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忠犬？现在是我的了！》星辰之左

42、第 42 章

　　“我们好像迷路了。又或者说，这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自称“摇光”、和他暂时结为同伴、共同渡过难关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投下的阴影挡住了照向谢岐的日光，平静地说道。

　　“是吗？那就不奇怪了。”谢岐嘟囔着，他还有些困倦，人类的躯体毕竟与改造人不同，很容易感到疲惫。他本来不想这么毫无防备的休息，可两人已经在这片原始森林般的地方转了两天了，他的精力实在是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这地方好像在不停变动。”他看向摇光，摇光在他眼里依旧是一团人形的光芒，这却让他们两个都觉得安心了不少。以他们各自的立场，只有在假面之下才能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

　　他刚刚睡醒，脑子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些变动并不明显，大概每隔十分钟就会出现一次意识恍惚，等到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之前做的标记都会消失不见，而脑子里记下来的路线也全都模糊了。”

　　“没错。从离开那个实验室之后就开始了。”摇光似乎有些疲倦，“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整天都在睡觉。”

　　谢岐摸了摸鼻子。他突然不太好意思继续靠摇光探路了，和摇光比起来他确实有点水了：
　　“我们还是不要离得太远了，接下来还是尽量一起行动吧。”

　　摇光盯着他盯了一会儿，随后朝他扔了个什么东西，谢岐瞬间惊醒，伸手接住——是一包品种各异的果子。

　　“你确定这些都能吃？”他谨慎地没有直接下口。

　　“不知道，所以才找你试验。不要就算了。”摇光作势要把果子抢回去，谢岐赶紧护住了手中用叶子裹成的包裹，防止他把食物收回去。摇光笑了笑，走到了谢岐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在了背后的巨树之上。

　　谢岐其实早在发问之前就知道对方不可能害他，现在听了他的语气就更加确信了。

　　所谓信任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和“摇光”其实也没认识多久，却迅速地培养出了奇特的默契，这当然和周围的环境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们在别的地方遇见，此刻肯定早就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了……

　　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最好不要想任何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东西。

　　“摇光”无疑是个猜测人心的高手，敏锐得令他害怕，而且尤其擅长诱导他人的思维。在共度的这段不长的时间里，谢岐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猜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也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

　　谢岐垂下眼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包裹的上面。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摇光给他辛苦搜集的食物，从这堆奇形怪状的东西里挑了一个卖相相对好看的果子送到了嘴边。
　　这种东西无法被普通人食用，它们生长在星池内层，其中也蕴含的不少陨星溢散的能量，会对既不是星能者也不是协奏者的人造成毁灭性的冲击。

　　协奏者和星能者其实也一样，不吃为好。他其实带了不少能量棒，都放在游戏背包里，怎么也不可能丢失。但经过一番考量之后，谢岐决定要示弱，这才伪装成随身的补给全都耗尽了的样子。

　　他倒不怕摇光会拿食物毒死他，解析功能不是摆设，他也只会去去碰那些标着“可使用”的植物。

　　夜幕降临，他们搭了一个临时的营帐，铺好了垫子，不过谁也没有躺下，各自靠在西北角和东南角的支柱上，隔得能有点远就有多远。

　　可惜这样是睡不着的。
　　越是夜深、越是安静，谢岐的心绪就越发混乱。哪怕他再怎么自我催眠，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白天时做出的所有决策。

　　从常暗区突围的方法就是——
　　不行，不能想，记忆会受到干扰！

　　为什么不趁机离开？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真的是机会吗？还是谨慎为好，不怕是陷阱吗？

　　那打开星池内层的钥匙又在哪里？你该去找它了！
　　他也不清楚钥匙在哪里，万一就在这里呢？

　　是借口——

　　突然间，颤抖的光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精神受损了？”
　　下意识问出口的话音撕裂了寂静。

　　谢岐望向“摇光”，对他的反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几乎是在发现摇光浑身都在无意识颤抖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基地医院里的那些星能者都是这样的，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在于基地的星能者会主动寻求帮助，而他身边的这个人却想自己扛过去。

　　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作为一名经过系统训练的协奏者，谢岐的本能上线了。

　　“没什么关系，我看出问题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连幻觉都出现了。……你还是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等到天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自称“摇光”的身份不明改造人努力伪装出轻松的语调，想维持住他话语中一向的调侃意味，谢岐却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虚弱和痛苦——摇光已经无法控制他的声音了，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何况他平时根本不会解释这么多。

　　“是吗？”谢岐问道。在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之后他就立刻起身，现在正半蹲在“摇光”面前。
　　“别躲。”
　　他清楚对方不可能与自己进行协奏，便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趁着改造人呆滞的片刻将对方拥进了怀里。

　　虽然谢岐看不清他的面貌，他自己在“摇光”的眼中也只是一道人形的暗影，但触感真实未变，甚至因为视觉和听觉的扭曲而得到了放大。

　　大概是为了追求机动性，“摇光”的身形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纤瘦。他的体温也比谢岐稍高一些，夜风微冷，抱在怀里倒是暖和得很。
　　那些坚硬的装甲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底下就是温热的仿真皮肤；谢岐将他圈在了怀里，甚至能描绘出他背部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来。

　　他猜测“摇光”是怕他会通过形状和装甲上的纹路认出身份，才会特意收起了外甲。但没有关系，毕竟他也一样。
　　——在发觉只有视听被扭曲、触觉反而成为最容易引起暴露的漏洞以后，谢岐自己也趁着对方没注意的时候把能识别身份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
　　“摇光”躲闪了起来。在最初的愣怔过后他就显得极其抗拒，整个人表现出了一种莫名气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谢岐的手穿过“摇光”的发丝，他发誓自己的手根本就没动，却被“摇光”的躲闪影响到，碰到了他的耳垂。
　　和“摇光”给他的印象不同，摇光的耳垂出奇的柔软，有些肉感，让他产生了捏一捏的冲动。

　　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愿望，谢岐决定骗人。他装出慌乱又紧张的样子，有些委屈地对“摇光”解释道：
　　“我知道我们只是偶然遇见的陌生人，在半个小时前连朋友都算不上。我想你肯定不会愿意让我帮你修复精神空间，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我听人说拥抱能让人变得平静，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既然想到了，下意识地也就做了。”

　　其实不然。

　　“是吗？”
　　谢岐听见“摇光”发出了一声促狭的冷笑，于是在心底叹气对自己道：不及格的，浮夸且失败的表演，根本不可能骗过摇光这样聪明的人。

　　但“摇光”的身体竟然真的放松了些，不像原来那么紧绷。谢岐趁机捏了捏他的耳垂，果然手感很好。

　　好像也还可以？至少可以及格了。

　　令谢岐感到奇怪的是“摇光”抗拒他的摸头和拥抱，但却对被捏了耳垂的这件事没什么别的反应，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比摸头更加越界一样。
　　但他也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就像被烫到一样飞快松开了手。

　　他们两人其实都清楚治疗精神损伤的最好办法有两个，一是靠协奏者帮忙修复，二则是使用精神稳定剂，但两种方法都不会被选择。
　　作为新人类联合的士兵，“摇光”不会将自己的精神空间交给敌人，而谢岐也不会拿出珍贵的、由旧时代同盟提供的稳定剂资敌。

　　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只好在谢岐怀中待了一会儿之后，“摇光”打算起身：
　　“我没事了。继续上路吧。”

　　谢岐掩饰住了自己失落。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了一只猫——而且是一只有些危险、同时又毛茸茸的、非常好摸的猫——结果没抱多久猫就溜走了。
　　更可气的是，这只猫溜走之前还给出了正当理由：人类，我还要挣钱养家，再不出去捕猎的话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可是我需要休息。”
　　谢岐干脆躺了下去。毕竟对方是荧惑，荧惑总归不可能干出拉着他的腿把他拽走的事吧？

　　确实是荧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