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昭葟

44、偷藏

　　人在某种个角度来说，是一种厚脸皮的动物，所以当林竹君看着还坐在客厅的路子扬时觉得哪里不对，一瞬间就登堂入室的男人看起来十分自在，完全没有任何拘谨，俨然一种这个家的男主人的感觉。

　　于是她趁路子扬正在做饭时从背后戳戳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明明路子扬唯一剩下的房产就在路对面。

　　路子扬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晚上吧，担心你没人照顾。”

　　林竹君确实不会做饭，她从小到大都是吃阿嬷的饭，被路子扬这么一说她想想也不过分，这个理由是合理的。

　　于是她顺手拿起路子扬给她泡的冻柠茶往回走，忽然手机响了，林光栋打来的。

　　林光栋一接通就说：“在哪里？回家了吗？”

　　“嗯，在家呢。”林竹君喝了一口茶说，甜甜的是林竹君喜欢的口味。

　　“你阿嬷已经快到你那里了，你回来也不跟我和你妈咪讲一下，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林光栋语气里有些责备，听起来像通知。

　　但林竹君却突然说话慌乱起来，她问：“阿嬷什么快到了啊，到哪里。”

　　“到西贡，她应该已经到了，你注意时间，我还有事。”说完，林光栋直接挂断电话，听起来还在生气林竹君不给他说。

　　林竹君先去门口把路子扬的鞋藏了起来，然后直接冲进厨房拉着路子扬说：“你快点走！”

　　路子扬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林竹君的样子不像是刻意赶他走，反倒像是在着急什么快要被发现一样急急忙忙的。

　　林竹君来不及解释说：“等我一会打电话给你解释，快点走。”

　　她推着路子扬的腰往外走，忽然大门滴滴滴响了。

　　林竹君直接急转弯拉着路子扬往楼上跑，后者瞬间明白怎么了，乖乖跟在她身边。
　　二楼的小阁楼离楼梯最近，她把路子扬推进去说：“一会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她甚至没问过路子扬的意见直接关上了门，等她几秒后平复好心情跑下楼的时候，阿嬷正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一见她就说：“厨房在做的东西都烧坏了。”

　　林竹君不自然地睁大眼睛，装作忘记了什么一样跑过阿嬷身边往厨房冲去。

　　路子扬刚刚还在做饭就被拉走，火也没关，里面的东西呈现一种过度了的扭曲形状，阿嬷走进来脸上都是可惜的样子：“浪费了。”

　　林竹君窘迫地笑了一声说：“那就不要了。”

　　阿嬷顺手接过说：“小君你以后想吃什么给我讲，或者给家里的厨师说，不要自己做，很危险的。”

　　她提着一袋子肉说：“我一会拿去喂流浪狗。”

　　林竹君连忙点头说好，想把这篇翻过去。

　　幸好阿嬷平时不上二楼，林竹君坐在沙发上装作看电视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偷偷瞄阿嬷的动作。

　　阿嬷看起来很忙，她先是打扫了客厅，然后又抱着自动扫地机去了一楼卧室，林竹君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破绽，于是放心坐在沙发上吃路子扬做好的鸡蛋仔。

　　忽然阿嬷从阳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上面搭着一个白色的布，她表情有些疑惑问：“这是小君的衣服吗？”

　　林竹君的动作卡在那里，她忽然想起原来有个大破绽，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因为她忘记了阳台上的衣服，路子扬因为被雨淋湿而完全湿透的衣服，他没有用烘干机的习惯，而是直接晾在了阳台上。

　　阿嬷还在等林竹君的回答，林竹君扯了扯唇角僵硬地笑道：“这是……是我的衣服。”

　　阿嬷疑惑地说：“小君现在穿这么大的衣服吗，看起来就像是男人穿的。”

　　林竹君夺过那几件衣服说：“圣诞节用的。”

　　阿嬷恍然大悟，一脸明白了似的比了个OK。

　　林竹君大脑急速运转想了想应该再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她抱着衣服上楼，确定阿嬷在楼下之后打开阁楼门，路子扬正坐在木地板上，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

　　“管好你的衣服！”
　　她恼羞成怒地把衣服扔过去，路子扬伸手抓住问：“被发现了？”言语里带着一点点笑意，仿佛对此乐见其成。

　　林竹君白了他一眼说：“要你管。”

　　她正要出去，忽然阿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小君，你在跟谁说话？”

　　林竹君慌乱中啪一下关上门，心脏跳得比往常都快，阿嬷刚好上到楼梯口看见林竹君站在阁楼门前，发丝散乱，脸也红彤彤的，走过去问：“阁楼里有什么吗？”

　　林竹君摇摇头说没有，推着阿嬷要走。

　　她这个举动完全此地无银三百两，阿嬷疑心骤起，作为这个家干了很多年的人，她也算是半个家人，现在林竹君的样子一看就是藏了什么，她问林竹君：“小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竹君摇头说没有，但颤抖的声音完完全全出卖了她。

　　阿嬷不信，走向阁楼，林竹君以身去拦，但距离太近了，近到阿嬷稍微往前一步伸手就能打开门。

　　她后退一步一脚踩空被惯性带到往后倒去，本该倒在门板上的林竹君随着门开后背完全空掉，阿嬷也反应过来要去拉她，一双手从后背接住了林竹君让她幸免于此。

　　然后林竹君被那双手用力扶着站直。

　　沉默在空间里蔓延，还是路子扬先开了口，他恭敬地欠身朝阿嬷问好：“您好。”

　　谁不认识谁，都是熟人，但路子扬的名声在林家着实不好，所以任谁去想都不会想到阁楼里面藏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是路子扬。

　　阿嬷瞬间臭脸，没有理路子扬，而是问站在路子扬身旁的林竹君：“他怎么在这里？”

　　路子扬仗着屋里有空调还穿着短袖，他身上的香气是林竹君浴室的那一款，还有阳台上的那人衣服，怎么看他都是在这里留宿了一晚。

　　林竹君：“不要误会，我可以解释一下。”

　　路子扬站在她旁边微微低头看着林竹君，感受到视线的瞬间林竹君抬头瞪了他一眼，但这个动作放在阿嬷眼里简直就是公然眉目传情。

　　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解释也听不下去，直接掏出手机打给了林光栋。

　　一个小时不到，路子扬和林竹君就并排站在客厅的林光栋和梁晓嘉面前接受审判。

　　梁晓嘉不愧年轻的时候是警察，拿着审讯犯人的气场在问路子扬。林光栋则一个眼神都没给路子扬，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在美国的时候路子扬说过的话。

　　路子扬在林光栋面前比较收敛，他没有别的动作，乖乖站在原地。

　　林光栋脸色黑如一口大锅，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路子扬然后问林竹君说：“他是怎么回事？”

　　梁晓嘉补充道：“你知道现在狗仔有多厉害，他们能随便拍一张你们的照片然后说到翻天覆地。”

　　林竹君缩了缩脖子没说话，路子扬正要开口：“叔叔……”

　　林光栋直接打断他：“我让你说话了吗？”

　　路子扬闭嘴了，他完全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脾气，像个很乖的学生一样站在林光栋面前任凭摆布。

　　路子扬的态度很好，好到林光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本来很生气，因为他对路子扬的形象还停留在美国的时候，他十分傲慢地跟自己说话，还伤害林竹君，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但现在的路子扬乖乖地站在那里，神色谦卑像是换了个人。

　　“谁先给我解释。”

　　林竹君看了看两人，林竹君立刻开口说：“daddy，我和他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要相信我。”

　　“是我不要脸，偷偷进来的。”路子扬一张嘴就是胡说，但是他演技比林竹君好太多，表情诚恳态度端正，“林竹君刚开始不让我进，是我喝醉了发酒疯硬要闯进来，昨晚下很大的雨，衣服被淋湿了，所以才这样，如你们所见，我一直被她关在楼上阁楼里。”

　　林竹君心里想，干脆别做导演了去做演员吧。

　　林光栋将信将疑地问林竹君：“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竹君默默点了点头，害怕因为没有提前串供而穿帮。

　　梁晓嘉的目光在路子扬和林竹君之间游移，然后问：“那他早上酒醒了怎么不走？”

　　路子扬又是一脸真诚地说：“林竹君不会做饭，所以我就是留下给她做完饭就准备走。”

　　一旁阿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所以厨房里的东西是你做的？”

　　路子扬点了点头。

　　有阿嬷的这一问，梁晓嘉勉强被两人糊弄过去，因为她检查了屋里没有奇怪的东西所以暂且相信了两个人的话。

　　林光栋黑着脸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路子扬微微欠身鞠了一躬说：“好的。”他走过去拿起衣服，然后走到门口四周看了看问林竹君：“我的鞋……被你放到哪里了？”

　　这句话问到全体人僵硬。

　　路子扬的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被认作是情侣都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