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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怯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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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喜欢自讨苦吃吗?”林竹君生气到有些颤抖,她走到床边说:“这部电影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么多人的心血。”
“整部电影,据我所知,只有我和崔西池掌控的一个小公司投资,剧本导演甚至后期也大部分都是我,我想怎么做,别人还管不到。”路子扬收回视线
“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想挣钱了吗?你被封杀之后会怎么样你想过吗?”林竹君气到语无伦次,她没想到路子扬会用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没想过。”路子扬摇头:“但我想过没有你我会怎么样。”
他看着窗外有些落寞地说:“你的飞机还有多久起飞?”
“什么我的飞机?”林竹君觉得莫名其妙
路子扬转回头来说:“你回香港的飞机,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林竹君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的假消息,于是没说话,路子扬看她沉默以为她被说中才沉默。
“你不用管我,以后怎么样你也不会在乎。”路子扬敛起睫毛,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林竹君被气笑了,她扯了扯嘴角开口:“我本来今天想和你说清楚,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然后我们都好好地直面这些问题,那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提起包就要走。
身后路子扬慌张地叫她名字,床边东西碰撞响,他拉住了林竹君的包带。
林竹君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有些狼狈地趴在床边,眼睛看着她带着希冀,“你说......什么?”
“你要跟我一起......未来......”路子扬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知道不要放手,不要让林竹君走。
路子扬忽然变得幼稚情绪化,他不再是以前那样游刃有余又矜贵优雅,在林竹君面前他不但敏感脆弱而且会不自信。
林竹君看着他忽然觉得累,他们还要这样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你先放开。”林竹君说话
路子扬没说,也没松,他害怕松开后林竹君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走,你先放开。”林竹君无奈道:“是我老豆今天回香港,不是我。”
路子扬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缓缓松开手,又不确定般地问:“那飞机已经走了吗?”
“嗯。”林竹君拿来椅子坐下,她脱掉外套放在膝上,路子扬知道是他误解了,于是乖乖低着头。
林竹君看着他的侧脸虽然生气但是根本发不出火,她只是说:“路子扬,你有什么问题能不能直接问我?我说了的事不会像你一样反悔。”
“我以后不会了。”路子扬低着头闷闷地说。
“路子扬,过往怎么样我打算放下了,你呢?”林竹君忽然说。
她不想再带着那些东西频频回头看了,她现在有朋友有家人身体健康,反而是路子扬落得一身病还花光了钱,然后又救了她一次。
一切仿佛时空穿梭,又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路子扬不敢相信林竹君会那么说,他本来不奢望林竹君会原谅自己,不奢望林竹君会放下过去心无芥蒂,所以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他如坠梦中,欲言又止。
林竹君继续说:“你不必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真心,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投名状,路子扬你越光芒万丈我越喜欢知道吗?”
路子扬只听见了喜欢那两个字。
他有些发懵。
喜欢?他怎么配?
路子扬从没有想过幸运会降临在他头上,习惯了不幸的人就不会再相信任何馈赠。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现在的一切是真的,他看着林竹君说话时淡淡的脸,涂了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眼前只有那个人。
林竹君,林竹君。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贪心。
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幻觉之下的梦,是病痛带来的慰藉。
“这是真的吗?”路子扬问:“你没有骗我,你说你喜欢我?”
他放在身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睛里的光芒微起一转不转盯着林竹君,后者微微叹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呢?我在医院里这么长时间。”
“所以现在,可以给我说说你的病你的所有情况了吗?”林竹君问。
路子扬用手背去揉眼睛,蓬松的头发垂在眼前却遮不住红红的眼眶,他忍不住想要哭,但或许是之前哭的太多,他现在又只想笑。
柔和的日光照进来,白色的被子上都是阳光的味道,他的手掌心不再灼痛,反而暖洋洋一片。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皮肤下是欣喜的心脏,跳跃的快乐充斥在他血管和每一寸肌肉里,过往的浊气和混沌都一扫而空,林竹君坐在他床边,他知道自己应该克制一些,但拜托,请原谅他的失态。
林竹君没有讲话,她看着路子扬无声哭泣,手腕处的骨头都突出一座小山。
既然做了,那就别后悔。
她想,既然选择了放他一马,那就不要再去想从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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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君的ig时隔很久再次更新,她发了一小段ig story,视频里她晒了一小朵花,还有一段男人说话的声音进来。
林竹君绑架风波后首现身,精神状态不错。
港媒拿着她那一段视频不停地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林竹君没有受到影响。
出奇意料的事,路子扬终于开通了他第一个社交账号,发的第一条是一张纸片,上面是手抄的诗句:
“远处传来声响
又传来声响
这里是个海港
这里我爱你。”
他写下黑色的字体,尾端锋芒毕露,如他一般。
几千万人涌入他的社交账号,但没人猜到他想表达什么。
2017年年末,北京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路子扬出院了。
他的伤都已痊愈,只是腿正像何翊所说落下了毛病,索性他慢慢走,也没人能看出来。
为此他常常觉得自卑,因为站在林竹君面前,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健全的人。
大陆电影没有封杀他,只是限制了他电影上映长达五年,可是他不在乎这些。
香港从不下雪,他站在协和医院的门口仰头去看,冰冷的雪花掉进他的眼睛里,融化成了冰水。
林竹君站在他旁边正在打电话,手就垂在身侧,只要他伸手就能抓住。
但他还是不敢。
林竹君挂断电话问他:“下来是什么打算?”
路子扬伸手替她摘去头发上的雪花,轻轻说:“我不知道,我都可以。”
“别总是说这些话。”林竹君拿出手机看了看天气说:“我有朋友在贝加尔湖,我要去看看他们。”
“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答应金南吉拍的电影在海外大获成功,只是他一直缺席,显得好似不大诚心,可是金南吉再三说:“你伤好后就来吧。”
他还是没去,在电影和林竹君里,他选了后者。
飞机降落伊尔库茨克机场的时候他看到了林竹君口中来接机的人。
年轻的高加索男生,浅棕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带着一顶毛绒毛线帽站在那里,看见林竹君的身影时,表情从淡漠一秒切换成兴奋,举起胳膊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大声叫着名字。
林竹君从厚厚的围巾里抬起头露出小脸,叫着青年的俄文名字。
路子扬站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好像林竹君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破烂的面包车比他坐过的任何一辆都差,甚至还吱嘎作响,可是林竹君看起来那么开心。
青年用英文问她路子扬是谁,路子扬听得懂却没说话。一旁林竹君说:“我朋友。”
青年又问:“是那个让你哭的人吗?”
林竹君沉默了两秒,路子扬转头去看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她说:“是。”
“为什么要哭?”路子扬终于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的很差让她偷偷落泪。
林竹君抿唇道:“是以前......你和朱远星公开的时候,我在这里,大哭了一场。”
路子扬轻轻说:“对不起。”
他转回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青年听不懂中文,但他对路子扬的敌意很重,路子扬明白为什么。
他除了道歉,只剩下无尽的懊悔。
他不知道林竹君曾经坐在冰天雪地里哭过,因为自己的迷茫和焦虑选择的路也伤害过她。
车内空气有些尴尬,林竹君看着路子扬低垂的眼眸和抿紧的嘴唇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于是伸手拉拉他的袖子问:“你怎么了?”
对面的白人男生语气生硬地问林竹君:“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话,他做的那些事情连我都不能原谅!”
车停在了房子门口,他们下车的时候青年人叫走了林竹君,路子扬则被热情的俄罗斯族长辈带进了屋里。
他们显然误解了两个人的关系,直直带他来到了房间前,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大床。
阿姨帮他把行李推进去然后俄语夹杂着英文说这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房间。
“上一次你女朋友一个人来,就睡在这里。”
路子扬想了想没说话,道了谢往里走,看见床边摆了一只小熊,小熊的耳朵上套着一只戒指。
路子扬把胸口的戒指取出来放在旁边,两只一模一样款式的戒指,只不过小熊身上的那个更大一点。
熊背后有一个拉链,他拉开,一张纸条塞在里面。
纸条上写着一行中文
“这次说定,一定要放手。”旁边画着一个哭脸。
他拿起笔在纸旁边写上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