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后普天同庆》玄木冬荣

9、青崖（贰）

　　说起来，胡青松这个长老当得也很是不易，他修为不高，从前是管外门杂事的，但在青崖勤勤恳恳很有些年头了，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青崖，掌门于心不忍便给了他一个长老的位置，顺便授予道号勤碌。别看青崖掌门有时候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但在这件事情上是非常睿智的。

　　胡青松当了长老之后还真是既勤劳又忙碌，将青崖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到鸡毛蒜皮，比如今天晚上吃什么，大到门派外交，比如该请谁来给弟子们授课，都由他操办。其他长老的快意潇洒都建立在胡长老辛勤劳碌的基础上，也正因如此，青崖长老们乃至掌门都对他十分敬重，毕竟，要找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还是很不容易的。

　　此时，山顶上响起了两声洪亮的钟声，到了休息的时间，舒砚便解散了弟子。

　　弟子们纷纷起身拜别舒砚，“多谢韫玉先生授课之恩。”

　　弟子们退出道场，走至外面时见了舒倦，又纷纷行礼道：“长梧真人。”

　　年轻一辈的弟子对舒倦和舒砚两人的称呼不同是有原因的，不仅仅因为舒砚教授他们课业，更是因为舒砚无法修行，当不得“真人”这一称呼。

　　胡青松也瞧见了站在道场外面的舒倦，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长梧真人。”

　　舒倦回礼，“胡长老。”

　　胡青松说道：“听闻长梧真人是来送还掌门佩剑的，劳烦真人了。”

　　舒倦微微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

　　胡青松道：“真人素来行侠仗义，着实令人钦服。”

　　舒倦谦逊道：“胡长老过誉。”

　　胡青松接着问道：“不知长梧真人近来可有空闲？”

　　舒倦道：“胡长老有何事？”

　　胡青松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最近青崖新收了许多弟子，加之各门派前来修习的，授业的人手有些不够，前几日讲授剑术的鎏睦真人又前往西北镇妖去了。”

　　燕渺心道：刚刚拍那么多马屁原来是想找个免费的代课老师。不过，马屁拍不拍都无所谓，只要有助于共建和谐社会，五好青年舒倦几乎是有求必应。

　　果然，舒倦应道：“舒某愿尽绵薄之力。”

　　胡青松面露欣喜，道：“那近几日道盟弟子的剑术修习就麻烦长梧真人了。”

　　不愧是独当一面的勤碌真人，办事十分有效率，刚跟舒倦说完代课的事情，中午就央人送来了两套道盟的袍子。

　　来送衣服的青崖弟子传话说：“未时有两个时辰的剑术修习，在揽月峰。”

　　舒倦道：“还有一刻便到未时了。”

　　该青崖弟子道：“对，所以请长梧真人速速更衣。”

　　如果换做其他人，估计就要甩脸子大骂坑爹了，幸而这名弟子遇到的是舒倦，道盟第一老好人舒倦。只见他点头应道：“有劳阁下传话，舒某更衣之后便去揽月峰。”

　　揽月峰在青崖的最东边，青竹峰在青崖的最西边。换句话说，揽月峰离青竹峰有点远。如果可以御剑飞行倒也罢了，以舒倦的能耐，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可是从西到东还需要穿越一个守一林。

　　守一林是何地？守一林是冥思之地，当年青崖老祖为了使门下弟子能够静心冥思，在守一林内布下禁制，任何法术在林中都无法施展，所以无论是修为多么高深的人，哪怕是青崖掌门，进去之后都与未曾修行的普通人无异。而且守一林是一片南北向的狭长林带，若是御剑绕行，所要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一刻钟。

　　不消片刻，舒倦换完衣服从内室走了出来，这一身白底金纹的道盟弟子服在他身上穿得很是熨帖，虽然比舒氏的白衣翩翩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却多了几分高雅华贵。

　　燕渺看得很是唏嘘，当年她也是穿过这身衣服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舒倦听到叹气声，转头面向她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燕渺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只得说道：“徒孙这身衣服煞是好看。”

　　舒倦想了想，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一套给你。”

　　燕渺讶然，“你要如何送？”

　　舒倦唇角微扬，道：“我自有办法。”

　　一旦不能使用法术，舒倦就跟一个普通的盲人差不多，在守一林中走得并不顺畅，若不是弟子服的质量过硬的话，恐怕他早就被藤蔓枝条勾划得衣衫褴褛了。

　　看着他右侧脸颊上划出的一道口子，燕渺心想，若是被那些给他送香囊的女弟子看到了，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估计得把胡青松的恒青殿给拆了。

　　舒倦到达揽月峰的时候，刚好未时整。

　　道盟年轻一辈的弟子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一个个俯身拜道：“长梧真人。”

　　舒倦颔首道：“胡长老让舒某来教习几日御剑之术。”

　　年轻弟子们闻言面露喜色，尤其是几个原本就在舒氏门下的弟子，看来大家对舒倦的能力十分认可。

　　一名弟子道：“早就听闻长梧真人剑术卓越，能得真人点拨，实乃吾等大幸。”

　　另一名弟子紧接着道：“我幼时便常听师父说起长梧真人相貌之英伟，如今得见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又有一名弟子道：“长梧真人除九州妖魔，镇八方邪祟，真乃道门楷模，我辈当如是。”

　　燕渺听了很是感慨，如今这些道盟后生溜须拍马的功夫也是卓越得很，自己当初要是像他们这么会做人，现今的光景是不是会大不相同？

　　也许是平日里彩虹屁听麻木了，舒倦很是淡定，兀自平静地开始授课，“请各位取出佩剑，今日讲授御剑飞行。”

　　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在下面小声嘀咕道：“御剑飞行早就会了呀。”

　　旁边的人附和道：“是呀，来这里的都是世家门派数一数二的弟子，哪有人不会御剑飞行的呀。”

　　正当年轻弟子们议论纷纷之时，舒倦的佩剑“惘见”出鞘，剑尖贴着地上游走，接连画出数个奇特诡秘的形状。

　　所有弟子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有一名舒氏弟子认出了舒倦所画的图案，说道：“这是传送法阵。”

　　这名弟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阵中忽然金光大盛，伴随着噼啪作响的声音，一只约莫一人高的大鸟缓缓出现在阵中。此鸟只有一条腿，身披蓝色羽毛，熠熠生辉的光洁羽毛上间或点缀着火红色的斑纹，雪白的喙长而尖利。它见到舒倦，竟似见到了熟人一般，朝他发出一阵亲昵而婉转的鸣叫。

　　舒倦不疾不徐道：“此乃毕方鸟，喜战善火。不过诸位不必担心，此鸟尚且年幼，性情不及成鸟那般凶猛，只是喜欢与人嬉闹而已。”

　　舒倦话音刚落，便见那毕方从传送法阵中跑了出来，欢快地鸣叫着，宽大的双翼一拍，朝一名少年弟子冲了过去。那名弟子一个趔趄，被毕方的翅膀掀倒在地。

　　大家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毕方又扇着翅膀扑向另外一名少年弟子。那弟子连忙御剑飞起，避开了直扑而来的毕方，正当他暗自庆幸之时，却见那毕方倏地吐出了一个小火球，直逼他面门而来，他奋力御剑躲闪，却还是被火焰烧到了道袍的一角。

　　其他弟子见状，纷纷御剑飞起，做好了随时闪避的准备。

　　见他们一个个御剑飞到空中，毕方愈发玩性大起，扬起脖子，兴奋地发出一声响彻天空的啼鸣，口吐火焰，扑棱着翅膀飞向人群。

　　弟子们狼狈躲闪之时，却望见舒倦关闭了传送法阵，对他们淡淡说道：“这便是今日的修习，请诸位勿飞出揽月峰，两个时辰之后舒某会将毕方召回。”

　　闻言，少年弟子们立刻四散开来，在揽月峰的上空来回穿梭，各凭本事躲避着那只顽皮毕方鸟的攻击。

　　燕渺看着那只毕方，越看越觉得甚是眼熟，可她记得自己当初给舒倦的是一个蛋呀，舒倦竟然将它孵化出来了？

　　多年前，岭东大旱，原因是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毕方，导致多月来滴雨全无，土地干涸，庄稼枯死，百姓苦不堪言。岭东星河宗鏖战数月后逐渐难以支撑，向道盟求援，道盟遂派遣弟子前往岭东镇妖。

　　待见到那只毕方之后，原本嘲笑星河宗本事不行的那些道盟弟子笑不出来了。那毕方鸟盘踞在一处山岭，远远望去活像一座小山丘，身上掉下一根羽毛足有一个人那么高，随便跺跺脚地面都要震三震。

　　这毕方不仅体形硕大，而且性情极为凶猛，道盟弟子们稍稍御剑靠近一些，便被它吐出的火焰逼退数里。苦苦缠斗了四个时辰之后，许多道盟弟子逐渐体力不支，动作迟缓起来，只得暂停休整，择日再战。

　　翌日，为了降低毕方的警觉，燕渺、燕清时、谢瞻、舒倦、苏无期五人被安排从地面偷袭，其余人则被安排在空中吸引毕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