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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修) ...

  •   “给。”
      盛柯从超市回来,给方趁时怀里塞了瓶气泡水,接着胳膊一撑,跳上了相邻的另一根双杠,“不去换运动服?”

      下节课是体育课,按照规定要换成运动款的校服。
      但方趁时懒得动弹,他接过水,道了声谢,拧开瓶盖往嘴里倒:“运动服放在教室的柜子里了。”
      “今天不怕体育老师记名字了?”盛柯揶揄。

      盛家和孟家素有往来,小时候盛柯常被爸妈带到方趁时家里去,算是一起长大。
      对这个发小的狗德行,他也是了解颇多。

      方趁时没答这句,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水瓶,说起了无关的话题:“我跟霜姐说,我要退学。”
      盛柯一怔。
      “然后孟书秋说我幼稚。”
      “……是有点。”盛柯说不出违心的吹捧,诚实道,“但你也不是第一天那么幼稚了,我觉得这次尺度尚可,比你四年前离家出走那次闹得鸡飞狗跳来得强。”

      方趁时天生话少,甚至一度少到盛柯以为他是自闭儿童。
      但跟少到可怜的话语不同,他想法又很多,每过几年总要整点幺蛾子出来,盛柯都快习惯了。

      那回……
      反正他吧,乖的时候比谁都守规矩,叛逆的时候又比谁都离经叛道。

      “那你妈要回来么?”
      “没说。”
      “你退学她都不回?”
      “可能她觉得我退不成?退学要家长签字,但其实——”方趁时把水瓶往上抛,视线顺着它动,“我在想,我要是真不来学校的话,他们好像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听起来他似乎又要干点什么大事,盛柯被他噎了噎,颇为无语,“我不劝你,反正也劝不动,但他们那个赌约到这个学期末结束,你不打算留下来看看结果?”
      方趁时没出声。
      盛柯“啧”了一声:“那早知道我就不参与了,当时还以为你很在意呢。”

      方趁时正想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赌?”

      两人回头,看到谢晏正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从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没塞好的衬衣下摆从西装外套的边缘露出来,一晃一晃。

      稀奇,他最近竟然会规规矩矩地成套穿校服。

      应该是走得很辛苦,谢晏走到近处时,额头上还带着一层明显的薄汗,“你们在教室吵架我都听到了,那个赌约,跟我有关,对吗?”他对着双杠说话,眼睛却是盯着方趁时的,“可以告诉我吗?”

      盛柯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那尊大佛。
      方趁时和谢晏对视,没出声,但也没赶人。

      没赶人就很有意思,盛柯左看看右看看,缓缓挑起眉。

      他那揶揄的神色用眼角余光都能看清,方趁时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盛柯顺势从双杠上跳下:“哥们儿,聊聊?”
      谢晏有点懵,又看了方趁时一眼。
      盛柯直接伸手揽住他肩,把人往更衣室方向带:“别理他,再说那个赌他都没参与,不如换我跟你说。”

      谢晏被拉得踉踉跄跄,被迫跟着他走。

      近处传来带着体温的香气,这人身上的味道跟方趁时完全两个类型。
      方趁时是低调而冷肃的,像幽暗处的水;他则热烈而温暖得多,隐约混着橘子味。

      谢晏还记得这个人,盛柯,方趁时发小,校园男神。
      据说校草是他而不是方趁时的原因是他的脾气比方趁时好很多,毕竟看上去可采撷的花总比高岭之花受欢迎一些。谢晏不知道这话真不真,也不懂香水,但莫名觉得两人身上的气味符合这种刻板印象。

      两人去往更衣室,盛柯跟他说了一路。

      还是上周一,那天谢晏进学校后没多久,就被校领导叫去了行政楼谈话。人一走,班里就有人聊起他要被退学的事。
      谢晏在学校里从来不讨喜,被退学也可以是笑谈。班上有人家里跟校领导熟悉,早早听到了风声。

      盛柯本来在抽屉里偷偷打游戏,等他听到动静的时候,那头已经变得很吵闹。

      班里不知何时进来了几个7班的男生,围在陈朝远徐明泽的课桌旁边,大声讨论着一个赌约。

      “……那咱们就打个赌,赌他改不好!赌注就弄点健康的——比如输的人管赢了的喊哥?”
      “我们平时不都相互喊哥吗?要不赌个代写作业吧。”
      “那敢情好,我押他改不好!”
      ……

      这赌是谁起的头已不可考,总之谢晏回校时放出的那句“改邪归正”的话几分钟内就传遍了全校,于是连7班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嘻嘻哈哈地参与了赌局。
      有押他三天原形毕露的,有押一周的,还有一个月的……林林总总一大堆,就是没人觉得谢晏能改好。

      听起来挺惨,但也难怪,毕竟谢晏同学从入学起就是个纯傻逼。
      杠天杠地杠父母,杠师杠友杠校规。
      如果人类生长能突破想象力,那他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形状。

      “阿时是不太喜欢别人在他旁边大声喧哗的,他会头疼,但那天他没有出声呵斥那群人,我就知道他反而是真不高兴了。”盛柯说到这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谢晏一眼,“很有趣不是吗?我记得你俩关系并不好,但是那群人拿你消遣,他居然会不高兴。”

      谢晏仔细回忆了他和方趁时的初遇,深以为然:“确实不太好。”

      “而且呢,没人押你会改好,这赌虽然能成立,但少了点意思,所以——”盛柯笑出一口白牙,眼底透着些许狡黠,“我当时就出了个面,赌你真能在这学期结束前一张处分都不吃。诶我说谢晏,我可是许了一顿‘锦绣宴’给他们的,你可得争气点,别真让我输啊。”

      谢晏:“‘锦绣宴’是什么?”
      盛柯一愣:“……真的假的,你怎么连‘锦绣宴’都不知道。”

      他掏出手机搜索,把屏幕递过去,谢晏低头看见那上面一串“黑珍珠必吃榜”“需预订”“3368/人”等字眼,顿时觉得闪瞎了眼睛。

      依稀能从小谢晏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到,班上家境最好的三个人便是方趁时、盛柯和苏蓉。方、盛二人是发小,至于苏蓉,听说跟方趁时有婚约,属于一款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原本是和他无关的豪门故事,但这会儿,明晃晃的“3368/人”清晰地提醒谢晏面前这个人多有钱。
      仇富的双眼胀得通红,“……好贵。”

      “那你要是让我赢了这个赌,学期末我就请你吃?”盛柯说,“请你一个可比请那么一大桌人划算。”

      “成交。”谢晏迅速回答,俨然忘记了刚刚在教室前听见的那句“不至于为了这点钱搞这些小动作”。
      他的卡被便宜爹冻结了,最近穷得要命,怎么不能正当地创点收。
      不过,“那陈朝远是赌了一个月?”

      “两周。”
      “……”谢晏干巴巴地说,“啊,难怪呢。”

      难怪一直吹胡子瞪眼,想尽办法挑衅他的样子,原来是希望他受激动手。

      盛柯就又笑了——谢晏现在确实比以前上道,摔了一下似乎摔通了脑子。

      他手一挥:“走了,换衣服。”

      ·

      体育馆的更衣室很大,给每个学生都准备了一个小柜子,专门放运动服用。他俩因为是一个班的,柜子离得不远,自然也在一起换。

      盛柯换衣服很快,他西装校服底下穿的就是T恤,换条裤子、换件外套就行。换完,他边关柜子边扭头:“对了谢晏,你有备用的运动服吗?我这里没有……”
      随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你伤得好重啊?”

      谢晏刚艰难地把头套进T恤里,顺着他的话音和视线,看了眼自己身上那包裹度几乎可以称之为“衣服”的绷带:“啊,你说这个——还好了,咱们教学楼的天台毕竟算7层。”
      言下之意,正常人跳下来早没命了。

      盛柯倒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谢晏回校之后又是跟校领导作保证,又是接受班里人的挑衅或调侃,身体里仿佛藏有无限精力和能量,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点很浅淡的消毒药水味,盛柯愣了很久,久到谢晏都忍不住笑了,“干嘛啊?”

      “……没。”他就是突然感觉面前这人很柔弱,但这话说出来讨打,“你这衣服都换得这么艰难,裤子好换吗?”
      “所以我没打算换裤子,反正跑不了,一会儿过去跟体育老师请个假。”谢晏把运动服穿好,拿出另一件给他,“给,有备用的,你要做什么?”
      “给阿时啊,他没带。”盛柯说得理所当然,随口问,“你这应该是185的吧?”

      谢晏动作一滞:“。”
      他以前是,但是现在……“不好意思,是180的。”

      盛柯:“。”
      盛柯:“……算了,阿时也不胖,应该能套进去。”

      谢晏:“。”
      那可真是谢谢方趁时了。

      但这话题再聊下去,他会更丢人,正好这时更衣室里陆续有其他人进来,谢晏锁好自己的柜子,转身出去了。
      盛柯拿着校服,快跑几步追上去。

      方趁时在双杠上坐久了,大约是无聊,人向后仰,用腿部力量将自己倒挂在那里,胳膊随意地挂着,垂落到地。
      盛柯走过去,把校服往他脸上一扔:“下来,换衣服了。”

      长臂向上一伸,方趁时握住双杠,借力将自己拔起来。腰腿用力,裁剪有致的裤腿微微紧绷,他坐正后顺势下滑,从双杠上跳下,也没再折腾,脱掉外套就把衣服往身上穿。

      “你衣服缩水了?”他看了眼套上身的肩线,“找后勤的老师再买一件吧。”
      “这衣料哪会缩水!”盛柯大叫,“这是谢晏的衣服!”
      “……”

      方趁时下意识往盛柯头顶瞥,又看了看那已经走远的背影。他和盛柯一个182,一个183,他稍微高一点,人长到这个身高,平时就不太会在意别人的个子,才发现某些人原来离180那道坎还差那么一点。
      有点想笑,“……小矮子。”

      他声音太小,盛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方趁时不太想分享他此刻的心情,好在盛柯也没太在意。
      上课地点在操场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往那边走。盛柯转而唠起了别的:“话说我才知道,谢晏伤得还挺重。以前看他杠天杠地的没什么,现在……我刚在想咱们背着他打赌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伤得怎么样?”方趁时脚步一顿,他脑子转得快,“你俩一起换衣服了?”
      盛柯嗯了一声:“咋?男子更衣室不就一间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方趁时拧了下眉。

      盛柯:“怎么了?”
      “没。”方趁时摇头,又恢复了平日里懒散的眼神,“去上课吧。”

      盛柯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闹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跟你说欺负人的事儿呢,你找的什么重点?”
      “打都打了,要么你押着那群人去给他道歉?”
      “……”

      ·

      澜越的体育课一向是两三个班合在一起上,男女分开,热身慢跑之后,再各自由自己选择项目的对应老师领走,分开活动。

      谢晏伤还没好,跟老师请假之后,就一直在操场边上休息。又因为干坐着无聊,他瘸着腿到学校超市买了瓶水回来。
      回来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四散活动,唯独方趁时无所事事,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那根双杠上坐着。

      谢晏想了想,朝他走过去,直到双杠前才站定,仰起头。
      “你很喜欢坐在这里吗?”

      方趁时本来就高,坐在双杠上更是高得突出。但他为人冷淡,脾气又有些古怪,即使跑圈路过的人离时不时就有回头看他的,可除了谢晏,至今还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他垂眸,对视的一瞬间,谢晏福至心灵地理解了他的脑回路:“是因为这里有树荫?”

      方趁时嗯了一声:“地上脏。”
      所以宁可突兀地坐在双杠上。

      这种说话方式让谢晏莫名感觉到一阵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这种说话只说半截的人……”
      他眨了眨眼,头往后仰,竟然真的认真打量起了方趁时。

      方趁时任由他看,目光不动、不变:“我们做了半年同桌。”
      你现在来说眼熟,会不会有点晚。

      谢晏:“也是哦。”

      他没再说话,方趁时也没有,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四月的阳光不算烈,连风也温柔,第五次被吹起额发的时候,方趁时终于做了个想了十分钟的决定。

      “谢晏,”他说,“你走过来是有话跟我说?”

      其实没有,非要有的话,也就是劝他不要退学。

      不过谢晏刚刚才从霜姐那边问到退学的手续复杂,顺利办理、最快最快,走完流程离校也要半个月左右,何况方趁时的退学手续不会走得那么顺。
      毕竟他不像谢晏,整个学校包括他父母都不会同意他退学。

      刚刚传了一节课纸条也没把人劝下来,谢晏暂时没想到劝学的好手段,其实没什么话要跟方趁时讲。
      所以他摇了摇头:“没有。”
      又补充,“我就是刚买水回来,看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方趁时像是有一点疑惑:“你不劝我别退学了?”
      谢晏一愣,又笑:“一直劝你不嫌烦吗?我也不想讨嫌啊。”

      “还行,不算很烦。”方趁时从双杠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你可以再劝劝。”

      如果你就是那个人的话。
      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留下。

      谢晏这回是真的愣了很久,好半天才找回词:“……那你等我再想点好的说辞,我再劝你?”

      劝的时候死活不应,不劝了又要人劝,难道这就是……傲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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