　　所以小时候不快乐。

　　甘断明白她的意思，“那现在？”

　　纪迟扯了扯唇，“当然，为什么不，我有钱有时间，我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又回到了嚣张的纪迟，她感叹，“真想永远在这。”

　　陈之禾从旁边拿来气球，听到这么一句，连忙说：“姐姐你之后想来随时，免费的。”

　　纪迟勾唇，“你倒是大方。”

　　陈之禾在她旁边坐下，“你们都算是我救命恩人，这点东西算什么。”
　　过了几秒，她扭头问：“我之后还可以找你们玩吗？”

　　纪迟摆起架子，“看情况。”

　　陈之禾晃她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求求你了。”

　　纪迟被她逗笑，“你没朋友？”

　　陈之禾眼神暗淡，“没有。”

　　“自己多好，要什么朋友。”纪迟对她说，似乎又是说给自己听。

　　陈之禾摇摇头，“我不喜欢，我喜欢有朋友，有好多好多朋友。”

　　“随你。”

　　两人结束掉这个话题，玩的差不多后就出了游乐场，外面有个巨大的摩天轮，旁边的广场上全是摆摊的小贩。

　　陈之禾一眼看到了在那边的打枪游戏，打对应数量的气球就可以兑换玩偶。她今天拿真枪练习了太多次，想在这上面找点快感，她要求去玩，自然也没人去拦。

　　“砰砰砰！”陈之禾连续开了好几枪，她正在兴头上，睁眼发现气球却一个未中，她不信邪，又连续打了几下，结果还是一样。

　　纪迟在旁边冷嗤了声，陈之禾不服气，把枪让给她，纪迟接过去，还是同样的结果。

　　“你来。”纪迟把枪扔给甘断，他接下，对准气球的位置打过去，第一枪未中。

　　枪显然是被动过手脚的，偏轻，甘断往旁边移了个位置，压低枪口，弹珠飞过去直中气球中心。

　　接下来的几枪同样正中，陈之禾欢呼，很高兴地从里面选了个玩偶抱着。

　　本以为要走，结果甘断又玩了一轮，纪迟以为他玩上瘾了，结果下一秒，面前多了个兔子的玩偶。

　　甘断递给她，“你的。”
　　纪迟微愣，“我没要。”
　　甘断挑眉，“不喜欢？”

　　纪迟察觉出什么，她轻笑，“要什么都可以？”

　　甘断点头，“你想要哪个？”

　　纪迟指着中间最大的狐狸说：“就那个。”

　　陈之禾在旁边问：“老板，多少发才有那个狐狸。”

　　“36发全中。”

　　“这也太难了。”陈之禾叹声，“姐姐，你要求太高。”

　　甘断没说话，拿起枪就开始打，一下、两下、三下……
　　纪迟侧眼看他，男人下颌线流畅锋利，月光铺洒下来，投出暗色的光影。

　　她不由想到江越，说真的，不仅眼神像，脸也像。

　　那时候其实她没多关注他的脸，夜色深，她看不清，也不敢看他的脸，只记得那深沉的眼神。

　　但就在刚才那一刻，眼前似乎又有了那人的模样。
　　是像的。

　　“姐姐你在看什么？”陈之禾在她眼前挥手，见她不动，还扯她的衣袖。

　　甘断同样看着她，纪迟回过神，对上那双幽黑的眼，“好了吗？”

　　“嗯。”甘断把狐狸给她，“拿着。”

　　怀里被完全塞满，纪迟抿唇，“谢谢，我很喜欢。”

　　纪迟说的实话，她收过那么多礼物，唯独这个真心实意的喜欢，不是长的可爱，相反，因为缝线的原因，这个狐狸还有点丑。

　　但这是有个人，姑且算作朋友的人，专门替她打来的。

　　“走吧。”陈之禾玩够了，招呼他们，“今天先回去吧，姐姐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

　　纪迟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输。”

　　陈之禾笑了，“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啦，上次你都不愿意！”

　　在余景面前，她从来都是那样，也学会了伪装。

　　陈之禾提议，“哥哥我们先送姐姐回去吧。”

　　车是陈之禾家的，自然是先送纪迟，甘断没意见。

　　纪迟却反对，“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可是现在天很黑，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上次你还说过我的。”

　　纪迟不想麻烦，也怕余景突然回来，不过耐不过陈之禾说，还是同意了。

　　上车没多久陈之禾就睡着了，明显是玩累了，她躺在后面的狐狸上一动不动。

　　车内没人充当说话的角色，一时显得沉闷，纪迟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开口：“夜尚那边不是个好地方。”

　　甘断嗯了声。

　　纪迟扭头看他，“你知道还打算在那里干？”
　　“对。”
　　“为什么？”

　　甘断手指点着方向盘，“你上次就问过。”

　　缺钱。她记了起来，“你来跟我，我付你钱。”

　　甘断侧眼：“余先生同意？”

　　余先生，又是余先生。
　　气氛凝滞了几秒，纪迟轻哂，“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挑破，“情人？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