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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亲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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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能看到苍定野的身影在门上晃动,景云歌没办法,只好顺势闭上眼。
于是苍定野走进来,就看到小姑娘背对门口,横七竖八地趴在床上,毫无一家主母的样子。
墨发半干,用丝绸松松束在身后,水汽在素绸里衣上洇开,勾勒出肩头姣好的曲线,白皙的肤色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苍定野轻轻地咳了一声,“云歌?”
景云歌一动不动。
就听到苍定野低声自语般道,“湿着头发睡,明早又要头痛。”
他让侍女将布巾拿进来,坐在床边解开景云歌束发的绸带,慢慢帮她擦着头发。
苍定野的手法虽然有些生疏,却很温柔。
景云歌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颤。
发梢有丝丝痒意,即使是闭着眼,她也能想象出苍定野是怎么认真地给她擦头发。
就像从前一样。
小时候苍定野偷偷逃课,带她去城外的小河边抓鱼。
又趁她在浅溪里玩得起性,抓起泥鳅给她看。
虽然现在知道他是好心,但当时的景云歌猝不及防,被吓得连连后退,跌进溪水里,湿了一身。
苍定野被她哭着揍,笑嘻嘻也不还手,还把外袍脱下来给她擦头发。
就是这样小心又轻柔。
这样看来,长大之后的苍定野,还是又很多地方没变的嘛。
景云歌忍不住笑起来,旋即想到自己还在装睡,赶紧闭着眼收敛神色,还煞有其事地翻了个身。
苍定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似乎俯下身,观察景云歌到底有没有睡着。
温凉的气息呼在景云歌的眼睫上,带着他的降真香气。
真好闻。
小姑娘的耳垂开始发烫,睫毛也下意识颤动。
苍定野很轻地笑了一声。
完了,她想,苍定野那么聪明,一定发现了。
正想着怎么睁开眼给自己打圆场,就听到苍定野道,“真的睡着了啊。”
他慢慢撑起身,低头继续给景云歌擦头发。
景云歌有点想笑,但是又不能笑,自己竟然把苍定野都骗过去了,小姑娘心里得意得很。
终于把头发擦干,苍定野净过手,望着床上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轻轻为她把锦衾盖好,又吹灭了灯。
寝殿里霎时暗了下来。
苍定野躺在她身边,纠缠了一晚上的降真香气霎时浓烈起来,黑暗中,小姑娘悄悄红了脸。
她想起昨天下午在书房时,无意中摸到了苍定野的腰身。
手感好像还不错。
但是当时太紧张了,只摸了一下,就赶快移开了。
想再摸摸。
之前爹带兵打仗受了伤,娘给他换药,有次景云歌无意撞见,就看到娘笑着在爹的腰间结实的肌肉上摸来摸去。
当时景云歌很不解,爹伤的明明是胸口。
娘面不改色地解释:“歌儿,你还小,你不懂,这是夫妻增进感情的办法。”
爹在她俩身后哈哈大笑。
……所以,夫妻之间就可以摸吗?
景云歌心动了。
她实在是太好奇那个触感。
而且,反正苍定野以为她睡着了。
于是她做了迄今为止最胆大的一件事。
装作熟睡翻身,一把抱在了苍定野的腰间,然后悄悄揉了上去。
哇。
不得不说,手感真的很好。
但是太瘦了,虽然肌肉分明,却只有薄薄一层,摸着有点心疼。
苍定野:“……”
他抬起手,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有把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拿开。
想摸就摸吧。
认命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搭在他的腰腹间不动了。
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匀称。
苍定野轻声唤,“云歌?”
没动静。他垂眸,小姑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中,只露出半边瓷白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安静而恬淡。
苍定野抬起手,轻轻把她的手臂移开,又把枕头垫在她的颈下。完全抽出身后,他慢慢撑着手臂坐起来,把自己挪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推门离开了内殿。
听到房门再次关上的声音,一直“熟睡”的景云歌睁开了眼——
抿着唇,小姑娘委屈巴巴望向门口。
她就知道,苍定野今天这么好说话,绝对没那么简单!
果然是想先把她骗睡着,再回书房。
景云歌很失落地低下头。
这人宁可睡在书房那个又硬又窄的小榻上,都不愿和她接近。
到底是多么不喜欢她嘛……
小姑娘越想越烦,半分睡意也无,干脆坐起来,对着两个并排在一起的枕头生闷气。
值夜的剑兰听到声音,举着烛火走进来,见景云歌抱着被子愤愤坐在床头,“夫人,怎么了?”
“没事。”景云歌闷闷不乐地,“只不过是惹人讨厌了而已。”
看到被景云歌扔到角落里的枕头,剑兰方后知后觉:
“夫人是在生君上的气?”
景云歌别过头,算是默认了。
“可是,夫人……”犹豫了一下,剑兰小心翼翼道,“自从大婚开始,您一直是与君上分房睡的。”
景云歌愣了一下。
“从大婚开始?”
剑兰把头埋得更低,“是。”
“为什么?”
剑兰摇头。
景云歌很无措地环视四周,方后知后觉,寝殿里确实没有半分苍定生活过的痕迹。
她想起那枚被撕碎的护身符。
还有压在木匣底下的和离书。
小姑娘愣住了。
原来不是苍定野不愿意和她接触。
……而是她早就把他推开了。
心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沉默了一会儿,景云歌才开口,“我想去书房。”
……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景云歌的思绪乱糟糟的。
远远就看到书房的灯光,亲卫们见到小姑娘俱是一惊,但还是为她轻轻推开门。
内殿,苍定野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策论。
灯火明灭,勾勒出他线条锋利消瘦的侧脸,小姑娘怔怔站在门边望着他,竟然踟蹰起来。
苍定野听到声音,以为是亲卫来报,没有抬头,淡淡道:“怎么了?”
小姑娘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迟没有回音,苍定野微微蹙眉,抬起头,就看到本应已经睡着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没想到是景云歌,他放下书,强撑着坐起身,“……云歌?”
却没什么力气,身形晃了晃,就要歪倒。
“你别动!”景云歌连忙跑进来扶住他,“有没有碰到哪里?”
苍定野摇头。方才起身太急,胸口开始憋闷,他忍着不适,却还担心小姑娘,“怎么了?”
景云歌在苍定野的身后又垫了一个软枕,才犹豫着坐到床边,小声道,“做了个噩梦。”
她说,“睡醒发现你跑了……”
从寝殿一路跑到前院儿,景云歌的鬓发有些散乱,碎发垂在耳畔,看起来可怜兮兮,像是犯了错的小猫。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苍定野,我原来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苍定野愣了一下。
小姑娘垂下头,单薄的肩膀微微颤着。
“所以你才一直躲着我。”
想起那纸和离书,她眼眶微微发红,“因为……我让你失望了。”
苍定野没想到景云歌会这么想。
他疏远她,只是不想伤害她。
但是看着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突然很后悔。
犹豫了一下,他到底还是伸出手,轻轻为她将碎发别在耳后,“没有,云歌,你很好。”
景云歌却更沮丧了:
“以前你从不叫我云歌。”
苍定野的心跳微微加快。
他“嗯”了一声。
“对不起,歌儿。”
……
景云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隐隐约约只记得自己抱着苍定野,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再睁开眼,竟然还抓着那人的衣襟。
苍定野昨夜被她折腾得不轻,一向习惯早起的人,如今还沉沉睡着,右手轻轻环护在景云歌的腰间。
小姑娘悄悄抬起头。
离近了才发现,苍定野的侧脸上竟然还有几处细小的伤疤,如今已经微微发白,应该是原来带兵打仗时留下的。
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平添几分血煞戾气。
从前,景云歌只觉得这些伤疤骇人,还曾经被苍定野后背交错狰狞的伤痕吓哭过。
可是如今再看,却觉得心中酸涩。
她想要摸摸,又怕把苍定野惊醒。正伸着手小心翼翼地试探,身边的人轻咳一声,慢慢睁开眼。
“……!”
景云歌吓了一跳,飞快撤回手,闭上眼装作没睡醒。
接着就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的脸蛋儿染上绯色红晕,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苍定野轻笑一声。
很快,内侍鱼贯而入,景云歌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看到香炉上熏着的黛色麒麟章服,忍不住问:“苍定野,你今天要当值呀?”
苍定野“嗯”了一声,“午膳不用等我。”
小姑娘很失落,“好吧。”
她默默趴在床边,那双眼湿漉漉地抬着,像个没人要的小猫似的。
看着苍定野换好衣服,她才伸手拉了拉他的袖角。
他低头看她,“嗯?”
睫毛轻颤,景云歌红着脸,吞吞吐吐,“那,那你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