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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个得力的帮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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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岭城的八个法王,是按着天盘九星的名字命名的,非常好记——除了天蓬星,那个就是陶璋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有些人费暄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了,天辅法王不用介绍,就是易筠,他人还没回来。
还有一个缺席的是天芮法王,据说是他们中间年纪最长的人,慈父一般的存在,深受所有人的敬重,可是实在岁月不饶人,陈年痼疾加上入冬前的一场风寒,人没了。
剩下几位都到齐了。
天英法王,费暄有过耳闻,当初金富堂主说什么刑讯逼供,说他自己‘师从天英法王’,听起来就手段非常,费暄以为此人会是一个面色严厉、心狠手辣的阴沉人,结果这位传闻可怕的刑堂堂主长了一副胖胖的佛爷脸,笑呵呵的样子倒像个酒楼里的掌柜;
天心和天任法王,费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如无意外自己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认得他们,不是说两人长得如何平凡,而是在费暄的认知分类里他们都是标准的武夫,标准的方脸立眉,标准的膀大腰圆,标准的与自己两个世界……就像之前的那些护卫弟子、或者此刻云岭城千八百的部众,实在没差……他跟这些人好像永远都格格不入似的。这两位法王负责对内一切事物,类似‘大内总管’型的人物,一个管人,一个管物。
天禽和天柱两位大人则属于外向工作,一个经年与江湖消息打交道,另一个负责一切与其它帮派的外交事务,不过费暄觉得他们与其说对外交往,倒不如说在 ‘干净处理掉一切明显的、可能的、潜在的威胁……’
最后一位是天冲法王,被易筠公开形容成‘死不喘气的死变态’,是专门训练云岭城弟子的,一个壮年男子,不苟言笑,按说也是标准的武夫相,但那股气质倒是很符合严师形象,如同费暄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尊师长辈,所以印象还挺鲜明的。
费暄被介绍给众人,他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他。
不管江湖上怎么传闻,关于云岭城主要与江湖豪杰共商江湖大义这个主意是费暄出的,这个众位法王都已经知道内情,个中缘由就算他们一开始没有想明白,接下来那些曾经居心叵测的访客的态度的轻微改变也给了足够的说明和暗示,一场因为紫晶金石令传闻带来的矛盾冲突,在还没有造成真正麻烦之前就被解决了,所以,费暄真可谓‘人未至、名先闻’。
如今面对面了。
一观之下,惊艳。
再观之下,满意。
斯斯文文的,聪明却不招摇。作为一个男孩子是有点太漂亮了,但是漂亮也属于大家气派那种,不会因为容颜出众就被人起恶劣下流的心思,所以还好,看着让人舒服。
本来是一场接风洗尘的‘家宴’,城主大人离家小半年,如今满载而归,于情于理得好好庆祝一下。不过席间气氛到后来倒有点像工作汇报,大家的话题三句半也离不开紫晶金石令,一是都在好奇,二来,谈资离不开最近的江湖逸事,而今日江湖的种种蠢蠢欲动,归根结底话题最后都会绕回紫晶金石令,然后就把费暄扯进来了。
话题搔到了痒处,饶是老成持重的诸位法王们,最终也按捺不下好奇。
“城主,那宝物现在到底在哪里?”天禽法王最先绷不住。他负责收罗江湖消息,可是紫晶金石令那东西都已经被城主拿到手里,自己这边儿却还是一头雾水,忒丢人。
“城主,那个东西到底生了一副怎个模样?”
“真的有秘籍?”
“自从城主放出消息,我们特意仔细布置了一番,安排人手日夜巡逻,如近城中已经是铜墙铁壁一般,一切请城主放心。”
‘东西已送至云岭城’这种话江湖人能信以为真,云岭城驻守的几员大将岂能不知道内情?内外联手导了一出戏,效果分外成功。如今人与宝物都回来了,总该让他们开开眼界了吧?
众人问的七嘴八舌,费暄看着陶璋,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样应对。只见陶璋哈哈一笑,“东西在我那儿,不过你们现在急也没用,被易筠亲自封上锁,他若不回来,神仙也别想打开,你们都知道了……”陶璋的话还未说完,屋子里已经响起了各式叹息和抱怨声。
“那个家伙……”费暄听到天心法王在嘴里咕哝,内容……听起来不太像夸奖易筠的话。
“好了,”陶璋举起手,停止大伙的议论,“宝物现在很安全,也总会让你们看到,横竖不过这两天的事。当下,我们该安排一下后续工作。按照之前说的,暄儿,你是云岭城请来的贵客,来这里鉴别紫晶金石令的真伪……当然,你知道它是真的……不过既然你人已经到了云岭城,接下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邀请江湖群豪,约个时间,让把东西拿给大家看一看。”
“正是应该如此!”
“客院已经修缮接近尾声,年前就能全部完工,完全没有问题。”
“弟子们已经准备好了。”
“防卫没问题……”
几位法王纷纷表态,这些事情早在城主传信回来之后,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那日子定在二月二,你们认为如何?”陶璋举出一个日子。这是一件大事,需要他们上下齐心,客人到访,需要准备的事宜有很多。
“属下保证可以把请帖年前全部送达江湖各门派。”天禽法王估算了一下时间,完全应承下来了。
“前几日准备年货的时候,采办就买的八九不离十,不会堕了云岭城的脸面。”
“防御布置,明日属下拿过来与城主过目……”
……
热烈讨论了一阵子之后,属下的积极与完全准备,让陶璋心中越发觉得此事已经十分稳妥,转头看向费暄,小东西好像又不知道神游到何处了,易筠不在,费暄的建议对他来说变的越来越重要。“暄儿,你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说。”
席上其他人也慢慢静下来了,费暄的连环两计让他们受益不浅,也让他们看到了此人的胸怀锦绣——可他实在太年轻了,让他们又不得不怀疑,当下,自然也想亲眼看一看到底如何不俗。
“没有什么。”费暄好像如梦方醒地看着诸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仓促,二月二,龙抬头,虽然日子好,可是路途远的帮派根本无法这么快赶到,你的江湖霸业怎么好关起门来,局限这西北一片天地?”
陶璋笑了,为费暄那句‘你的江湖霸业’,更为了他的误解。
“定这个日子只是为了向众人证实云岭城已经坐拥宝物,江湖传闻是一回事,眼见为实是另一回事,只有在外人做过见证后,这消息才好令人信服,至于那规划中行江湖龙头之尊位,要等这些亲眼目睹宝物的人把确实的消息传出江湖,坐实这个消息,我们才好出师有名,计较下一步。”
所以,如果仅仅是见证作用,就无所谓邀请的客人是远是近,有人来就行。在陶璋看来,紫晶金石令越早公开露面越好,这个消息一旦成为江湖公认,那江湖龙头那张椅子也算赚来一半了。
“我不这样认为。就像之前我说过的,如果有人想质疑你,就算你拿紫晶金石令在他们眼皮底下,也一样能被他们质疑是假的。”费暄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陶璋,无声传递了一个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消息——就是那个真正的紫晶金石令和它的神秘主人——他们不得不防,“所以,仅仅找外人来当见证是没有用的。”
陶璋沉默了,他要重新思考费暄提出的这种可能,虽然他们安排的这李代桃僵的一手极为漂亮,肯定让人寻不到什么破绽,但假的毕竟让人心虚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这种顾虑,但费暄的话说得也合情合理。
看众人渐渐都认同了自己的话,费暄开始说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在二月二邀请人来给紫晶金石令做个见证,但我的建议就是在派这拨请帖的同时,一样派请帖给所有你们认为重要的江湖门派,定下稍后聚会的时间,邀请他们来共商江湖仲裁之权,你根本不必等他们[承认]你拥有紫晶金石令,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拥有紫晶金石令——云岭城,必须有这样的底气——江湖龙头,别无分号!”
话音一落,席间诸位眸光大盛,甚至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赞叹和佩服。一席洗尘宴,奠定的不仅仅是云岭城在江湖的地位,还有费暄在云岭城的地位。
最后众人席间商量,那个‘江湖仲裁大会’初步定在五月初五,时间上不急不缓,足够最远的岭南海沙帮也能出席,另一方面,也足够留给他们自己在这里面做做文章。
第一,最重要的,他们要在这个江湖公开大会上,让所有人——不管甘愿不甘愿的——都得点头承认云岭城主做这个龙头仲裁人。第二,剩下的那六七个辅助仲裁人选问题,要在大会上一起选出来。虽然明面上说要‘德高望重’,‘实力强,名声好’的江湖英雄,可里面有无限的可能,很难真正一较高下,各帮各派都有自家的小算盘,所以可以预见最后的‘合适人询不见得是‘合理人询——暗箱操作的机会太多了,云岭城得天独厚的优势,怎地也不能马虎了。
还有日后仲裁权力的章程、规则、势力范围之类的细则问题,最好在大会举办之前就定下来——文字上的东西特别有讲究,有很多陷阱可以设伏。就比如这次陶璋提出的选仲裁之人的标准一说,听似公允,可实际上根本行不通,废话一个;或者有些话可能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可以指代偏向,好处多多……这个绝不是耸人听闻,做生意的买卖、合作文书上就有很多类似的陷阱,这种事连他们这帮江湖粗人也知之甚详。对云岭城来说,他们目前有大把的时间,还有两个大才子共同坐镇,这个章程里的说道当然容不得让别人出来指手画脚。
一席洗尘宴,这些堪称云岭城‘大事’的事务就这么话赶话的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具体操作,费暄不知道云岭城的法王们的工作效率如何,不过他已经领教了城内的年轻铁牛管事确实很有一手,老辣的手段与他的年纪似乎不太相仿。
铁牛,就是那个费暄在大门见过的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那位管事,名字很纯朴,不过人有点本事,仅仅吃了一顿晚饭的功夫,翠微园就在他的指挥下完全收拾妥当,不说屋子里的摆设用具一应俱全,连里外屋子也全都用火炉烤暖和起来了,一点儿也不像屋子久不住人特有的那种空寒。
陶璋亲自带费暄回来,一进院门,左右两排丫头小厮规矩地在站着、候着、齐声请安。洗澡的热水都备好了,被子带着新棉花特有的味道,在床上用汤婆子焐着,醒酒的茶,安神的薰香……真的,哪怕王侯公卿享受待遇也不会比这更好了。
“暄儿,布置得可还满意?”
是很好,可是,费暄无言的看着脸色发潮的陶璋,自己席间滴酒未沾,有敬酒也全被身边这位挡回去了,所以陶璋喝得不少,所以……
费暄一步迈进房门,转身,挡在门口,抬着下巴,“你可以退下了。”
喝酒的人很危险,借酒装疯的人就更危险。
费暄防备又傲慢的样子把陶璋逗笑了……最多亲一个,当下关头,他还能吃了他怎样?
上前一步,“乖乖暄儿……”
乒——
两扇雕花大门毫不留情的合拍过来,幸亏陶璋伸手敏捷,向后及时退了一步免去被‘拍’出去的出丑。
“晚安——”从里面传出费暄调高的声音。
被震得略微有点醒酒的陶璋盯着眼前的门框,咬住牙根——作孽!全他娘的是自己惯出来的毛病!
某人在破门而入和挽回面子之间挣扎,忽然注意到身后是满院子的丫头、小厮……当下死黑着一张脸,按下心头那点蠢蠢欲动,拂袖离去。
早晚有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小年,陶璋也没有找到‘报复’的机会,云岭城的诸位掌事人物都在忙,陶璋更忙,除了他本来的分内之事,还额外负担年关将至的收益盘点,理财本来是易筠的活儿,可是他人还没回来,所以陶璋的任务就更重些了。
费暄最清闲了,因为有易筠之前打过的招呼,虽然人还没回来,但费暄照就成了易筠清晖院的常客,易筠的个人私藏中有不少好东西可以拿来打发时间。只是这样一来,他留在清晖院的时间反倒比自己暂住的翠微园时间长。一屋子伺候的人呢,里外加起来也有十好几个,说是伺候,未尝没有监视、打探和好奇的,尤其陶璋后宅里姬妾人数也不少,什么心思的人都有。
陶璋很少在意后宅的问题,不过架不住人多嘴杂,总有些消息传到耳朵里,他稍有留心后,几次来看费暄,发现费暄身边都是一片冷清,他知道费暄有读书写字不允许人来打扰的习惯,不过他发现即使在平时,费暄也把人支开得远远的,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都不留。这样的情况一久,陶璋不得不问问,“怎么?这些伺候的人都不可心?”
费暄手中的笔停都没停,淡淡回应,“用不惯。”
“你在家的时候难道不是人前人后有人伺候?”陶璋不信。
费暄在画纸上点了几点青,心不在焉的应道,“不熟的人,我一向不喜欢近身……”费暄停住,话锋一转,“不是光会按时叫起、端饭就是叫伺候……匪窝就匪窝吧,干净爽直也好,又何必学那些豪门摆谱的事?暴发户的臭架子,不伦不类。”
满腔柔软忽然被点起了一把火,从心底烧到外,陶璋就知道从这小东西嘴里冒不出好话,可就跟犯贱一样,越这样越喜欢往前凑,看着那张晶莹的小脸,忽然一个饿虎扑食,把人扑倒书案上,擒住唇,趁着费暄吃惊反应不及的时刻,灵巧的舌头探进去,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捣鼓个通透,把那些挣扎全都摆平,缓了长久看到吃不到的饥渴才松开一些,然后趁着费暄后退的劲儿,就势转向一侧,含住肉肉的耳垂儿,似咬非咬的好一阵子吓唬,才喷着热气在他耳边轻声喃喃,“咱们日后改个规矩,暄儿,再惹我……”陶璋一双大手捏着费暄的小腰,把人彻底拿捏住,稳在怀里,“再动,再动我可不保证……”
屁股底下有个东西戳得费暄心惊,他不敢挣扎了,伸手拿起一小壶本是为研磨备下的清水,壶底往陶璋脑门上一贴——冬日的水拔凉拔凉的,配上青瓷瓶子更是冰手——激得陶璋浑身一个激灵。
“清热醒脑,降温祛火。”
看费暄大有当头泼一壶的意思,狼爪子终于消停了。
两个人都静下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陶璋抱着费暄,闻着他身上那股娘娘腔的香味,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浑身舒坦,摸着费暄腰上挂的精致荷包,从里面发散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仿佛洗涤了一上午处理账目后的头昏眼花和胸闷气短,就这么静静的待着,感觉很好。
费暄靠着陶璋不得动弹,但是身边有个暖烘烘的热源,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也是个很享受的事。一个上午作画难免费神,在越来越安静的书房内,费暄渐渐放松,甚至放松得有违常理,让他心里隐隐觉得别扭,但,平静。
过了一会儿,迟迟不见费暄出动静,反而呼吸渐渐平稳,陶璋低头,费暄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小憩浅眠,睡也睡不踏实,陶璋没敢动,等了一会儿看他睡实了,才拉过旁边的大氅给他盖在身上,然后抱着。距离这么近,看睫毛都一根根的清楚,白瓷一样的脸蛋,光滑先不论,连一丝儿瑕疵也没有,精致极了。
闲着无事,陶璋开始琢磨费暄的话,渐渐明白费暄的意思。想想也是,他在这里人生地疏不自在,本来就与旁人隔着距离,下人都是从各处抽调过来的,又隔了一层,加上费暄始终端着‘客人’的身份,有自在才怪。这小东西一看就肯定是从小就被娇养出来的,费家那种几代富庶的乡绅想必在这方面精细的很,用费暄的话来说,好使唤的人都是慢慢调教出来的,陶璋承认,有些东西还真不是用钱就能摆平的。他想了想,心中有数,准备着手吩咐人去办。
百问之您对现在状况满意吗 ?
陶璋:满意!满意个吊!(掀桌)再中途喊停老子早晚得YW做太监!
费暄:这样不好,我是有家室的人。
陶璋(大吃一惊):什,什——么——??!!
费暄(挑眉):怎么,只许你满院子男盗女娼,我便不能有妻、有妾、有通房丫头?
陶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