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海棠树下醉酒

2、并蒂花

　　夜寂无声，浅淡温暖的光晕倾泻在大床上。

　　因为裴霈怕黑，床头会开着一盏小台灯。

　　等身边人呼吸平缓，仿若安然睡下后，叶折冰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眼睛注视了裴霈一会，确定睡着后，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除了日常上门的家政和做饭阿姨，这栋全然被当做金屋藏娇的别墅其实并没有居住外人，所以昏暗的走廊，一道悄然无声的身影也不会吓到什么人。

　　不一会，那道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

　　裴霈半夜惊醒，手下意识想要去触碰身边的温暖，可摸到的却是一阵冰冷，她顷刻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滞住，呼吸急促地翻坐起身。

　　“折冰？”裴霈尽乎恐惧地喃喃出声。

　　没有得到回应，她惊慌失措地在房间到处张望寻找，可始终没有那道身影，慌乱之间，裴霈失手打翻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哐当一声，浅淡的光消失。

　　顿时，心中原本汹涌咆哮的不安惶恐如同周遭的黑暗，毫不留情地将她吞没，周遭似乎有东西藏在里面，阴冷地盯凝着她，随时伺机而动，要撕裂她。

　　无数的臆想席卷脑海，裴霈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缩成球状坐在地上，抱住头，哭腔地叫着。

　　“叶折冰，你在哪啊！”

　　她明明是在用浑身力气叫，响起的声音却是微弱得如同濒死兽类的最后喘息。

　　啪的一声，有人打开了吊灯的开关。

　　光瞬间驱散了不见指的黑暗，那些臆想随着向她走来的脚步声消退，脚步声比平时仓促，可裴霈依旧非常熟悉，熟悉到光是听到就知道是谁来了。

　　忍不了周身彻骨冰冷，等不及叶折冰蹲下身，裴霈先一步扑了上去。

　　感觉到自己被抱在了怀里，那份令人心安的清香和温暖将她包裹。紧绷的神经刹那间得到了缓解，像是得到了最好的良药。

　　“你去哪了？”

　　“刚才听到一点小响动，以为是什么野猫闯进来了，不放心就去看了看，抱歉，我不该离开。”叶折冰轻抚着她颤抖得像纤细易折花枝一样的脊背，轻柔的话语带着稳定情绪的魔力，“没事了，我就在这。”

　　是个人都知道话里没那么简单，别墅区又怎么会有野猫，大概担心是男人回来了，想做点准备罢了。

　　这件事心知肚明，却都没说开。

　　裴霈贪婪地嗅着属于叶折冰的干净气息，鹿眼满是眷恋，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地搂住她的腰肢，“以后不可以一声不吭就离开，看不见你，我会害怕。”

　　叶折冰自然不会在眼下关头说出拒绝的话。

　　等好不容易又把人弄睡下，裴霈依仍然依偎在叶折冰怀里，似靠着她身上的味道才能变得平和，深深地嗅闻着，忽然嘀咕了声，“怎么有很淡的血腥味。”

　　叶折冰抚摸着她后脑的手顿了顿，视线不动声色地般落在了袖口，“或许是你闻错了。”

　　埋闻了一会儿，裴霈没再说话。

　　或许真的是闻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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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看起来更加严重的裴霈根本离不开人，尤其她的家庭医生，所以叶折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别墅陪同，方便随时稳定她的情绪。

　　有了温雅可靠的家庭医生在，做饭阿姨倒是省心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有时只要当个摆设就好，毕竟胃口不好的裴小姐更愿意吃叶医生做的吃食。

　　就像现在，开放式厨房里，温和的医生在给人准备混沌，阿姨不太好意思想帮忙，可被叶折冰婉拒了，眼看着有条不紊到了尾声，只得作罢。

　　阿姨看起了实况新闻。

　　一看简直不得了，新闻上面正播报着某某公司涉嫌做假账洗黑钱，旗下多种产业存在严重的质检问题等等，累计下来的罪名简直多得让人咋舌。

　　阿姨啧啧称奇，难怪都说万恶资本家，可太刑了，一个大公司就是这么做起来的。

　　不过现在被爆出来怕是家底没了，人也得进去。

　　很快阿姨就收了看热闹的心，因为她被挂出来的公司老总照片吓一跳。

　　这不是许久不见的雇主吗？

　　越看越心惊，阿姨心都凉了。

　　难怪好久不见人了，她还以为是忙工作，结果是早早听到了风声携款逃得没影了！

　　那，她这工作岂不是白干了？

　　“我做了很多，一块吃点吧。”

　　恰在此时，一声轻柔的嗓音响起，将阿姨从那天塌下来的感觉里抽离出来，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勉强笑了笑，面对着温和的医生欲言又止。

　　跟自己比起来，眼前人怕是损失更多吧。

　　抱着同情之心，阿姨立马把新闻说给叶折冰听，见人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敛眉不语，连忙安慰了几声，心里存着事，也没在别墅久待，匆忙离开了。

　　叶折冰凝眸望着屏幕上陆续报道的新闻，哪怕是即将面临失业，始终不紧不慢，温和雅致。

　　一声铃声打破了安静，静坐的人伸手接起，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折冰说了句“恭喜”，随后挂断了电话，抽出手机卡掰断放回口袋。

　　唇角噙着浅淡的微笑，叶折冰端着混沌上楼给裴霈送去，一直注视着她吃下，才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期许已久的人儿，“现在，可以离开了。”

　　裴霈表现得异常难以置信。

　　等到翻阅了几遍新闻以后，她直接激动地哭了出来，一点都不在乎新闻里面那个现在下落不明的男友，而是为以后解脱开心地扑在眼前人的怀里。

　　等那股兴奋劲平息一点，裴霈又感到无边的恐慌，假如没有了现在这层雇佣关系，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待在叶折冰身边了，她颤抖着问了出来。

　　根本不敢等待答案，惴惴不安像只无处可去的流浪猫，紧紧抓着过路人，“你别丢下我…”

　　最后，她感觉到熟悉的安抚再次落在身上，那道温柔如春日暖风的干净嗓音说的是。

　　“我带你回家。”

　　“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听到渴求的回答，裴霈肩膀抑制不住地战栗。

　　脸颊深深埋在家庭医生，像是在为此开心。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引人垂爱心怜的鹿眸里涌现了化不开的浓稠晦色，透着可怖的病态。

　　裴霈兴奋地喘息着。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在察觉身边人起身离开后小心跟随，去到阴暗的地下室看到的场景。

　　纯洁天使般的医生，正在对恶魔进行审判。

　　躲在暗处窥伺这一幕的人儿兴奋得湿软了身体。

　　起初，裴霈只是单纯地，想找个能帮助她脱离苦海的家伙，至于人选，谁都可以。

　　可最后裴霈盯上的，是刚来的家庭医生，这个人天性温雅，善良包容，怜爱地抚慰着她所有的伤痛…

　　一次又一次，有什么破土而出。

　　越是和叶折冰接触，裴霈发现自己越是离不开对方，那股干净和温柔让她疯狂着迷眷恋，只想不顾一切紧紧的攥在手里，到死也不愿放开。

　　对方身上的一切都是裴霈赖以生存的东西。

　　如果失去了，她会死的吧。

　　那该是属于自己的。

　　谁都不能够抢走她。

　　裴霈摄取着身前人的体温气息，脑海里折射的刀光于喷流的血色交织，鹿眼被沉醉痴迷占据。

　　你也是爱我的，对么？

　　接下来…我们会很幸福的吧。

　　……

　　几年时间辗转即逝。

　　在晴空万里的一天，叶折冰会见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俩人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喝了一杯。

　　从前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怀起了旧，和她谈起了多年前那起公司老总携款逃亡的案件。

　　没想到最后，对方是死在了自己曾经名下一栋别墅的地下室，时间跨度太大，等发现的时候都成了森森白骨，后续调查推测是想藏匿，大概率是因为某种癖好把命搭进去了，毕竟那间地下室存放满了相关物品。

　　叶折冰勺子搅拌着咖啡，安静地倾听着。

　　“也算是自作自受。”

　　那位老友目光定定地看向女人，“听说，你这些年带着的那个女生当年居住的就是那栋别墅。”

　　闻言，叶折冰垂下的眼睫微振，抬眸看向老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霈霈好不容易才能够走出那段过往，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因素让她回忆起痛苦。”

　　至于其他。

　　叶折冰微笑，“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她。”

　　深深地看了她一会，老友把苦咖啡一饮而尽，似不经意间说起了另外一件记在心里的事，“这些年，没听说你到处托关系找人了，是放下了吗？”

　　眼前随着时间愈发温润似玉般的女人抿了一口咖啡，抬眸望向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是该放下了。”

　　见状，老友有些伤感自责，又有些欣慰，絮絮叨叨地说：“是该放下了，为了找她，你几乎了搭上了自己的人生，迷失了自我，能做的都做了…”

　　“很多事放下就好了…”

　　他一直记着，曾经把闺女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医生在知道他的身法以后，恳切地拜托他帮忙寻找…

　　自己儿时走失的…

　　老友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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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叶折冰在身边，裴霈似乎从那段痛苦的过往了走了出来，变得没那么容易失控，也能控制自己不时时刻刻黏在叶折冰身边。

　　哪怕爱人在她执缠下，爱人始终不愿意把爱意说出口，不愿意卸下那层手套，很多时候甚至不愿意主动，裴霈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只要能在叶折冰身边，就这么彼此相依到老…

　　即使她心里那道口子再怎么不满，渴望得到更深层次的抚慰，也愿意妥协。

　　至少，在听到了那些护士私底下的议论前…

　　裴霈是这么想的。

　　恐惧和愤怒交织，让她焦虑暴怒。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折冰念念不忘？

　　痴心不变执着寻找了那么久？

　　裴霈纯美的脸上遍布阴霾，血丝上眼。

　　无论是谁，她不允许！

　　没有谁，没有谁能插.进她们之间。

　　偏执彻底占据了脑海，裴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拐角，听着护士们没散的窃窃私语，锁定着有用的信息，徐徐传来的一声感叹，让她眸光剧颤。

　　心里有个怪异又炙热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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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过了几天，叶折冰刚回到家，就被扑来的人儿紧紧抱住，她无奈地伸手托着，怕人摔到。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轻车熟路地抱着人来到沙发坐下，怀中人窝在她身上不下来，闻言嗔怪地咬了她嘴角一口。

　　“明明只要看到你我就会开心！”

　　招惹了人，叶折冰自然是顺着赔了罪。

　　呼吸交缠间，裴霈不知收敛地渴要更多，而眼前人似理亏在前，纵容惯了，由着她闹，直到被抓住了手腕，熟悉的粘稠讯号传递到了上面。

　　叶折冰眼睫下敛，最终没像以往那般拒绝。

　　得到了默许，裴霈抑制不住喜悦，春情肆意的脸上满是执迷欢愉，牢牢得像抱紧浮木的藤蔓般，热汗流溢，无尽的幸福彻底将她送上来天堂。

　　裴霈同眼前人十指相扣，笑得满足又病态。

　　真好…

　　原来，从来没任何人会插.入我们之间。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