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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修) ...

  •   霜姐应该……只喊了一个人到办公室。

      谢晏知道自己应该走,不要多管闲事,但当时的情形……就有点鬼使神差,让他突然想八卦一下。
      他转头,扶了下墙,脑袋一点一点地从门那儿探了回去,盼望着没人注意自己。

      吴霜停的桌子在办公室另一侧,从谢晏的角度只能看见隔板,不过,因为方趁时站着听训,所以谢晏还是看见了他的脑袋。
      少年早已抽了条,长身玉立,他长长的羽睫在眼底投下些许阴影,唇线紧绷,一张侧脸安静而姣好,即使是被老师谈话,也能依稀看出日后的矜贵之色。
      其实……谢晏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不是那张脸的轮廓太深,而眼神过于阴郁凌厉,他应该当得起一句“漂亮”。

      这话可不能被方趁时知道。
      那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他走了几秒钟的神,回过神来,发现坐在靠门边的7班班主任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或许是谢晏的行为太像“地下党”,搞得人家班主任也没敢声张,用口型问他:“你——干——嘛——”

      谢晏:“……”
      他生平脸皮极厚,却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耳朵迅速地红了。他猛地摇了摇头,把头缩了回去。

      吃瓜大翻车。
      算了,等方趁时回来直接问他好了。

      谢晏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搓了搓耳朵,瘸着腿回教室去了。

      ·

      方趁时一直到上课铃响才回来,搞得谢晏藏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说。
      他思索再三,从笔记簿里撕下一页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字,写完叠了三叠,目不斜视地递到旁边。

      方趁时原本在想事,冷不丁从边上递过来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
      【你要退学?】

      字大如盆,奇丑无比。
      丑得还和两周以前不太一样。

      他仔仔细细看了两眼,将纸条叠好,随手放在一边。
      没过多久,边上又递过来一张。

      他打开看,仍是那四个字,丑得如出一辙,说明这新鲜的丑字风格应当不是心血来潮。

      方趁时垂了下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纸张。
      他不太想答这个问题,但余光里看到那个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你就不能写个回复吗!我都写了两张了!”

      “谢晏。”
      冷不丁地,从讲台上传来了点名的声音,“You seem to know the answer,as you keep talking for such a long time.”(你这么能说,肯定知道答案吧)

      谢晏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站起来:“……”

      在澜越,无论是英语必修课,还是各种小语种选修课,都有中外两名教师配备。今天这堂英语课来的是他们班的中国老师宋婉,但授课时用的全是英文。

      至少对澜越学子而言,这其实是一门很看家境的学科,小谢晏家里虽然有点钱,但没给英语环境,他自己又不努力;至于谢晏本人,他的英语水平大概停留在会拼写“Apple”的程度,所以宋婉说了这么一串词,他只听懂了一个“You”。
      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同桌也不会救他。
      谢晏舔了下唇,干巴巴地说:“……对不起宋老师,我没听懂。”

      全班哄堂大笑。

      谢晏觉得自己耳朵挺灵的,因为他不仅在这场哄堂大笑中听到了陈朝远的冷哼,甚至好像还听见了方趁时从鼻腔里发出的那种气音。
      就是那种,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的声音。

      但反正宋婉是被逗笑了,她终于说了她进门以后第一句中文:“好了,坐下吧,既然不会就好好听,课后记得背单词,别开小差。”
      “……是。”

      谢晏灰溜溜地坐下,这下也歇了再追问的心思。
      没承想,方趁时反而把纸条递了回来。
      跟谢晏的狗爬大字一比,对方的字瘦长、凌厉,看着不近人情,跟他本人一个德行。

      【你听到了?】
      【是啊,霜姐说得又不算小声。能问问你为什么要退学吗?高二不是正该冲刺的时候?】

      谢晏一口气写了很多字,他是真心觉得惋惜。对他来说,有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那这个人就是很厉害的,也因此,他很想弄清楚方趁时退学的原因,如果还能挽回的话,他想试一试,权当做好事。
      但方趁时过了很久才把纸条递回,上面只有一句极其冷漠的话。
      【关你什么事?】

      谢晏:“。”
      嘿,他这暴脾气。

      毕竟还在英语课上,谢晏把纸条捏进掌心揉了,老老实实地坐了半小时,待下课铃一响,他果断转过头:“你早上特地跑到行政楼去问我那几个鬼问题,难道不是因为关心我?”

      方趁时动作一顿,转过脸,表情不变。

      “我以为上周一的事我们翻过篇了,你也表现出了友好,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谢晏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就是看你成绩好,觉得不念书可惜了,又不是想干涉你什么。要是觉得退……的原因不方便说,你直接说不方便不行吗?”
      谢晏一顿,又道,“当然,你要是没把我当朋友,也可以直说,我知道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少你一个不少。”
      说完犹觉不够,小声咕哝,“……但是不当我是朋友我也觉得退学可惜。”

      “朋友?你也配?”方趁时还没说话,陈朝远先转了回来,夸张地“哈”一声,“这班里算得上是方总朋友的也就一个盛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方趁时皱了下眉。
      他正要说点什么,就见到谢晏一脸莫名地看了回去:“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是他朋友,我跟他说话,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陈朝远,你最近找我事好几回了,要是想打架,我先认个怂行吗?再吃处分我要被退学的,我可不干。”

      陈朝远:“你——”
      谢晏:“除了‘你你你’的你还有点别的词吗?”

      谢晏从前可没有这么牙尖嘴利,常常被气到说不出话的人是他。
      但现在,反而是陈朝远红着脸——他一生气就容易上脸。

      方趁时觉得自己戏看够了:“好了。”
      他平日里话不多,但还算有分量,至少这两个字足够阻止一场即将到来的争吵。

      陈朝远看着有点急:“方总,你不是不插手吗!”

      谢晏:“?”
      从之前他就觉得怪怪的了。

      方趁时神色未变:“我不管,我只觉得你的行为有点低级。”
      陈朝远:“……”那算个哪门子的不管!
      一旁的徐明泽拼命拉他:“好了,先别说了,陪我买水去。”

      ……

      待两人离开座位,方趁时立刻收回了视线。
      谢晏正好也在看他:“你们好像有事瞒着我?”

      他小声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仓鼠。
      这话其实挺奇怪的,好歹谢晏是个17岁的男生,一场事故还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至今能从他身上闻到隐约的消毒药水味儿。纤细、病弱、苍白……这种词汇更适合他,但方趁时总觉得他话多的时候腮帮子好像会鼓起来。
      有点烦人。
      但并不讨厌。

      “你看见一百块钱掉在地上,”方趁时语气依旧淡淡,回答的却是上一个问题,“觉得可惜,是因为你没有钱;如果你有一万块,那你可能都不会分它一个眼神。”

      谢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方趁时这话顺便还把他给骂了。
      但事实如此,差生就是成绩不好,谢晏无法反驳:“……就算我有一万块,这一百块我也会捡的。不管我有多少钱,这钱也还是钱,不会变成玩具,你说对吗?”

      “有点道理。”手机突然震动,方趁时掏出来看,很快起身往外走,随口应了一句,“但我还是不想捡。”
      “诶——”谢晏想拦他,“话没说完呢!”
      “电话。”
      “……”

      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如果说刚才只是好心好意随口问问,现在谢晏就贼想把方趁时留下来。
      17岁就该在学校读书!想什么有的没的!

      ·

      【孟书秋】

      虽说这年头人人带手机,但到底不能太明目张胆,方趁时让那个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震动了许久,一直走到僻静处,才把电话接起来:“妈。”

      听筒那头短暂沉默了几秒,而后孟女士才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打电话给你的意思。”
      是她一贯单刀直入、利落的对话方式。

      走廊尽头处有风,方趁时眯着眼睛,吹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孟书秋从鼻腔里发出个气音,好像在叹气,又好像是无语:“那我就直说了——我不会同意你退学。”

      方趁时无意识地抠弄着走廊栏杆,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带走:“如果我执意不来上学,您还能把我押送到学校吗?”

      “你如果非要把事情弄到这一步才肯消停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方趁时挑了下眉,眼底亮起一点光:“你亲自押?”

      “有很多人可以帮我做这件事。”

      “……”他垂下眼,又是那副恹恹的冷淡模样,“确实,你有司机、保镖、管家、厨师……但我也有很多见招拆招的把戏,咱们可以试一试的。”他一顿,又补充,“反正我的时间总比你多。”

      孟书秋沉默了一下:“我的确可以理解十七岁男生多少有一点离经叛道的心理需求,但我还是要评判说,方趁时,你这样的行为很幼稚。”

      “嗯,我知道。”方趁时说,“但你既然能理解,就说明它是合理的。”

      在决定行动前,他早已评价过了自己的行为,也推测过她、乃至每一个和这件事会有关联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没关系的,方趁时想,说一千道一万,反正他是已经决定的了。

      他低头,鞋尖蹭了下脚底的地面。走廊上一尘不染,才被值周班打扫过,关心他退学这件事的人可能还比不上关注这条破走廊的人多。
      那他又没什么新知识要学,留在学校做什么。

      孟书秋的确不太能理解儿子百转千回柔肠百结的脑回路:“你应该知道,你拗不过我和爸爸的。”

      “人不一定能行,但至少应该试试。”方趁时突然不想说了,“也许我这次能拗过呢?”

      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什么事。孟书秋叹了口气,不怎么走心地祝福道“那你加油”,随后便说自己有会要开,匆匆把电话挂了。

      她总是很忙,跟亲生儿子通电话都要秘书帮忙排出行程。
      哭过,闹过,没用,孟女士过于理性的脑神经理解不了人类幼崽的陪伴需求,母子二人斗争多年,到现在,方趁时早就习惯了。

      他往侧后方退了几步,后脑勺抵到墙上,看着天空发了会儿呆。
      直到上课铃响过两遍,才慢吞吞地支起身体,往教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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