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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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荒轻轻拥住夏姒。
她从来不问她们前世的“故乡”是如何毁灭的，夏姒又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只因那必定是一段极为坎坷的经历，或许远远胜过自己要面对的命运。
夏姒也没有过多伤感，只是一时的轻叹，就轻抚祈荒的鬓角，温柔地问：“六道骸目前正试图闯入你的梦境，你想见见他吗？”
祈荒疑惑：“他为什么要见我呢？”
她和六道骸好像并不熟悉。
以前在意大利，她最熟的人就是白兰，其次就是白兰的万能管家桔梗。
剩下的人她都不熟，哪怕是彭格列的教父，她也只见过两次而已。
夏姒轻描淡写地说：“他为打探情报而来。”
天主教和东正教究竟谁是正统，一直是基督教内部争论不休的问题。为确立各自的合法性，双方甚至连历法都坚决不用同一种。
地上神国的崛起，对意大利，尤其是北部的教皇国造成巨大冲击。
位于意大利南部，又是交通枢纽的西西里，自然不可能在大势中独善其身。
提前掌握敌人的情报，非常符合六道骸的作风。
反正他做事也基本不汇报首领，从来都是独自行动，尤其喜欢去最危险的地方潜伏，搜取情报。
“这样啊！”祁荒轻声道，“原来已经是敌人了吗？”
她还以为他们知道了她死而复生，想要来找她，一开始还有点高兴。
可看夏姒的态度，他们虽然知晓她的存在，却把她当敌人看待了呀！
好像也并不奇怪。
毕竟，当时也是因为那位reborn先生坚定而决绝的态度，白兰最终选择背信于她。
真遗憾，她刚刚还在想，以白兰的平行空间能力，说不定能解决经济增长与超凡势力之间的平衡——靠着不断检索并提供来自平行世界的黑科技，让这个世界拥有更多的“可能”。
虽然祈荒用mooncell也能预测未来分支，但每一次使用，都会让她和另一个世界的“杀生院祈荒”越来越近，对方随时有可能将她覆盖、刷新、控制。
同时，也会让mooncell原本的主人异星神进一步盯上这个世界。
正因为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祁荒才会选择将mooncell封印在体内，且尽量不去使用它。
先前用来预测战争是否注定会爆发，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本想请白兰帮忙，只是想到白兰杀死她时的痛苦神情，是不是去不见对方比较好，令祁荒有些犹豫。
现在却不需要了。
她依旧会为白兰祈祷，却不想再让他哭泣了。
不过，祁荒立刻就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很合适帮助自己：“夏姒姐姐，能把我弄去五条老师的梦境吗？我可以找他帮忙呀！”
同样是建立数学模型来运算，白兰制作超级电脑可能还要时间，五条悟却直接可以心算，效率更高不是吗？
夏姒轻轻颌首：“可以，但五条悟一天睡眠时间不到三个小时，还普遍是轻度睡眠。”
“我不能干预现实世界，让他强制沉睡，所以，你是打算等几个小时，还是我直接将你送到他下一次沉睡的时间点去？”
“等几个小时！”祈荒快乐地说，“我要准备一下，给五条老师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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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陷入了梦境。
他很少做梦，因为六眼收集到的庞大信息太多、太繁杂、太冗余，让他的大脑根本没空生成“梦境”。
但这一刻，他很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所谓的“清醒梦”。
梦中，他来到了一处海底的城堡。
黑暗而幽邃的宫殿，给五条悟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懒洋洋趴在海底，缓慢蠕动爬行的巨蛇，用来冬眠的巢穴。
整座宫殿里，都是这条蛇蜕下来的皮。
下一秒，巨大的海蛇蜿蜒出现。
山丘一般庞大的头颅上，居然是一张妩媚至极的美人脸。
“苍”已经凝聚在五条悟的指尖，从巨蛇的头顶滑下来一个身影，却打断了他的招式释放。
对方完全把巨蛇当做超级滑梯，雀跃之情直接写在脸上，高兴大喊：“祁荒号——即将着陆！”
五条悟冷静站在原地。
祁荒顺利落地。
无下限阻止二人之间的距离。
祈荒鼓起包子脸，不开心。
她还以为五条老师会顺手接住自己，又或者，水魔的巢穴能让五条老师大吃一惊，谁知道都没有！
但她很快就逻辑自洽。
五条老师对她有误解，没关系，她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学会对人心轻拿轻放，也明白了世界运行的一些规律，努力不会伤害到别人了。
嗯，所以现在应该对五条老师先展示自己的变化，没错！
祁荒这么想着，立刻兴高采烈对五条悟说：“五条老师，这半年间，我在欧洲遇到了好多事情！刚才就是我见过的宫殿！在海底哦！”
咳咳，不能因为太开心就跑题，拉回来拉回来。
祁荒调整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稳重一点。
但由于见到五条悟还是很开心，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五条老师，这半年里，我见到了很多事情哦！”
“然后，我就发现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好像没办法化解所有人的苦难，拯救他们的心灵。”
“我本想成立组织，试试群体的力量能否更快拯救大家。”
“但当我站在足够的高度，从各个国家、各个阶层，乃至每个个体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的时候，却发现欧洲乃至世界下一次大型战争的不可逆。”
“工业的快速生产，以及经济萎靡带来的消费不足，会造成国内的经济萧条，从而促使政客们对外发动战争。”
“神秘侧的推波助澜，或者冷眼旁观，又进一步加重地缘政治的紧张格局。”
“该如何建立全新的秩序，阻止战争的循环更替，我好像找到了解决之道——如果人类科技发展的推动远远大于战争掠夺的收益，古老仇恨和新生矛盾的循环，是否能在现代社会彻底终止？”
“五条老师，我有个让世界真正和平的想法，想要找你一起——”
祈荒本想说，她可以将mooncell中的一部分数据给他，希望他能建立针对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数学模型。
然后，他们一起针对模型，合理分析应该从哪个国家开始发展什么产业，能最快、最好地发展经济，以化解现在世界性的经济衰退与战争吹响的危机。
但说到这里，她却停了下来，有点疑惑地看着五条悟。
奇怪，她已经成了好孩子，按照她对五条老师的了解，五条老师应该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才对，现在不是应该像从前那样手拉手一起玩，一起聊天吗？
为什么五条老师还是这么冷静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呢？
啊，对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祁荒自以为找到问题源头，就将原本打算说的话咽下，转而询问：“五条老师，您如何看待，像我们这样的人存在，就会让‘能力者’的野心无法平息？”
没错，五条老师肯定是觉得她方才的提议有一个无法跨过去的关键点，那就是他们自己啊！
在抑制力不干涉的情况下，现阶段的五条悟和杀生院祁荒拥有能杀光全世界所有人的实力。
其他人只是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不知道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还以为特级的实力不过等同于一个特别强的超越者而已。
一旦知道，谁都会心生嫉妒，谁都会无比怨恨，谁都会无法拒绝吧？
魔术师为了悠长的寿命，尚且前赴后继地成为吸血的野兽，何况是凡人？
谁都想要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哪怕明知不可能也不会死心。
过强个人实力造就的野蛮，可以摧毁经济增长带来的和平与文明。
将和平乃至存亡维系在一人之身，谁都会恐惧。
他们存在的本身，就会否定脆弱的和平。
对于祁荒的疑问，五条悟无比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必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先将和平厘定。”
然后，他非常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约个时间，面谈。”
野心若一辈子不行动，就仅仅是野心而已。
如果真的行动起来，那也没关系，杀了就行。
就像咒灵，存在即对人类有危害，那就直接祓除。
如果它们有什么异议……
五条悟接受它们到自己面前来抗议。
听见悟的回答，祁荒不由微笑了起来。
不愧是五条老师呢！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无论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气魄，还有对和平与秩序的维系。
想也知道，日本在上次的战败后，听见咒术界出了个“最强”，肯定想要五条悟参战，好一雪前耻吧？
截止目前为止，东亚乃至东南亚的能维持宁静，而不是像欧洲那样战火再起，其重要原因，就是日本军部没有取得五条悟的同意。
哪怕代价是被本国高层怨怼也没关系。
如果神秘侧的顶点都是五条老师这样的人就好了。
不，应该说，如果掌握“力量”的人——无论是神秘侧的力量，还是世俗的权力——都是五条老师这样的人就好了。
这样想想，以前的她不懂控制力量，五条老师不想要她也是正常的。
她这样的定时炸弹，到哪里都不稳定因素，哪怕是死了，五条老师肯定也会亲眼确认……
真的会吗？
祁荒突然问自己。
霎那间，热切的心被冰封，喜悦的梦被惊醒。
原先隐隐意识到，却不愿意面对，还找了一两个理由说服自己的真相，忽然就如此明晰。
面前这个男人的冷淡，审视，以及对她地址的询问，都有了最正确而合理的解释。
祁荒凝视着五条悟蔚蓝的双眸，一字一句，无比平静，如此肯定：“五条老师，你早就知道吧！”
“知道白兰·杰索，亲手杀了我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才会在相见的时候无比冷静地审视，一句话都不说，直到确定她是本人为止。
如果不是知晓她的死讯，他不至于需要花这么久才确定。
五条悟也很坦然：“是的。”
早在她死去的当天，他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以他的性格，但凡他对她有半分师生之情，都会在听到她的死讯后，去收敛她的遗体。
哪怕知道得比较晚，在知道费佳带走了她的“尸体”，又成为大牧首之后，也会去找费佳算账。
没去就是不够在意，五条悟并不吝于承认这一点。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所以她才如此天真而热烈地相信他毫不知情，单纯而纯粹地为相逢而开心。
这点，五条悟看得出来，但不会影响到他的态度。
他之所以提出面谈的要求，只是因为“杀生院祁荒听上去好像有组织”让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眼那些人是否正常，还是已经成了被她操纵的傀儡，或者失去了自我的疯子。
祁荒以为自己会很难过。
但出人意料的，她心中却如水一般平静。
明明曾经那么喜欢，也努力很想博得对方的认可，却在知道这难以接受的消息时，不带任何涟漪。
她凝视着五条悟，有一瞬地恍惚。
原来是这样啊！
他不喜欢，更不信任我。
而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心中的情感犹如晨间的朝露，须臾就消散殆尽。
残留下来的，只有对“人类”无差别的爱而已。
既然是被我施与爱的对象，我自然不能向他索取，否则就会沦入魔性菩萨那样的命运。
意识到这一点后，祁荒提起裙子，向五条悟行了一礼，彬彬有礼地致谢：“感谢五条先生不介意我的冒犯，以及百忙之中，聆听我的呓语及死讯。”
“实在抱歉对您的打扰，祝您有个好梦。”
旋即，破碎梦境。
祁荒睁开了眼睛。
侍女立刻鱼贯上前，为她洁面，为她更衣，为她梳洗，并有书记官在旁边一板一眼地汇报：“您今天的行程是……上午……三位国王向您觐见……牧首……伯爵……”
“下午……残疾人救治中心……社会福利院……”
好像和昨天，和明天，都没有什么分别。
在这由她建起的地上天国之中，帝王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要匍匐下高贵的头颅，祈求她的宽恕。
他们的身躯和态度低到尘埃里去，但他们却永无止境地索求。
这样的“人们”，在世界和平了之后，真的会毫无烦恼吗？
祁荒心念一动，来到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三千公里的巨大晶体映入眼帘。
这是被异星神放到月球上，又被朱月·布伦史塔德设法带到地球，封印在地中海的超级计算机。
Mooncell。
如果吸纳这台机器，她距离魔神就只有一步之遥。
祁荒却选择将之封印到体内。
只因人类理应继续存续。
【Mooncell，为我计算两个问题。】
【一，假定世界上的‘人类’都是人类，如何在最短时间、用最快速度，拯救全人类？】
【二，假定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类，如何在最短时间、用最快速度，拯救全人类？】
Mooncell给出了同一个回答。
【天上乐土。】
上求菩提快乐天，随喜自在杀生院。
这便是……菩萨的誓愿。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