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圣经·传道书》
蔚蓝澄净的地中海，已经成了血与火的海洋。
唯有一座小岛，纯白之花开满每个角落，散发奇异的芬芳。
苍白病弱的少年穿过白色的花海，走近冰雪的宫殿，一路沿着螺旋阶梯，不断往上，抵达最深处的房间。
温柔安静的天使，双手于胸前交叠，安静躺在水晶床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走上前去，发现她确实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起伏，唯有身躯温热，胜过他这久病之人。
已死，却又未死。
“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
“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凝视着天使沉睡的面容，低声念着圣经中的记载：“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所以，我才要策划并煽动这次死徒的袭击。”
“畏惧死亡，转而变成吸血种的野兽，渴求转化刚刚死去，却因为某种奇特状态，弥留至第三日的你，作为强大的武器，而人类……”
他秀丽的眉宇间，只有说不尽的讥讽：“你救了他们，而他们杀了你。”
“不仅杀了你，而且，他们马上就会摧毁这个小岛，不让死徒得到你。”
“这就是人类，先天带了原罪的人类！”
由于语速稍微有点快，他从胸腔到喉间都涌起剧烈的痛楚。
但他早已习惯。
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
他无时无刻不处于精神上的极度痛苦中，区区身体之痛，已不足为惧。
“既然生时以救世主自居，死后也不必成为野兽的武器。”
这是他对圣人的唯一哀悯。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中出现光晕，按在少女的脖颈间。
就见他眉目悲悯，犹如最虔诚的神父，在做无比庄严的安魂弥撒。
“很抱歉，再一次让你成为了战争的借口。”
“就让我赐予你永恒的安眠！”
“阿门。”
异能力之“罪”发动。
指尖触摸到的肌肤，开始有了呼吸与脉动的起伏。
怎么……可能？
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次失去了镇定。
他的异能力“罪与罚”中的“罪”，针对得就是先天与后天之罪，“罪”越多的人，效果就越强，约等于直接的即死判定。
就算是纯洁无辜的婴儿，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因为人类先天就带了原罪。
从没有任何情况，能让即死判定，变成复活逆转！
除非此人不带原罪！
这不可能！
他早就做过极其全面的实验，没有任何人能幸免，没有任何人！
祈荒迷茫地睁开琥珀色的眼睛，瞧见陌生的来客，露出一丝好奇。
陀思妥耶夫斯基凝滞在原地，纷乱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句话。
【你们拆毁这殿，我三日内要再建立起来。】
三天……三天！
迄今为止，刚好是杀生院祁荒死去的第三天！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因为神差他的儿子降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信他的人，不被定罪；不信的人，罪已经定了，因为他不信神独生子的名。】
“不对，基督是……神之子，是男性……”
【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
【凡作恶的便恨光，并不来就光，恐怕他的行为受责备。但行真理的必来就光，要显明他所行的是靠神而行。】
“对上了，对上了……神之子，真的存在性别吗？真的需要性别吗？”
“两千年前是男性，两千年后，纵然是女性，又有什么关系？”
【他本有神的形象，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如今却蒙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
祈荒好奇地看着眼前且哭且笑，情绪骤然变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听见对方泪流满面地喃喃：“基督从死里复活，向门徒显现……”
“是的，是真的，基督果然诞生在俄国！”
备受痛苦折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怀着莫大的幸福与喜悦，跪在了床边。
“圣子啊！请聆听我充满罪恶的告解，我的鲜血中流淌着毒液，胸腔里盈满着阴谋，我曾犯下累累之罪。”
“不要哭。”祈荒轻柔地走下了床，认真将他扶起，擦去他的眼泪，“快乐的时候，不要哭呀！”
【他已经吞灭死亡直到永远。】
【主耶和华必擦去各人脸上的眼泪、又除掉普天下他百姓的羞辱。】
是真的，真实的！
我见到了圣子，得到了基督的宽恕！
陀思妥耶夫斯基摒弃了最后一丝怀疑。
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快乐充盈着他的全身，让他体会到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幸福，仅仅这一瞬，就已将他的灵魂彻底从痛苦和罪恶中救赎。
巨大的震荡，却打破了这幸福的时刻。
陀思妥耶夫斯基望向窗外，冷灰色的眼眸中，已经有了刻骨的敌意。
圣子降世，异端居然还敢横行。
需要将主的福音，传播至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净化并罚绝所有的罪人、异端与不详，在地上建立真正的天国。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认为是自己让圣子复活的。
《圣经》上曾经记录：“没有人夺我的命去、是我自己舍的。我有权柄舍了、也有权柄取回来。这是我从我父所受的命令。”
既然基督只在我面前显现，那就代表我是唯一的门徒。
是了，这就是主赋予我的任务。
先前那么多的痛苦、折磨、颠沛流离，仅仅是对门徒的考验而已。
因为我通过了主的考验，所以圣子在我面前显现。
意识到这一点，陀思妥耶夫斯基单膝跪下，言辞已经有了刀锋的冷冽，烈火的决绝：“请您赐予我三重冠的至高荣耀，由我替您代巡人间。”
三重冠……
那不是罗马教皇的冠冕吗？
是让祈荒成立宗教的意思吗？
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有意识到对方潜台词的祈荒如此想着，便向陀思妥耶夫斯基伸出了右手。
陀思虔诚亲吻她的指尖。
圣子与教皇的盟约，正式订立。
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由此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