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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volume 3 ...

  •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作为“布兰奇•英格拉姆”在这个世界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在一个不错的开始后,新生或者说是重生的布兰奇,很快地便遇上了她的下一个问题:她首先得当个正常的布兰奇。

      哪怕是住在别人的身体里,但灵魂毕竟来自几百年后,在完全没有过渡的情况下,举止上现在的布兰奇当然和过去有相当大的不一样。19世纪还是个相信女巫魔鬼会附身人类的时代,在那时这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我们的布兰奇相当幸运,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好医生:

      大概是在自愿走出房间的那天下午,医生便又被请进了布兰奇的房间。在一番简单但认真的检查后,放下放大镜,已经和布兰奇见了好几面的老绅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宣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布兰奇,然后便请侍女把房子的女主人请了过来。

      “对不起,卡特医生{1},但是我想我必须得打断您一下。您的意思是•••••?”

      3分钟左右的解释,英格拉姆夫人没等医生说完便不是很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首先得声明,她是非常不愿意让米尔考特这个乡下地方的医生——尽管已经是最好的——来为她的女儿诊治的,但是最开始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时间让她从遥远的伦敦请有名的医生过来,后来则是听说了这位风度翩翩的老医生原来也是来自剑桥,她才勉强同意了由他继续出诊。

      不过因为某种不能明说的原因,对于这位老绅士的话,这位贵妇人始终显得多了一份怀疑,就好比现在,尽管对医学一窍不通,她依然对医生给出的解释提出了质疑:“您是说,因为某种您也不知道的原因,布兰奇她的记忆全部都没有了,也找不回来了?”

      “是的夫人。”尽管被插话,但卡特医生看起来并不生气。他温和地点了点头,灰色眼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隐约带着一丝紧张看着他的布兰奇,在英格拉姆夫人不注意的角度微微地点了点头,无声地温柔安抚了他的病人,

      “布兰奇小姐能够在坠马后醒来已经是一个奇迹,没人知道坠马会给人带来具体的什么伤害,因为在坠马后更多的人是直接去了天堂或者地狱。在我的印象中,哪怕在医学大全上也不到五个人曾经有过坠马后还能清醒的经历。所以,在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后,哪怕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我们都应该感谢上帝的仁慈,不是么,夫人?”

      他的话合情合理,但这并不英格拉姆夫人会就此甘心,而实际上,她也确实并没有马上放弃:“但是我想,我们一定有什么可以做的?”
      “哦,当然,这里当然有一些事可以帮助布兰奇小姐。”说到这里,卡特医生又看了看布兰奇,然后在短暂的几分钟停顿后,老先生才在布兰奇恳求的目光中接下来说:“比如说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会对小姐的健康有很大的帮助。”

      听了这话,英格拉姆夫人明显地显出了失望,但布兰奇却再次向老医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非常感谢,卡特先生。
      ——我的荣幸,布兰奇小姐。

      ••••••••

      失去了的东西,既然无法找回,那就只能重新塑造。
      在愉快地接受卡特医生“多出去走走”的建议后,布兰奇很自然地也顺从了英格拉姆夫人“找些人来帮助你”的建议。但是很快地,她便发现了在对“找的人”的理解上,她和她的母亲有着如此大的差别——

      布兰奇原本以为,英格拉姆夫人用了一周的时间才从伦敦等来的人,应该是一些和她过去有着各种各样关系的人,而所谓的“帮助”也该是让她和他们重新认识、再次建立联系,但是当莉莉为她推开一楼客厅雕花木门后,里面正等待着的却是一群清一色黑色长裙的中年女士。

      “日安,母亲。”布兰奇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依然操着不熟练地动作给英格拉姆夫人行了个提裙礼。
      “日安,布兰奇。过来坐下吧。”

      “布兰奇,我很高兴虽然你忘掉了一切,但是却没有忘记你的姓氏是高贵的英格拉姆,女王陛下亲封的奥利凡多•英格拉姆勋爵阁下{2}的女儿。”笔挺地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英格拉姆夫人在布兰奇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后才缓缓开口。从第一个字起,她就显得气势非凡、不容反驳:“而这些夫人们,我相信,她们会帮助你想起一些东西。”

      “她们?”不安地把身体从沙发靠手上撑起,目光滑过英格拉姆夫人身后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隐约有些不详预感的布兰奇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是的。”英格拉姆夫人半侧身,尽管只是在家里的客厅里,她带着戒指的右手依然拿着一把精致漂亮的白色小扇子,随着她接下来的话轻巧地在指尖绕了一圈,精致的扇尖点过坐在她身后的所有女士们的方向,

      “文森特夫人,你的英语老师;包法利夫人,你的法语老师;格里斯小姐,你的钢琴老师;雷诺小姐,你的声乐老师;丹尼斯小姐,你的绘画老师;还有伍德小姐,你的礼仪老师。”
      “什么!?”布兰奇的脸色随着英格拉姆夫人的介绍越来越苍白僵硬,到最后她终于难以控制地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某个词语:“老师?”

      “布兰奇小姐,您太没有礼貌了。”
      回答她的尖叫的并不是英格拉姆夫人,而是她身后的一位中年女士。布兰奇看过去,发现虽然那位女士同样穿着一条纯黑的长裙,头发也在头顶盘起,但她只是看起来就比身边其他的人都显得突出。她的个头要高一些,有着就像刀刻出来的下巴和脸颊上一些同样冷硬的细纹,拉长的脸上黑色镜框上两条眉毛不赞同地紧紧皱起,镜片后的双眼也闪着一种冷酷的光,

      “对那些你应该怀有尊敬的人,不管是回话还是提问时,你都应该保持克制。Elegant,Graceful,Silently,please。【高贵地、优雅地、安静地,小姐。】”
      “你是谁?”布兰奇的愤怒掉转一个出口,从沙发里站起来大声问道。

      “伊斯特尔•伍德,您的礼仪老师,布兰奇小姐,您可以称呼我伍德小姐。”刚才那位女士,也就是伍德小姐,在这样回答了布兰奇的提问后便不再理她。她站了起来,离开椅子,走过同伴的面前,朝前,最后停在了正在注视着她们的英格拉姆夫人的沙发前。

      她也行了个半屈礼,上半身挺直,厚重的裙摆在布兰奇的视线中就像块突然降下的剧院幕布,但就和她自己之前说地一样,半低头的姿态确实显得优雅而谦卑,

      “英格拉姆夫人,请您允许我的无礼。但是布兰奇小姐的情况和我之前的猜想有一点小小的差距,我想也许我和其他的各位老师,我们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达到您的要求。”

      “哦,伊斯特尔,我当然相信你。”英格拉姆夫人点了点头,在面对伍德小姐时,这位贵妇人的表情显得比刚才舒缓,柔和的语调也显示出她确实对伍德小姐有她自己所宣称的信任,“实际上你愿意接受我的书信从伦敦到这里来,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能帮助您永远都是我的荣幸,夫人。”伍德小姐又曲了曲自己的膝盖,然后才站了起来。在和其他几位坐在她面前的女士们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她重新转过来面对正站在所有人对面的布兰奇。看了眼窗外的阳光,这位老小姐露出一个石像一样的微笑,“那么,布兰奇小姐,今天有个好天气,我想我们可以从下午开始,您认为呢?”

      在英格拉姆夫人格外严厉的注视中,布兰奇拼命压制才没有再次尖叫起来,尽管,她使劲地、使劲地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

      也许对于所有人来说,英格拉姆夫人从伦敦请来家庭教师们的这个决定都是一个灾难。
      最起码对于可怜的布兰奇来讲,这简直就是一场比过去那飘渺的2012还可怕的灾难。

      “请您和我一起读这句话,布兰奇小姐:Sandy sniffed sweet smelling sunflower seeds while sitting beside a swift stream.【桑迪坐在湍急的小溪边尽情品味葵花子的香味】。”
      “Sandy sni【f】ed sweet sme【l】ing sunflower s【e】ds while sitting beside a swift stream.”

      “请注意听我的发音,布兰奇小姐。S-n-i-f-f-e-d,s-m-e-l-i-n-g,s-e-e-d-s。请您再读一次。”
      “Sandy s-n-i-f-e-d sweet s-m-e-l-i-n-g sunflower s-e-e-e-d-s while sitting beside a swift stream.”

      “••••••请再听一次,布兰奇小姐,Sandy s-n-i-f-f-e-d•••••”

      “说实话,我简直难以相信,这居然是一位从小生活在伦敦的贵族小姐的口音,她开口说话的腔调,简直就像乡下的农妇一样含糊不清,这简直是太可怕了!”——by文森特夫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几百年后这世上会有个叫美国的国家,有种英语叫美式英语!——by 被“s”痛苦折磨中的布兰奇

      “Bonjour,Mademoiselle Blanche,Il fait beau。【您好,布兰奇小姐,今天天气真好】。”
      “Bonjour。【您好】”

      “Je m’appelle Hélène Bovary,Enchanté,Mademoiselle Blanche【我是伊莲娜•包法利,很高兴认识你,布兰奇小姐】。”
      “Oui, merci【好的,谢谢】。”

      “•••••••••••••Je vous en prie,Nous pouvons commencer dès?【没关系,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Je suis désolé,Vraiment il ne fallait pas【对不起,您太客气了】。”
      “•••••••••”

      “布兰奇小姐的法语说得不太好,我是指如果会说‘你好’和‘谢谢’也能被当做是会说法语的话。夫人,请您原谅我实在没法给与更高的评价,但是对于法语,布兰奇小姐她确实是需要更多的练习。”——by 包法利夫人
      我曾经留学的地方是英国、要去留学的地方是意大利,只准备去法国旅游,这几句法语也是学着好玩的好么!?——by:始终分不清/p b/、/k g/、/t d/的布兰奇

      •••••••••••••••

      “哦,玛丽,我真的不要学了!我受够了!”虽然距离那群夫人们的到来只过去了几天,但是布兰奇却觉得就像是已经一个光年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茶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礼仪课上死过了一次的布兰奇不由地低声抱怨道。

      “亲爱的布兰奇,事情还没那么糟,不是么?”玛丽•英格拉姆小姐尽力地宽慰着看起来沮丧极了的姐姐。
      “还不糟糕?哦,我简直都不知道还能怎么糟糕了!”布兰奇气愤地反驳,然后她突然板起脸,猛地坐直身体,眉头紧皱,下巴昂起,用一种刻意的语调模仿道:

      “哦,布兰奇小姐,我真不知道您的腰是怎么了?难道是你的侍女今天早晨没有为您穿好束腰么?如果不是这样,那它怎么能软得就和遇到太阳的奶油或者想睡懒觉的猫一样?坐直了,小姐!”说完这话后,布兰奇马上又软倒了椅背,继续她的诉苦,
      “——你能想象么,玛丽,这就是刚才伍德小姐对我说的!而我,只是因为坐了一个上午后,稍微软了一下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有些糟糕。”顿了顿,玛丽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为布兰奇或者伍德小姐辩解的话——实际上,伍德小姐严厉刻薄的名声早在她第一天在房子里住下时便传开了:她对她房间的摆设百般挑剔,还弄哭了一个年轻的侍女,导致那可怜的姑娘据说哭了整整一夜。

      布兰奇没有再答话,事实上她现在真正在认真地遐想,如果可以不当布兰奇了该有多好——尽管她自己很明白,在这美妙的遐想之后,她还是会在休息后回到伍德小姐那里。

      “唉,可怜的布兰奇,看到你这样,我真难受。”玛丽又将这快成为她口头禅的话重复了一遍,但这次还没等布兰奇反过来安慰她,她便难得地给出了一个真正让布兰奇感到安慰的消息:“不过再忍忍,我想也许明天,妈妈就会让你休息一天了,布兰奇。”

      “为什么这么说,玛丽?”布兰奇从幻想里收回注意力来问道——老实讲,她很难想象英格拉姆夫人在知道了各位家教老师对她自己的评语后还会让她休假。
      “诶?你还不知道么,布兰奇?”玛丽显出了惊讶,“我以为你会比我早知道,毕竟比起妈妈和我,西奥多一直都和你更亲近。”

      尽管英格拉姆二小姐也许还想再说点其他的感慨,但是她的姐姐却已经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于是很直接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玛丽?还有,西奥多是谁?”
      “哦,布兰奇!”玛丽虚弱地叫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像要晕倒,“西奥多是我们的哥哥。他写信给妈妈说他会来看你,大概明天到。”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volume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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