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复兴》嘲吾

58、57.庆阿里斯

　　这是猎血者第一次正式的高层会议，五个大队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都有些激动。
　　虽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明明白白地当上了大队长，似乎也掌握着实权，但能够和里霍新团长坐在一张圆桌上作正式的商议，才让他们真正地放松下来，因为这表示着他们对里霍依然有价值，而里霍也真的有把他们当成猎血者的领导。

　　里霍团长的这种重视让他们感到很高兴，至于骨气什么的……
　　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几个强盗头子而已。

　　不过，尽管只是几个强盗头子，普路纳斯对他们也没有起过轻视之意。
　　譬如说莉莲?艾莎的“猛狼”好了，一个近千人的贼窝，剔除其中占了一半的家属、仆役、伙夫、技工等等非战力人员，她的手中也掌握了四五百的青壮，其中有三百五十多名职业者。这个数字，即使全都是低阶职业者，也是不小的一股力量了。
　　更重要的是，保持一千个人的温饱，这比指挥他们更加地考验领导者的能力。区区四个镇子，竟然盘踞了五个强盗团，在这狭窄的地盘上，竞争必定非常激烈，他们却还能够抢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食——这些个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强盗头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当然，如果论战斗力的话，他们逞凶斗狠、欺负普通人是不在话下，但这些拖家带口、纪律散漫、没有经过系统化训练的强盗，是肯定打不过硬件水平同等的佣兵团的，更别说是军队了。
　　这就是强盗之所以为强盗，人再多也成不了大气候的原因；也是普路纳斯非常头疼的地方，现在他只敢把这两千战力当作两百看……

　　“分析一下当下的大局势吧，比如说镇远王的军队打到哪儿了，什么时候会打到这里，这里的地理环境什么的。不需要紧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普路纳斯一改往日的刻意低调，穿了一身华丽丽的法师袍，两手戴满了魔法戒指，行为举止极尽贵族做派。但这仅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让几位强盗头子表现出了惊讶——在他们眼里，有钱有貌有实力的新团长，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更合乎情理。

　　“这个……镇远王起兵已经十天了，前几天就听说已经占领了科多城，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第二大队的队长克拉伦斯道。
　　“估计，不会打到这里吧……”凯兹拉克犹犹豫豫地说，“坠星山脉是东北-西南走向的，形状就像个浅浅的勺子，我们就在这个勺子底部，坠星山脉的北面不是山就是林，南面都是平原，镇远王的军队好像都是骑兵比较出名……”
　　“对，这边穷山恶水的，魔兽横行，佣兵多，强盗也多，国家都不怎么管。要是我，就才从山南边一路打过去，根本不会管这里。”克拉伦斯接口道。

　　“哦？”普路纳斯看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这两张地图，是他让康奈到镇上去买的，由于仓促，康奈无法找到普路纳斯想要的那种什么都有的行军地图，只能分别买了一张行政地图，和一张地形地图，都是比较粗略的，只有诺兰帝国的部分比较详细一些。
　　在地图标示的最东方，有一条自极北而极南的纵向地带，标着四个字：天之脊骨。天之脊骨再往东，就是一片空白了。
　　一如凯兹拉克所说，坠星山脉一头朝着东北，一头朝着西南，带着一点点自然的弧度，与天之脊骨之间，围出了一块喇叭形状的平原地区。坠星山脉的西南端距离诺兰帝都约四百里，东北端贴近天之脊骨，在地图上看去，中间只隔了一条线，几乎就要连成一体了。
　　镇远王的封地，就处在这个喇叭的小口处，呈一个三角形，囊括了一个军事重镇，和三个大型城市，背靠诺兰与邻国卡拉姆贼盗横行的唯一通道，东接天之脊骨半兽人出没的深林，西倚坠星山脉魔兽肆虐的群山，看上去险之又险，却正是这样的险境，磨砺出了一个敢跟整个帝国叫板的镇远王。

　　凯兹拉克见普路纳斯正在端详着天之脊骨，想了想开口道：“团长大人，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来，在这条‘脊骨’上，有山林，有沼泽，有丘陵，也有平地，还有高峰……它绵延数千里，地形多样，危险也多样，它有着世上最多品种的魔兽毒虫，还有半兽人，还有传说中的‘魔鬼人’庆阿里斯族……”
　　当凯兹拉克在介绍天之脊骨的时候，其他几个大队长都用一种“这还要你说”的表情瞥着他，因为这些都是常识，谁不知道？就是要讨好新团长，也殷勤得不是地方吧？
　　不过，普路纳斯却出乎意料地，忽然表现出了兴趣。“庆阿里斯族？”凯兹拉克在说这个词的时候，显得很奇怪，它带着诺兰人的发音习惯，它的一些元音却是诺兰语中没有的，还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尾音，这个词放在句子中，听起来很是别扭，好像是一个外国人，硬生生塞到一个本国人的队伍中一样突兀。

　　凯兹拉克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是的，庆阿里斯族，传说中，被光明神和诸神遗弃的罪恶遗民。”
　　“说说。”
　　“他们天生惧怕阳光，终生生活在黑暗之中。他们受到诸神的惩戒，常年与疾病和苦痛相伴，而且生育率非常低下。他们邪恶而残忍，对人类有很深的仇恨，他们和天之脊骨中的半兽人和魔兽毒虫都能够相安无事，但一定会杀死所有不幸碰见他们的人类。”
　　“他们很强大？”一个种族，容易生病，仇恨人类，生活在危险地带，繁殖能力很差，但却能够顽强地一直存活下来，他们一定有自己独特、不可小觑的能力。

　　“是很强大！”插嘴的是莉莲?艾莎，她依然穿得很性感暴露，说话的时候身子前倾，把饱满的胸脯挤压在桌子边沿，表情却一如既往地正经，不带一丝挑/逗，好像她对自己的春光乍泄一点都不知情一样。“庆阿里斯族居住的地方叫做绝望之谷，所有踏入山谷中的人都会受到邪恶的诅咒，就算是那位传说中已经达到十九级巅峰的大剑师贝卢斯科尼，都被他们杀死了！”
　　“确实很强大啊……”普路纳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不管是单体强大，还是团体强大，抑或是拥有什么依仗，一样都是强大。但强大不强大什么的，还不是引起普路纳斯留意的真正原因。

　　“庆阿里斯……庆阿里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出口，几个大队长都面面相觑。
　　“也许没有什么意思吧，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叫的，也许是他们那个族的语言？”莉莲耸了耸肩，动作带得前胸以一种奇妙的韵律颤动着，瞬间吸引了男人们的目光，“也许是恶魔语？”
　　令莉莲失望的是，普路纳斯的视线扫过，只是微微笑着，这种微微笑在莉莲的眼中，仿佛带着一种“不足为奇”的意味。这让她有些尴尬。
　　“恶魔语？”普路纳斯显然对她所说出来的内容更感兴趣，动了动十指，那上面硕大的宝石戒指们简直要闪瞎人眼。当然，他的魔法袍上镶嵌的宝石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比这些戒指逊色。“我想我了解了。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你们认为镇远王能成功篡位吗？”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山贼是强盗，但他们不是傻瓜。如果面前坐着的团长是跟他们一样，一看就是山野村夫，或者是个疾世愤俗的小贵族，他们也会侃侃而谈，以取悦对方。
　　但普路纳斯是什么人？魔法师，贵族，神秘莫测，背景不详，意向不明。
　　这可是个诛心的问题啊！
　　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谁知道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
　　放在以前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但普路纳斯在他们面前展示的，杀人如探囊取物的手法，已经足够让他们胆颤心惊一辈子了。

　　普路纳斯一笑，缓缓的说：“请不要担心，我的大队长们。你们看到了，我是个魔法师，可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帝国贵族。要知道魔法师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由，谁都可以得到魔法师的效力，只要他能付出足够的代价；不过有多少人，能够得到魔法师的忠诚呢？”
　　克拉伦斯这个中年人，看起来要比其他人稳重一些，脑子也转得比较快，他第一个表示相信普路纳斯的话，并说道：“能不能成功，这实在是不好说，虽然镇远王的‘铁枪’、‘奔雷’、‘青衣’三支骑兵非常有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那毕竟是三支军队而已……镇远王的地盘才四个大城市，可是帝国可有五十多个啊，光是拖，就能拖死镇远王了。除非镇远王能一下子干掉皇帝。”

　　普路纳斯赞许地点点头，虽然克拉伦斯的眼光还是有所局限，但能够说出这番话来，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人不是吃闲饭的，有一定的头脑。
　　克拉伦斯说的前一半，确实没有错，三支悍勇的骑兵，只能代表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强，但战争并不仅仅依靠前线的战斗力。诺兰帝国有五十多个大城市，理论上他们的供给等等的后续力量比镇远王要强太多。
　　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是，镇远王的地盘和诺兰帝国的交界线，是一个三角形的一面，这条线上全都是平原，这意味着交战双方的战线很长。在战线如此漫长的情况下，区区三支骑兵，能有多大优势？很有可能这边刚攻下一个城市，那边却又被反攻，失陷了。
　　但诺兰帝国方面，却可以用大量中等素质的军队，来跟镇远王打拉锯战。到时候镇远王可能会陷入顾此失彼、疲于奔命的被动局面。
　　在普路纳斯生前的记忆中，镇远王并不是一个莽夫，那么到底是什么，让镇远王如此有恃无恐，在这种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悍然造反呢？

　　“那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