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娇妻在怀》江若渔

1、第 1 章

　　时值一九七六年的夏天，沿江平原一带的人们都在庄稼地里辛苦劳作。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土地上，大部分种植的都是经济作物——棉花。半人高的棉花杆齐刷刷立在太阳底下，层层叠叠的棉花叶子绿得直晃人眼睛。

　　到了正午时分，上完工的南湖村村民们都开始加快脚程往家走，好赶上热腾腾的午饭。

　　路上好事的几位妇女又在讨论：“听说施家的老太太不中啦！怪不得今天没看见施家人来上工……”

　　“可不是，要说那老太太也算命长，都活到75了，村里哪个有这么长的寿？”

　　“可惜全村就他们一家姓施，万一真要办丧事，连帮忙的人都没有。”

　　“哎，那一家子也够乱的，不说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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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口中的施家，是南湖村的小姓人家，逃荒年代奔来的，所以只有单门独户立在村里。

　　此时的施家早已闹得人仰马翻，他家的小女儿施瑾安却在一旁静静看着。

　　施瑾安的奶奶卧病在床，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唧，夹杂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叫人听了心里更加烦躁。而施瑾安的大嫂和二嫂却在这时为了争亲戚送给奶奶的一袋白糖，也在大声地相互责怪。

　　白糖是这个时代的稀罕玩意，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而今天这袋糖是舅舅送来的，压根轮不到两个嫂子来支配。

　　只见大嫂双手叉腰，气势凌人：“我儿子可是长房长孙，好东西都得先紧着他，糖应该归我们！”

　　二嫂也不甘下风：“我们家暖暖还在襁褓中，正是要营养的时候，那白糖就得给她！”

　　暖暖是二嫂的女儿，才六个月。

　　施瑾安看看躺在破烂被窝铺里的奶奶，又看看一旁低头沉默的母亲，明白母亲怕得罪两个儿媳，肯定是不敢出头主持公道。再加上男人们都不在家，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出门采办后事物品了，就等奶奶一咽气立即能派上用场。

　　所以现在这个家里，施瑾安是唯一的明白人。

　　她从奶奶床尾缓缓站了起来，不紧不慢走向正在争吵的两个嫂嫂，眼神平静地扫了她们一人一眼，然后双手用力想要掰开嫂子们抓住糖袋子的手。

　　大嫂挑起眉狠狠地挖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我看这袋糖，你们俩要都不合适。”

　　二嫂也哼了一声：“难道给你就合适吗？”

　　施瑾安：“给我那就更不合适了。糖是舅舅送给奶奶的，应该奶奶留着喝，你们的娃都还小，将来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在后头，犯不着从老人家嘴里抢食。”

　　但两个嫂子的手并没有松开半分，恰在这时，病榻上的奶奶或是听见了孩子们一直在说“糖”的事，竟糊里糊涂也喊着“糖……糖……我要……糖……”

　　嫂子们听见老人的喊声都楞了一下，施瑾安趁机夺下糖袋，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嘱咐道：“快去给奶奶弄杯糖水儿喝，快去！”

　　母亲杨菊这才抱紧糖袋子晃晃悠悠地泡糖水。

　　两个嫂子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从老人家嘴里抠出来，只能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望着嫂子们气愤走出卧室的身影，施瑾安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是走什么运气，竟然碰到了这家人。

　　原本生活在21世纪的施瑾安怎么都没想到，她只不过是跟老板出一趟差，却因为遭遇车祸而意外穿书了。穿书就穿书吧，能不能穿个出身好点的？偏偏穿进了她看过的一本悲情知青年代文，回到条件艰苦的七十年代，原身还是个命苦的不能再苦的边缘女配！

　　在书中，原身一直不招两个嫂嫂待见，她们嫌家里吃饭多了一张嘴，所以在原身满十八岁时就把她嫁了出去。但是原身嫁的那个男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丧偶光棍，带两儿子不说，还缺衣少食，原身常日吃不饱，再加上要下地劳动，体力不支，最后活活累死了。

　　施瑾安打量着眼前这座破瓦房，来都来了，她也没法回去，只好慢慢接受现实，学会在这个时代讨生活。

　　好在现在离原身十八岁还差半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

　　约摸天黑时，父亲和三个哥哥都陆续回来了，他们置办了香烛、香炉、纸钱、白布……，听父亲说他还托人赶工制作寿材，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大堆小堆的丧事用品，母亲杨菊没忍住抹了几滴泪，眼瞅着婆婆是不中了，她心里还生出一些不舍。

　　谁也没料到，原本快不行的奶奶，喝完一大杯糖水后，竟然自己半撑着坐了起来。

　　施瑾安赶紧上前扶着奶奶，还朝屋外喊父亲：“爸妈，你们快来，奶奶起来了！”

　　父亲施大庆和杨菊小跑进屋，后面跟着三个儿子。

　　“娘……你怎么了？”施大庆一脸紧张握着他娘的手，生怕老人家是回光返照了。

　　老人家的手在不停颤抖，缓缓张开瘪嘴，声音又软又细：“大庆啊……娘……娘想……吃肉……”

　　为了不让娘失望，施大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家里人口多日子苦，老人家馋一口肉想的不行，这下儿子答应了，她总算放下心，一个人靠在发黄的床头就等着他们端肉来。

　　这下轮到施大庆犯难了，村里人家杀猪一般都得等到年底，眼下正值大热天猪都没长好，谁家都不舍得宰啊。

　　到哪去弄猪肉呢？

　　三个儿子也跟着一起发愁，这搞不好是奶奶最后一个心愿，无论如何都要达成。

　　施大庆坐在光滑的石头门槛上唉声叹气，他不仅为弄不到猪肉心烦，更为家里已经没多少钱而烦。他和儿子们采买的那些物品已经花了大半积蓄，还得准备老人后事，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买肉？怕是把他卖了都成问题。

　　看着家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施瑾安默默走到父亲身边，身子靠着门轻轻说道：“爸，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保管今天让奶奶吃上肉。”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让施大庆不禁怀疑小女儿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上下打量着施瑾安，这孩子快满十八岁了，平日里也跟着大人下地做工分，因此脸上被太阳晒得微红，但肤色还是比所有村里人都白。他迟疑了一会儿：“你上哪弄肉去？”

　　施瑾安：“这你就别管了，在家好好照顾奶奶，我走了。”

　　她说着就往院子外走，也不等施大庆反应。

　　“哎……你这孩子，叫你三哥一块去啊！”施大庆立时站了起来，朝旁边的一间土房喊道：“瑾平呐，快跟着你妹妹！”

　　施瑾平很快跑了出来，一边追赶妹妹，一边跟身后的父亲回道：“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兄妹俩个就这样并排走在烈日下，至于目的地只有施瑾安知道。

　　在施家，只有三哥会把这个妹妹捧在手心里，至于大哥和二哥，自个屋里吵闹不堪，根本无心去管妹妹的闲事，再加上两个嫂嫂都是怕吃亏的主，恨不得早日把小姑子嫁出去，好给家里省点粮食。

　　因此施瑾安也跟三哥格外亲些。

　　施瑾平怕她会中暑，就把自己的两只手一直挡在妹妹头顶，帮她遮点荫，并趁机询问：“你这是要去哪？远不远？别晒坏了。”

　　“去给奶奶买肉。”

　　施瑾平：“咱爸都没办法的事，你能知道怎么办？”

　　施瑾安莞尔一笑：“咱爸可不是神通广大的仙人，哪能什么都知道呢。”她心里有数，自从穿书后，她就努力回忆书中的内容，以防忘记每一个关乎命运的关键点。她记得，在隔壁东湖村，有一户人家养了兔子，是整个沿江平原第一个养兔子的人家。奶奶想吃肉，猪肉不好弄，弄点兔子肉总行，不至于叫老人家心愿落空。

　　太阳毒辣，晒得人脸上生疼生疼，兄妹俩只好加快步伐去往东湖村。

　　经过一番打听，施瑾安终于找到了养兔子的胡家。

　　“请问有人吗？”施瑾安拍了拍院门。

　　“来了来了……”，屋里人应答着，很快就打开了门。

　　门开后，迎面站着一位小姑娘，看样子年纪应该和施瑾安相仿，扎着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正有些害羞地看着他们。“请问你们找谁？”

　　施瑾安开门见山：“你好，听说你们家有兔子，我想买一只，可以吗？”

　　“买兔子啊……这得问我爸”，小姑娘说着就朝屋里呼喊，“爸爸，有人想买兔子！”

　　“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也不怕日头烈。”一位穿着灰麻短袖的中年男人出现了，时不时还揉着眼睛，应该是午睡被吵醒了。

　　施瑾安和哥哥都不好意思地道歉：“大叔，打扰您了，我们想买只兔子，您看行吗？”

　　胡大叔的兔子一般都是送到镇上的收购站卖，很少卖给私人的，兔子贵，一般人家也舍不得吃。他道：“我这兔子可不便宜，你们有钱吗？”

　　“有，有……”，施瑾安连忙回答。一旁的施瑾平吓得不敢做声，因为他常年口袋空空，连根冰棍都买不起。

　　不过此时他倒有些好奇，一向同他一样身无分文的妹妹是哪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