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拾月烬轮

15、灵魂

　　湫楠亦等自己缓过来后，他看着地上那个店主问:“你就这么把两个阵摔破了?”

　　言辞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我给他施了法力好吧，要不然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

　　湫楠亦:“……”你是会的。

　　易北辰不禁夸赞:“真是太厉害了，所以以后的阵都由你来破吧。”

　　言辞马上摆了摆手说:“别！我怕我再这样破阵，我会被谋杀。”

　　易北辰心说:也是。

　　“你敢！”幻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吐完了，刚听见言辞那话……

　　“你要是再敢那样破阵，你就给我去死！不，我亲手了结你！”

　　言辞从未见过这样的幻珉，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然后，幻珉就听见有人笑了……幻珉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姓林的！

　　他一定被人点了笑穴，一定是！

　　此时此刻，幻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默默走到易北辰和湫楠亦身后，不再说话。

　　言辞:“这阵倒是挺稀奇的，竟然在人体内。”

　　林暮时拍了下额头，叹了口气，心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丢人的。

　　林暮时:“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他不是人?而是类似于傀儡那种。”

　　言辞:“……”

　　湫楠亦看着地上那个东西，说:“把它收起来，带回重月阁，师父应该很喜欢这玩意。”

　　一听要回去，幻珉问:“我们才出来多久，就要回去?”

　　湫楠亦看了眼幻珉，什么也没说。

　　林暮时笑了下:“傻么？有俩人还没醒呢。湫楠亦法力也还没恢复，你法力又不行，就我，易北辰还有言辞仨，打得过面具人?这一出来遇到这么大的事，不回去?”

　　“更何况，我们打不过那个带面具的，你竟然这么想留下来……那你去陪那个带面具的?”

　　幻珉:“……”不用了，谢谢。

　　然后幻珉笑了一下，之后给林暮时表演了个川剧变脸。

　　林暮时:“回去前，我想再在这城里看一圈。”

　　幻珉本想说“不快些回去，去看什么呀”的，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把话憋了回去。

　　“不放心就跟去看看。”

　　不放心?怎么可能！

　　幻珉想，谁说我不放心！

　　一转头就看见了易北辰那张脸……他又默默转了回去。过了片刻，不知是不是被易北辰那张脸吓到，还是什么的。

　　幻珉竟真的追着林暮时去了。

　　接着，易北辰不知为何也抬脚要走，见状，湫楠亦问:“你也要到处去看看?”

　　易北辰:“嗯。”

　　湫楠亦看着言辞说:“你老实在这待着，等我们回来。”

　　言辞:“……”你们一个二个的，还成双成对的，伴侣啊?

　　他们都走后，就剩言辞一个在哪……没关系，孤独的总是我自己，唉……

　　易北辰走得比湫楠亦要快几步，湫楠亦应该是追得上的，但他没有快步追上，而是在后面默默跟着。

　　不知过了多久，易北辰突然顿了脚步回头，拉着湫楠亦的手继续走。

　　湫楠亦看着易北辰的背影，不用问都知道，易北辰现在心情不好。

　　这城这么大，这该死多少人啊……

　　转头间湫楠亦的目光突然瞥到了什么，他停下，拉了下易北辰的手说:“等等，那有个东西。”

　　湫楠亦走了过去，在一根柱子旁有东西动了下。

　　应该是只猫，湫楠亦想。

　　结果真是只猫，肚子还挺大，应该是有小猫了。

　　母猫看见湫楠亦过来也没有跑，应该是饿了，没有体力了。就算没有体力，它还是警惕的向湫楠亦叫了几声。

　　“怎么了？”易北辰走了过来。

　　“有只猫，应该饿了。”

　　易北辰向猫伸手过去，猫马上变得很凶，易北辰手一动，猫马上就昏了过去。

　　他抱起猫说:“先带着。”

　　又走了段路，他们走到了河边，之前河里的荷花开得很美，现在却已经枯萎了。

　　易北辰垂眸看了会儿，就准备转身离去，而湫楠亦则抬起手，向河面一挥。

　　“啊……”

　　易北辰闻声，马上就出现在湫楠亦身旁，他将猫收进灵袋，问:“怎么样?法力还没恢复，就别……”

　　“易北辰。”湫楠亦打断道，“看河。”

　　易北辰先是愣了一下，再看河面，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样子了。

　　现在的河，荷花盛开，水比之前也要清澈得多。

　　“看，它们又活过来了。”

　　“虽然我们救不了这里的人，但我们可以为他们报仇。”

　　湫楠亦抬手抚着易北辰的脸:“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嗯。”

　　湫楠亦看见易北辰身后站了个老人，看起来不像是人，应该是灵魂。他问:“您……有什么事吗？”

　　易北辰转身看过去，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很多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都是灵魂……

　　“他们……为什么没有入轮回?”湫楠亦问。

　　“我们走不了啊！”一个女子说。

　　“我们死得好冤啊！”一个男子说。

　　众人:“是啊……”

　　“我们还不能入轮回……”

　　“我们做错什么了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

　　湫楠亦:“……”

　　湫楠亦问离他最近的老人:“老人家，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造孽啊……造孽啊……”

　　湫楠亦:“什么?”

　　“是那个雨天。”一旁的女子说。

　　男子说:“那天来个人，他受伤了。”

　　“然后……然后……”

　　易北辰:“然后什么?”

　　“唉……”老人说，“他就把我们的杀了啊！”

　　“我们明明救了他，他却……唉，造孽啊！造孽啊！”

　　“当初到底怎么回事？”易北辰说，“你们能告诉我们吗？”

　　女子说:“那是个雨天。”

　　男子:“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从外面回来。”

　　一个中年男子:“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个满身是伤的人，就是他，就是他！”

　　“是我，是我，是我把他带进来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一旁的女子拍着他的背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老人说:“我坐在家门口，在等我的孙子……”

　　………………

　　“滴滴滴……”

　　雨下大了，很多人正在收摊准备回家了。一个车夫，拉着车，看见个老人在屋檐下等人。

　　他跑了过去说:“哟，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张老太太。怎么在这站着，雨下大了，快些回家吧。”

　　张老太太:“我在等我孙子呢，他出去玩了，还没回，我等等他。”

　　“小罗啊，这么大的雨该回来了，我先回去了啊，您在这等小心点。”

　　“嗯，我知道。”张老太太应了声，她看着城门，雨更大了。

　　老人的视力本来就不太好，这下就更加看不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一团黑影，如果是她孙子……胖了些，也矮了些。

　　她孙子长得很高，不胖。

　　当人影走近，她才看清，那是俩个人扶着一个人。中间那个应该受伤了。

　　张老太太马上跑了出去，衣服瞬间被淋湿了，问:“怎么了这是?老林。”

　　老林:“他，城门口看见的，一身伤，看着快死了，所以就带回来了。”

　　另一边的林戈说:“张奶奶，您先去屋檐那站着吧，这雨下的好大。”

　　“是啊。”老林说，“这雨也是怪，怎么下这么大。”

　　“那好，你们小心些。”张老太太说。

　　老林他们渐渐走远了，张老太太还是这那等。

　　雨还在下，没停也没有要变小的样子。

　　“母亲！母亲！”

　　罗秦打了把伞，跑过来对他母亲说:“母亲，您先回去，我等小罗。”

　　“不用。”

　　“您衣服都湿了，快回去，会生病的。快点。”

　　张老太太衣服全湿了，这又吹着风，她是有些冷了，她接过罗秦手里的另一把伞。

　　走前她还叮嘱:“要等到他哈。”

　　“嗯，我知道，您孙子可是修行之人，别太担心，快回去吧。”

　　雨就这样下到了天亮，张老太太因为淋了雨，现在生病了，躺在床上。

　　上午时，她问儿媳妇他们回来没有?

　　答案是没有。

　　儿媳妇便出去找了。

　　现在已经下午了，他们一个都没回来，张老太太艰难地从床上下来，出了门。

　　一出门，她就愣住了。

　　地面上有很多水，而且是血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

　　张老太太差点倒地上，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去找她的家人。

　　一路走来，那股血腥味差点让老人家吐了，来到昨天等人的地方。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把伞在地上。张老太太捡起伞，刚要说些什么。

　　她只感到一丝疼痛，她摸了自己的胸口，再一看手，全是血。

　　后来，她的尸骨不知去向，只有灵魂在这城里游走，之后她就碰见了她的家人，朋友，还有城里的所有人。

　　从他孙子和老林口中得知，杀他们的是昨天他们救回来的那个人。

　　他们并不是被那个人杀死的，而是被一个法阵吸干了生命力而死的。

　　………………

　　“你走慢点！走这么快干嘛？”林暮时在前面走得挺快的，幻珉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

　　林暮时回头看了一眼，没理，继续走他自己的。

　　他们过了一座桥，幻珉见他不理，看着那台阶……

　　“啊……”

　　林暮时回头时，只见幻珉躺在地上。

　　林暮时:“……”

　　他走了过去，蹲下问:“怎么样？摔到那了？”

　　边说他就边伸手去碰幻珉的脚踝，“这里?”

　　“这……”

　　“啊啊啊……疼疼疼疼，你别……”幻珉马上撑起上半身说。

　　林暮时:“……”

　　林暮时把手放在自己膝盖上问:“还能起来吗？”

　　幻珉看着他，一脸的无语。

　　我都摔伤了！你说我还能不能起来?换你来试试?幻珉心说。

　　林暮时也猜到了，他问得有些多余，林暮时站起身，用法力将幻珉托起来。

　　幻珉:“……”你是会的。

　　幻珉:“我不，我才不要这样。”

　　“我是因为追你，才摔的，所以你也有责任。”

　　被突然安了个责任的那个姓林的:“……”那还不是你自己摔的，怪我?

　　林暮时:“那你要怎样?”

　　幻珉说:“我要你背我。”

　　回去的路上，幻珉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在这城里逛?”

　　林暮时没有回答，然后幻珉又催了他一遍，林暮时才开口:“这城里应该有很多灵魂。”

　　幻珉:“那又怎样？”

　　“他们……都是我的错。”

　　幻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问:“你……说什么?什么是你的错?”

　　幻珉仔细一想，他明白了，一定是萧宁和萧涵。

　　一定是，来清河城是林暮时的主意，害他们遇到了危险，林暮时在自责。

　　幻珉:“唉，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面具人。你不要想这么多。”

　　林暮时反问:“是吗？”

　　“当然了，这怎么是你的责任，别不开心。”

　　林暮时突然笑了一下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安慰人了。”

　　“不可以吗？”

　　“没有没有。”

　　林暮时他们回来时，湫楠亦和易北辰早就回来了。

　　见幻珉被林暮时背着，问:“幻珉怎么了？”

　　幻珉:“没看见，摔了。”

　　其实，幻珉根本没有摔伤，骗人而已。

　　言辞:“……”

　　看着怀里已经吃饱喝足正在睡觉的猫，又看向幻珉，一边去捡只猫回来，一边受伤回来……

　　易北辰说:“你们快点，走了。”

　　出清河城时，湫楠亦回头看着那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城，他想:如果不是那个巫女，这个城会不会更繁华些。

　　………………

　　为了早点回去，他们没有骑马，选择飞回去。由于湫楠亦法力没恢复，所以易北辰带着他。

　　由于幻珉法力不够还“受伤”了，本来他是想让言辞带他的，但林暮时不让言辞带他，说要自己带。

　　幻珉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但林暮时威胁他说:“想回去吗？想就和我一起，不想就留这。”

　　幻珉:“……”回去揍他。

　　于是，他们便出发回重月阁了。

　　他们出了没今天，清河城离重月阁并没有特别远，以他们飞行的速度，不出一天应该就能到重月阁。

　　他们在半空中，湫楠亦时常看向下面的树林或村子。

　　幻珉坐在剑上一直看着他那手臂，看了好半天都，湫楠亦问:“你手怎么了？”

　　闻言，易北辰望幻珉手臂上看了眼，没有说什么。

　　幻珉举起他的手，晃了晃抱怨般的语气说:“在阵里弄的，都流血了。”

　　“不过这是剑伤吧，我什么时候弄的?”

　　“疼吗？”林暮时的声音就响在一旁，有些沉。

　　幻珉摇了摇头。

　　湫楠亦:“……”

　　言辞:“竟然不疼，你看它半天?”

　　幻珉手臂上的伤口并不大也不深，就流了一点血。

　　幻珉想了想说:“我乐意。”

　　后面，他们便没聊什么了。

　　他们已经飞了三四个小时了，已经快中午了，他们所到的地方依旧还是山林，连座城都没有！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慢?

　　湫楠亦皱了下眉头。

　　刚开始，湫楠亦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就没出声。直到，他们又行了将近三小时。

　　他听到幻珉的抱怨:“怎么还没有到啊！”

　　是啊，怎么还没有到?

　　湫楠亦看了眼林暮时，林暮时说:“先停，我们下去。”

　　到地面后，幻珉马上问:“怎么了，怎么突然下来?是发现什么了?是那个面具人?”

　　易北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你闭嘴就好。”

　　幻珉:“……”行！

　　林暮时走在最前面，他快速地穿过树林，只见他们一片光，他走出去了。

　　其余人也跟着出去，接着他们都愣住了。

　　前面是一座城，城门上开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他们看见那城门之上刻着——

　　清河城。

　　他们不知怎么的，他们又回到清河城了，湫楠亦:“我们……我们在空中转弯了?”

　　幻珉:“应该没有吧……”

　　没有，其实没有，那他们怎么会……又回来了？

　　林暮时突然转身往回走，林暮时:“先不管，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