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36、大白鲨07

　　“哦，这个我知道——”472又开始接话，“我有一次听小马说的，就是那个包工头的表弟，小马。”

　　“他说，咱们那个工地上之前有个人，脑子不太好。”472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忌讳地压低了声音：“说是精神上有毛病，最后伤了人。”
　　“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怕了，担心新来的人还有这毛病，所以才要咱们照脑袋呢。”

　　钱乘舟若有所思。
　　理由倒是挺充分，但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471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嗐，反正也不要钱，就当免费检查身体了。”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钱乘舟无法，只得跟他们一起，也点了点。

　　酒过三巡，他又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

　　截至目前，469等人都是合伙做任务的，他们已经在系统里完成了三个任务：给流浪猫搭窝、清理一片被大火烧过的森林、以及刚刚完成的掏鸟蛋。
　　而他们在做完第一个任务后，和钱乘舟一样，为了省钱没有进入休息空间，直到清理完森林，才在特别顾问的提醒下进入了最便宜的农家乐——特别顾问告诉他们说，每一个休息空间中都隐藏了一条至多条消息，这些消息对他们离开游戏系统，是有帮助的。

　　听到这里，085实在是忍不住了，开了一个屏蔽器、保证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之后，就开始大声嚷嚷：“钱先生，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数据库中从未有过‘休息空间隐藏了消息’这种记录。”
　　085顿了顿，爆了句粗口：“这些特别顾问胡扯！”

　　钱乘舟：……
　　钱乘舟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左边耳朵听着469等人的叙述，右边耳朵还要听085骂AI，面子上还要做出符合469等人描述的合适表情来。

　　只听085继续道：“休息空间中确实会有对于玩家有用的线索，但这些线索并不会像综艺里演的那样，隐藏在某个地方、找到了就会获得提示——它们只是玩家之间相互交流的结果，交流得多了，自然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而左耳朵这边，470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上一次来农家乐却没有找到什么消息，于是这次又来了，今天上午还去找了呢，也依旧……”
　　469摇摇头：“没有找到。”

　　085默默接话：“找到了就见鬼了。”

　　钱乘舟：“……”

　　钱乘舟实在忍不住了，默默伸出手指，在塑料凳子腿上悄悄画了个“闭嘴”，先让085闭了麦。
　　而后，他继续陪469等人喝酒，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首先，他们一直在一起做任务，这明显不符合系统的设定——根据钱乘舟刚刚进入系统时085的介绍，玩家最初一般都是单兵作战，熟悉系统后才会有合作的发生。
　　其次，按照085说的，这些人的特别顾问还在骗他们……这是为什么呢？钱乘舟想来想去，觉得这样除了能拉动一波农家乐里的消费，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了。

　　——为什么要拉动消费呢？和积分有关吗？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钱乘舟把他们的积分情况也套了出来。

　　这些人积分的计分规则，确实和他的不一样——
　　钱乘舟和万炎进入系统后，初始积分都是50分，但对于469等人来说，他们的初始积分则只有20。但好在是以团队的形式完成任务，他们整个小队的积分是每个人积分的叠加。
　　即，469这个小团队的初始积分是100分，这为购买一些与任务有关的物品提供了方便。

　　而钱乘舟会在积分为0时进入淘汰待定状态，积分为-1000时才真正被淘汰；可对于469等人来说，他们个人的平均积分在低于50分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淘汰待定状态了，等积分清零时，他们会被直接淘汰。
　　——对于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积分为负值的说法。

　　“那太可怕了。”471一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和钱乘舟说道，“我们上一个任务不是要掏鸟蛋吗，和我们同期的还有一队，他们的任务是清理一棵大树上缠着的藤。”
　　“可是，那个藤能缠大树，也能缠人——那个小队一共有6个人，他们的总积分已经低于300分了，本来就是淘汰待定状态，打算用这个任务来翻盘，但是却……”

　　“却没有成功。”469脸色发沉地接过话头，说道，“我们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那杀人藤缠住，然后，他们身上的特别顾问就宣布任务失败，扣除了五百多分来着。”

　　——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500多的积分可以扣，所以就全部被淘汰了。

　　据469说，他们被淘汰之后，那杀人藤自己松了，又将那几个人全部放了出来。
　　然而，那几个人却像是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一样，被他们身上的特别顾问驱使着、命令着……向热带雨林深处走去。

　　再后来，469等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海边突然吹过来了一缕夜晚的微风，凉飕飕的，直接吹进了钱乘舟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没有生命、提线木偶……085直接无视了他的禁言，开了口：“这也太渗人了。”

　　085此刻的声音和昨晚一样，微微发着抖，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又继续说道：“钱先生，请您相信我，在系统给我设置的指令里，绝对不存在这种事情。”

　　“如果……如果……”085顿了顿，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低声说，“钱先生，如果，玩家不幸被淘汰了，他们在系统中的记录将会被存档，他们本人将会消失，绝不可能出现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般的状态。”
　　“而我们……将会被绑定一位新的玩家。”

　　——我们没有权力、也不可能，命令玩家做任何事情。

　　钱乘舟的眼神动了动。
　　085，终于回答了“如果被淘汰了会怎么样”这个问题。

　　——在系统的不断隐瞒和刺激之下，他终于将内心的天平，缓缓地向玩家那边倾斜了过去。

　　085说完这句，便再也不肯说话了，似乎是在为了自己的“背叛”而心生难过。

　　钱乘舟则是又想到了另一点——
　　没有生命、提线木偶、行尸走肉……

　　这，不就是他昨晚在船上看到的那些“NPC”吗？

　　他瞬间皱了眉毛，看着469等人，直接问了出来：“几位大哥，你们是怎么到农家乐来的？”

　　“坐船啊。”472天经地义地说道，“来这里只能坐船吧，毕竟我们上个任务是在美洲那边做的。嘿嘿，你还别说，要是没有被拉进这个系统，咱这辈子也去不了美洲啊。”

　　钱乘舟：……
　　他又听了一会儿，确定了一件事情：469等人坐的那艘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现在在海味大赏里吃饭的很多人，都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
　　他们，并没有钱乘舟的这种“奇遇”。

　　钱乘舟顿了顿，听见472问他：“怎么了吗兄弟？你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好？”

　　钱乘舟想了一瞬，觉得自己今晚得知了这么多消息，也实在是有义务告诉他们一些自己知道的事实。遂开口道：“有件事情，我……”
　　钱乘舟斟酌地挠了下头发：“我其实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梦，还是真的。”

　　——他将昨晚在船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为了使这件事情显得更加真实，他还拉上了自己那“还在睡觉的兄弟”，说兄弟一口咬定是做梦，但也和他做了同样的梦。

　　469等一行人沉默了。

　　整张桌子上，除了刚刚端上来的烤大虾还在滋滋冒着油，其余的地方落针可闻。
　　半晌，472率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看看你，这不就是在自己吓自己，肯定是你在做梦！”

　　473也附和道：“对啊！我们在船上都好好的啊，”他又指了指身旁的桌子，“你看看他们，我们都是一起下来的啊，现在还不是该干啥干啥，哪里有你说的那种样子？”

　　“就是，肯定是你做梦了。”470下了结论，仿佛不是在安慰钱乘舟，而是在安慰他们自己。

　　钱乘舟顿了顿，不再多说，也笑了一下：“对，我也是说嘛，肯定是我做梦了。”

　　他端起酒杯，如同没事人似的，再次和这些人碰了一下：“来，喝。”
　　然而在喝酒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了469，发现这位年纪稍长的大哥正若有所思，只压了一小口酒。

　　后面的半顿饭就变成了纯吃吃喝喝的饭局，钱乘舟除了又知道了这些人的“溜之大吉分”也是10000分之外，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时间到了晚上11点，海味大赏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吃完，准备回去睡觉了。

　　472喝得最多，此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得扶着471的肩膀。

　　“哎！兄弟，我跟你投缘！”472大着舌头，伸长了脖子看向钱乘舟的手腕，问他，“你的特别顾问是几号啊？我之后联系你啊！”
　　“——咦？518？这个号码怎么有些熟悉？”

　　钱乘舟：“……！”

　　“518？”471皱了眉毛，“你看错了吧，518不是上个任务里被缠上的……”

　　“对啊，你看错了。”钱乘舟晃了晃手腕，斩钉截铁地对472说道，“你再看看，我这是318。”

　　“哦哦哦，对，”472又瞄了一眼号码牌，“318，嘿嘿，我还真是看错了，吓我一跳。”

　　——此时此刻，回过神来的085拍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