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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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蔚见她说得头头是道，问道：“这也全部都是猜测吗？”
“当然。”
“就不可能是为了存钱所以……”
李宗说：“闻到空气里烤肉的香味了吗？”
周蔚吸了吸鼻子，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
她说：“如果不是看到他们的打扮，我会以为有人在江边搞聚餐烧烤呢。不过，这又怎么了？”
“地上掉落的那些真空包装袋能看出那是某个牌子的原切牛排，在连锁超市可以卖到接近三百块的价格，他们足足用了四袋。我知道你想问‘这会不会是临期食品打折处理所以低价就能买到’，但——这种原价就不便宜的东西，哪怕是临期或者过期处理也会有专人低价收购，轮不到一群流浪汉来享用。”
李宗换了个松开搂着周蔚脖子的手，换了个舒展身体的姿势。
“在我们谈话时，有另一个人靠近那人和他讲话，靠近他的人同样是个身体结实的年轻人，我猜他们是一个团体，并且正因为某个原因不得不留在这里，也许是在监视什么人，也许是在看守什么东西。”
“难道是……”
周蔚瞬间明白了李宗的意思，“他们是负责放风的？如果这附近真的有个处理尸体的地方，肯定会有专门在附近巡逻的人，他们伪装成群居的流浪汉既可以降低警方的关注，也可以让前来此地调查的人忽略掉他们，从而占据主动地位！”
想到这里，下一秒她就沉下脸来。
很显然，对方比她们有组织有纪律多了。
“这对我们是好消息。”李宗笑了起来，“有人在这里看守，就证明这里确实有问题，我们不算白跑一趟。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找到入口和正确进入的手段。”
“那我们的调查该怎么进行？”周蔚在李宗的层层梳理下，也逐渐沉静下来，开始跟着她的步伐进行提问：“都已经到这里了，却没法进行调查，也太憋屈了。”
“我们已经做完了大胆猜测的部分，接下来就要小心求证了。”李宗说，“去和他们搭话吧。”
“不会太冒险吗？”
“这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任何风险的东西，别忘了我和你的合作也是冒着风险的。”
相比之下，李宗愈发平静。
她说：“你也可以在这里退出。”
周蔚脸色复杂，手指甲掐进肉里：“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李宗打断她：“你考虑清楚，你留下来究竟是为了调查真相，还是因为你不能接受自己临阵脱逃？”
周蔚一怔：“什……”
她发现自己真的答不上来。
“如果是后者，那就只是在无意义的强迫自己。这不就和那种看到老师提问题，同学都举手了，结果自己也举手的人一样吗？如果老师真的把你点起来，你一定会后悔——当时如果不举手就好了。”
李宗语气平淡：“我们上去搭话，必然会被这两人记住长相。如果他们真的背后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那个秘密万一某天被引爆了，他们背后的人必然会抽丝剥茧地寻找一切可疑人物，到那时我们很可能被列入他们的调查名单，人一旦有了疑心，疑心便生暗鬼，倘若背后的人信奉的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那我们——”
“就会变成这样。”
她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砰——”的开枪动作。
“这后果可比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结果答不出来要严重得多。”李宗笑着看向她。
周蔚不太适应她的从容的表情，“那你还笑得出来？”
李宗从善如流道：“谈话时尽可能保持笑容是我的习惯。”
周蔚凝视她好几秒，突然道：“你……虽然之前说给我讲你和你养父的事只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的手段什么的，但你……其实人还挺好的。”
“……”
李宗头一次有种被噎着的感觉。
这就像你问一个人“Yes or no？”，她回答“or”。
周蔚竟然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你完全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直接将这些风险不提，告诉我怎么配合你行动就行了，但你还是给了我选择的机会。”
李宗揉了揉额角的头发——她只是不想在执行计划的途中周蔚突然感到后怕而露出破绽罢了。
……这实在是个美丽的误会，自己还是别告诉她了。
周蔚：“……怎么说呢，本来还有点紧张的，现在听你说完这些反倒轻松了不少。”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食物的香气飘来的帐篷那侧。
“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告诉我吧，我们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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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牛排啊……连续吃了四天牛排。”
“有吃的就不要挑了，这可不是便宜货。”
正在烤架上翻烤牛排的男人早已习惯了同伴的碎碎念，“这是大哥看我们辛苦，专门让岑助理给我们送来的好东西。”
这位在三人中为首的小头领正气定神闲地继续自己的烤肉工作，甚至表现得有几分惬意，还有心情维护自己的上司。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先抱怨的小弟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见头领不发话，他喋喋不休地喷洒起苦水来:“我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快两星期了，只见到过无业游民、钓鱼的、游泳的、醉鬼……除此之外连个苍蝇都见不着。两个出入口都被死死把守着，你说那臭小子到底是怎么混进处理厂的？”
“要是知道我们还会在这里？”
烤肉的头领男子百无聊赖地给肉翻了个面。
角落里正在煮汤的寸头男人也是一脸苦相。
他说：“那臭小子上周潜入尸库放火，三四个值班人员在场，没一个发现他怎么进来的，回过神来时那小子已经趁着混乱跑出去了，这种事普通人能办得到吗？他会不会和大哥一样，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一听到“大哥”，那态度谦和的头领声音骤冷道：“怕什么？别忘了我们有‘狗’。”
一听到“狗”这个字，抽烟男下意识地身子一缩。
就连旁边的寸头男也瞳孔一紧，似乎是想起了极其恐怖的回忆。
抽烟男嘀咕了一声，“对……有‘狗’在，就算那小子有特殊能力，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头领注意到他微抖的声线，转移了话题：老板那边交代了——见到他就立刻干掉，然后剁碎了给姬家‘喂狗’。”
“不过，这和姬家有什么关系？”
抽烟男没有这位热衷烤肉的男人地位高，一些消息只有到快执行时他才能得知内容，他全然没想到这件事和姬家也有关。
姬家是平潭市所有势力中站在顶点的那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家人在平潭市扎根多年，起初只是个小规模的社会性团体，到后来收买人手、发展企业经济，到现在成为平潭市首屈一指的大企业，明面上风光无限。
而暗地里，他们也称得上是地头蛇那般的存在。
抽烟男不解地继续问：“他们最近不是因为收购钢厂那事和新来的那个什么企业家打得火热吗？”
“姬家那边最近要货要得勤，那臭小子之前跑进二号尸库放了一大把火，让我们损失了不少‘货’，老板周转不过来，正发愁呢。”
“姬家什么时候对老板的货感兴趣了？”抽烟男不解地问，“他们也不需要这些吧。”
“谁知道呢。”烤肉男子心不在焉地接话，“我们的大客户楼家现在不下订单了，老板正愁销不动货呢，如今有姬家补上，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想那么多也没用，上面的大人物想怎么做我们也只能听话照办，不如想想怎么捉住那跑进尸库纵火的小子。”
“哎……”
眼看着话题又回到了原点，抽烟男子一想到就是那小子害自己不得不住什么狗屁帐篷，就一肚子火。
另外两个同僚都比他资历深，地位高，他也不敢在他们面前说什么太放肆的话，只能找别的地方宣泄怒火。
抽烟男子走到墙边，见靠墙窝着的那流浪汉双目微动，鼻翼耸动，像是在悄悄嗅闻空气中的肉香。
他心中无名业火冒气，走过去对着那瘦骨嶙峋的流浪汉就是一脚，后者像被踹倒的沙袋般歪曲着朝地上落去，男子还不解气，嘴上骂着“狗杂种”、“死东西”、“臭老头”又猛踹了几脚。
地上的流浪汉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像被踢中腹部的幼犬，蜷缩起了身体。
煮汤的那人警告道：“行了，别搞出人命了，警察惹来了就不好了。而且老板的命令是让他痛苦的活着，不是让你杀了他。”
抽烟男愤愤道：“嘁，这老东西……”
他呲着牙，面怒狞色，仿佛他与这老流浪汉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小头领正俯身关掉炉火，他注意到有人靠近，提醒道：“喂，那两个醉鬼过来了。”
他将脚边的食物包装袋踢到帐篷底下的缝隙里藏好，自己则是将外套穿上，帽子扣好。
其余两位同僚在听到他的提醒后，也迅速调整着装。
煮汤的那人将汤挪到一旁，自己钻进了一顶黑色的帐篷里。
“艹，现在的小年轻，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到江边来喝酒，有病啊……”抽烟男边骂边戴上帽子。
像这样的醉鬼他们见过不止一次了，快节奏的生活让许多人处于高压环境，而到了可以放飞自我的夜晚，平日压抑自我的人们便会像触底反弹那样狂欢起来，他见过成群结队跑来江边散心吹风喝酒的公司职员，也见过在江边歇斯底里大喊的失恋青年——
像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司空见惯，多到丝毫不值得引起他们注意。
靠近的两人一个高个一个矮个，等离得近了抽烟男才发现这是两个女的。
她们看起来就醉醺醺地，边走还边说些混乱的话，像牙牙学语的孩子那般难以分辨其中的内容。
其中高个的那个还举着手机，像是在对着自己录视频，矮个的那个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然后举着酒瓶当麦克风，像是在问高个那个问题，后者也以含糊不清的词语回答她，最后两人一起迸发出一阵吵闹的哄笑。
矮个那女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她头发凌乱，盖住了半边脸，半边眼睛在昏黄的夜灯下勉强露出来。
她倒吸一口气打了个嗝，举着酒瓶对着抽烟男：“采、采访一下……这位，靓仔，呃……这里是不是，闹，闹鬼……”
抽烟男刚想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才还在烤肉的那男人已经迎了上来，冷声道：“不知道，你们干什么的？”
“大哥你有手机不？知道什么叫探灵不……”
矮个女生指着高个女生正在拍摄的那个手机，“来，给大哥也上个镜……！”
男人一把挥开她指着自己的手就往外推。
“哎，别生气嘛，什么都行……说、说一点点嘛……”
举着手机的高个女人右手臂搭在那矮个女生的肩头，两个醉鬼互相搀扶着，俨然是走路都走不稳的模样。
“给我，来个——大！新闻——”她忽然一挥手臂，一副要跌倒的模样。
矮个那位赶紧扶住了她。
那男人眯着眼睛看向这两人：“不知道，也没见过。”
“帅哥，你……你看看这个——”
矮个那人举起自己的手机，将几张截图划过展示给他看。
上面正是社交软件上那几个说有怪事的目击者发的内容。
那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着又作势要去拿她手机。
在他碰到对方的手机想要抽走时，那醉鬼猛地一缩手，然后用酒瓶指着他：“我警告你、别，别想抢我的东西……”
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像在说“我看透你了，别想骗我”。
男人在心里骂了句“自作聪明的酒鬼”，就打算不管她们了。
这些醉鬼只要没人搭理，很快她们就会自觉没趣地离开了。
“欸，那这位小哥呢，你来说说啊！”
李宗将酒瓶指向这人背后，那个方才在抽烟的小哥。
烤肉男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板着脸说道：“没听说过。”
“嘁……”
她“失望”地扭头朝向帐篷那边，方才在煮肉的那男人正在一个黑色的帐篷前，正死死盯着这边。
只一瞬间，李宗就决定了重点目标。
她拍了拍周蔚的肩膀，眉毛一挑，做出一副“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的表情，指着那位帐篷前的男人。
“走，咱们再、再问问这个小哥——”
两人勾肩搭背继续朝那边走去。
李宗视线上扬，看着周蔚正在录视频的手机。
在她们朝那侧走去时，后面那个抽烟的男人下意识地就朝这边踏了一步，另一人则是迅速挡在了他身前。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足以暴露很多问题了。
“小哥，你听说过没？这里晚上会有脏——东西乱跑——你、你见过没啊——”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人语气比另外两人还要冰冷，没有任何和她们交谈的打算。
所有人都给出了显而易见的拒绝选项。
而且明显是连一点交谈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种情况在李宗的预料之中，反正她想要的情报已经收集到了。
在这几人刺目的目光下，她们又继续履行自己“自媒体创作者”的身份，拉了几个流浪汉追问。
这些人和刚才那几人截然不同，要么眼神游移、含糊其辞、支支吾吾，要么便是挥手扭头就钻进自己的窝里。
四处碰壁，但李宗毫不气馁，又转向角落里那个骨瘦如柴，艰难地爬起来的流浪汉。
“这不是还有一位吗？走——”她兴致勃勃地高举酒瓶，佯装自己是位媒体记者，脚步不稳地走向那位小声喘气的流浪汉，在他身前保持一米的距离蹲下。
骤然间，一股诡异的异味钻入她的鼻腔。
这气味让人联想到粘稠的质感，像在剩下腐烂的肉，又像被污泥灌溉成的沼泽。
灵感如过电般在脑中激起，这个瞬间她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味道，和江源手里那只青蛙上残留的异味很像！
异味……除臭剂……
这些事到底有没有联系？
一个个念头如光速闪过，她强迫自己赶紧专注到面前的事。
李宗在顷刻间调整完了表情，继续扮演醉如烂泥的媒体人，她问：“这位……大哥？大叔？你这里……有什么独家新闻吗？”
她晃了晃酒杯，抵在那人面前：“有、有的话就麻烦透露一下，我虽然没几个钱，但……一顿、一顿饭钱还是出得起的。”
那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垂着头，宛如一只没有生气的死狗，对李宗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周遭没有什么能照明的灯光，只有昏暗得难以辨别细节的自然光，但到了夜里，李宗的五感越发强大，她注意到这人虽然肉/身显得颓败衰弱，但藏在那厚重的、结块的头发之下的目光，尚存有几分锐利。
然而这精光如陡然生成的泡沫般转瞬即逝，几秒后，他就以缓慢又笨重的动作侧开身子，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李宗还想在他身上收集点信息。
突然就，她感觉到一股热烈无比的视线，几乎以要贯穿她脑壳的架势锁死了她。
她握着酒瓶的手猛地攥紧，强忍住自己扭头寻找那视线主人的冲动。
心脏在危险预感中狂欢乱舞，几乎是同时，她感受到身体先一步传来强烈的预兆——她遵从自己身体的反应起身，低头让刘海盖住自己渗出冷汗的额头。
“哎，看来我们的节目毫无收获……”
她声音清晰地说完，接着就后撤几步，摆出一副无功而返的失望模样。
一直悄然关注这一侧的二人在李宗转身的那一刻也移开了视线。
周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忽然察觉空气中有异样的气氛在蔓延。
她将揽着李宗的动作放开一点，方便两人活动，就在她握紧酒瓶的瞬间，一声沉重的落地声随着一道强烈的巨响自她们身后传来。
“砰——”
本就破落的水泥地被如爆开的花苞般展开，碎石和泥土带着沙尘飞溅成一片灰雾。
李宗掩住口鼻，凭借优良的夜视力在这片糟糕的环境中寻找制造爆破的元凶——灰尘之中，一道瘦长的身影缓缓调整动作，仿佛是刚从下蹲姿势起立那般，接着，这身影迅速奔向角落里那个衰弱的流浪汉。
他要做什么？
帐篷区的其他人从四面八方探出身形，却又被这片怪异的烟雾弄得摸不着头脑，有人咳嗽着往外跑去，不明真相的人纷纷乱喊起来：“怎、怎么回事——”、“是炉子爆了吗？”、“艹，好像有人在那里！”
也许是刚才李宗的那番闹鬼采访给他们先入为主植入了观念，在这道颀长不似人形的影子被众人目睹到后，有人率先大喊了一句——
“鬼、有鬼！怪物啊——”、“跑！快跑！”
一片嘈杂中，和其他正在往远离爆炸点奔跑的人截然不同，那几个男人则是更快地冲向了这边。
李宗在心里骂了句脏字，也抓着周蔚的手朝外跑，嘴里还跟着喊了句：“闹鬼！真的有鬼！！快拍下来——”
“哦、哦哦——”周蔚回过神来，一手举着手机一边跟着她往外跑。
就在她们即将跟上逃跑大部队时，一道劲风刮过脸侧。
那道扭曲的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了出来，李宗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它的身体黄绿斑驳，皮肤如同肮脏的旧橡胶衣，本该长着大小适中的颅顶的位置如被注水般膨大——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那老流浪汉正被他背在肩上，虚弱地喘息着。
这一个瞬间，李宗察觉到那怪物看向了自己。
在视线对上的刹那，它巨大且分叉为三指的脚用力踏地，尖爪拨开前方的空气和挡在它身前的逃命者，它呲着牙任由唾液垂落，然后张开了嘴巴：
“■■■■——”
是噪音。
怪叫声像哭泣、像嗡鸣、又像指甲刮过黑板的混杂体，让闻声之人如水银坠入脑海般沉重且痛苦。
前方好几个逃跑的流浪汉腿一软，就这么歪倒下身直接坠地。
李宗用余光看向周蔚。
她头往前一磕，顺势从鼻子里流出两行鼻血来，眼神茫然。
李宗皱起眉来，她自己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有一瞬间的头晕。
在他们身后那几人似乎早有准备，虽然步伐有些踉跄，但比其余人症状要轻得多。
只在这短短几个呼吸间，那怪物就狂奔远去，难以追上了。
那几个伪装成流浪者的男人恢复了行动。
李宗瞬间感觉到了不妙。
这个怪物出现的时机太糟糕了！
自己和周蔚在营地里调查的行为，在那群看守者看来，说不定会将她们认作那怪物的同伙，在做声东击西的把戏！
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不是同伙又如何？
——只要把自己和周蔚抓去交差，上面的人也不会追究他们今日的失职。
李宗看着那怪物远去的地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拽着还没回神的周蔚就往前跑，边跑边交代：“你立刻逃跑，去找个地方拦车也好，去藏起来也好，不要被这群人找到，我会故意落在你后面，不管我出什么事你都不要来找我。”
“等等——”周蔚被她的话拉回几分神志，不祥的猜测浮上心头，“你要干什——”
李宗看着那几人朝这边投来目光，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坚定地说：
“立刻，照我说的去做。”
周蔚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下意识点了点头。
接着便松开李宗的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鼻血呛进嘴里也没空去擦。
她以要追逐风的架势放开双腿，将眩晕感、恐惧、迷茫尽数超越——这一刻，她眼前再无其他阻碍，只能看见自己定下的那远方的目标。
李宗则是快速冲上坡道，来到街道旁，夜晚的沿江大道几乎没什么人，她快步跨过横栏，纵身跃入一旁拐角的巷子里。
她骤然回首，只见那几人中为首的那个男人已然朝她追了过来，他大步流星地从坡道出追出，速度快得惊人。
李宗咋舌。
她加速冲过堆满垃圾桶的小道，跃上旧沙发和木箱垒砌的障碍，然后纵身一跳，抓住带着锈迹的水管攀在上方，接着一个横跳踩在了旁边一户人家的空调柜机上。
“咚——”的声响让那户人家侧头往来，扒在窗边的孩童正撞上李宗那习惯性保持的笑脸。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上方寻找出路，这连续发力的动作让手都有些颤抖。
刹那间她后背紧绷，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正冲她而来。
电光石火间，她直接在空中一跃，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同时发动了【异化】技能，骨翼瞬间自背后生出，让她快速上升，落脚在一栋楼房的外侧楼梯上。
“哐当——”一声，空调外机下方的支撑架已经落地。
一道漆黑的身影也随之坠落在垃圾桶上。
李宗此时已经拉开了逃生通道的门，藏在了门内，透过这一侧的窗户向下观察。
她一手扶着窗台，压制自己因还不太适应飞行遗留下的失重感。
只见那男人已经来到了黑影身旁，他手持的照明手电让李宗立刻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是一条身体细长的黑犬。
它两颗眼珠夸张地向外突出着，而在这两颗眼珠上方，还有长在侧方的、尺寸更小的眼珠，它喉咙冒出如岩浆爆鸣般的咕噜声，绿色的涎水顺着两根长度夸张的犬牙滴落而下，灌溉在下方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的表层就这么被烧出冒着烟的一个小坑来。
李宗盯着那只黑犬，在心里骂道：“今晚是什么怪物派对吗？这造型简直像把蜘蛛的头安在狗头上，审美太差了。”
那只黑犬伏下身去，鼻头微动，紧接着便昂首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李宗迅速抽身往楼上奔去，但那条黑犬比她想象得还要敏捷，它体态轻盈，很容易就在每层楼间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以目前的情况，自己多半会和这家伙在顶楼碰上。
从侧窗跳出去？不行，如果一直在空中，自己那不熟练的飞行技巧不够支撑自己逃逸，而且飞得太高会消耗更多的力气，很容易被对方当场扑杀。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异化】并不能维持太久，如果一昧地选择逃往，变身时间结束后就只能任其宰割了。
——迎战吧。
计划一旦敲定，就迅速为其做好准备。
虽然她口袋里藏了一把匕首，但面对这种能力不明的怪物，匕首的距离太近了，对她来说在战斗中的容错率太小。
好在她在楼梯间奔跑时找到了一个工具间，李宗探身进去扒拉能否有用得上的东西，结果还真给她找到了好东西——撬棍。
物理学剑圣在手，她的把握也多了几分。
她跑上天台，这里还晒着不少衣服，李宗从其中穿过跳到另一栋楼房上。
风声呼啸而来，她反手就将撬棍往后刺去。
击中了！
李宗想也没想就后跳半步拉开距离，与此同时犬类的呜鸣声刺入耳膜。
那黑犬被刺中侧腹，狼狈地踉跄了两步，喉咙翻滚着，猛地张口吐出一团暗绿色的液体。
李宗翻身躲开，刹那间黑犬已经冲刺到她面庞前，还好她拿撬棍横档在身前，但同时她感受到小腿传来灼热的痛意，让她差点手劲不稳。
刚才的毒液虽然躲开了大半，但依然有飞溅的几滴落在了她身上。
黑犬的獠牙即将接触到她面部，李宗在它的张开的口中看到了正在分泌准备下一次喷射的毒液。
就在黑犬嘶吼着再次发力欲啃食她的面庞前，李宗使用了自己的超凡能力——【混乱】！
不自然的事发生了——恶犬左侧的獠牙仿佛要脱落般松动了。
她立刻猛地往旁边一抽撬棍，让那颗尖牙整个被甩出口腔，红色的血和绿色的毒液一通喷出，李宗没有避开，而是趁着黑犬还未站稳，她抬腿猛地踹向它腹部。
在毒液再次凝聚前，她握住撬棍用力插入了黑犬的头颅！
李宗眼睛泛红，死盯着仍在挣扎的黑犬，她将撬棍在其头中奋力搅动，伴随着几声“噗叽”的声音，黑犬的四只眼睛都被她捣烂。
黑犬四肢抽动，嘴角溢出红绿相间的污液。
李宗缓缓抽出撬棍，正准备再补上一刀。
那黑犬却轰然爆发出一声穷尽所有的嚎叫，和先前那怪物一样，震得李宗几乎重心不稳。
几乎是在她视线重新聚焦的瞬间，黑犬已经冲到了她跟前。
下一刻，锐物刺入躯体的声音如多重奏那般响起。
李宗回过神来，只感受到了脸上沾着的还带着热气的血。
她的骨翼有八根锥形前刺，每一根都穿在了黑犬的身体上。
从这恶兽细瘦的脖颈到修长身躯的两面侧腹，全被自己的骨翼给死死钉住，迎着月色，高高悬举在半空之中。
——宛若一副独属于她的胜利标本。
野兽的最后一丝呜咽被重新举起的撬棍无情地按回喉咙。
世界重归寂静。
=
将黑犬放出的那位小头领在听到犬吠后心感不妙，他三级台阶并着跨上楼去，然而等他到达时，早已人去楼空。
他站在居民楼天台的边缘，在清冷的月色下遥遥看向另一栋楼顶的黑犬尸体。
犬尸上齐整地开着几个窟窿，红色和绿色的液体已然在它僵死的身躯下交融。
小头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几秒后，他拿出手机拍下犬尸的照片，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很快，他手机就响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他下意识抿紧了唇，眉头紧绷，身子打直，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接通了电话。
“喂，大哥，是我……你看到照片了？对，‘狗’被干掉了，我还想再领一条‘狗’……”
“不认识，之前也没见过……可能是那小子的同伙。”
今晚的失利让他对着电话都直不起腰来。
下一秒，他又转为欣喜，说道：“……有办法找到那小子了？好，好……！我知道了，您等我消息！”
=
另一头，李宗趁着变身的时效还未消失，一边尽可能地避开摄像头一边以最快速度远离刚才的地方。
在绕过四五条街道后，她预感自己再不停下【异化】效果就会脱力，连忙解除了变身。
外套的后背处已经被骨翼撑破，如此明显的特征会让她被人记住，她连忙脱下衣服系在腰上，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也没有在身上找到什么标记和定位装置后，她去江边扔了那根撬棍，最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到家后她第一时间检查身上沾上毒液的部分，虽然灼烧感还有一点，但伤口已经只剩下很浅的痕迹了。
变身状态下所带来的毒抗性强得有点超乎李宗的想象了。
“本来以为只是个添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她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细小伤口，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
最后将今天被她撑破了后背的那件衣服用剪子剪成了碎布，明天分别找不同的垃圾桶扔掉。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然后用透明胶将上面被那个头领男子用手摸过的地方的指纹粘了下来。
“……我一直想试试做这种事来着。”她边弄心里边想。
但她知道自己是个纯粹的外行，这种粗糙的手法究竟有没有效果不太好说。
将这一切都处理完后，她回到了床上，仰面朝天躺下。
疲惫感在此刻轰然向她倒来，李宗强忍着困意，开始整理今天的收获。
李墓被委托调查的事和这伙人看守的那个“尸库”肯定有点关系，今天她去找那群人搭话时，有个一见她靠近，就不动声色地挪到帐篷旁的男人，而后来那个怪物出现时，那个男人也很反常地没有离开，依然守在靠近帐篷的地方。
“那顶帐篷是个关键……难不成那个帐篷就是所谓的‘入口’？嗯，在一个有超凡能力的世界，也不是没可能。”
那群人聊天时她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引起怀疑，所以只听到了一小部分。
其中有一条关键的信息——和程家正在纠缠的是姬家。
不出意外的话，姬家就是唐彪的老板，也是把李墓抓去填水泥的幕后黑手。
“这就很有趣了……李墓被人雇佣去调查姬家的‘贵客’，雇佣他人应该不是程家，那到底会是谁？”
“姬家算计程家，同时有另一波人又盯上了姬家，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伙人没考虑过和程家合作一下吗？是没考虑过，还是条件不允许？”
这条线推理到这里，暂时没有新的线索了。
但今晚最让她在意的，还是最后出现的那两只怪物。
那条黑犬应该幽世生物，李宗在成功猎杀它之后，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回路中产生了新的刻印，就像玩游戏时涨经验条一样。
她之前在论坛上看到过，有些人能通过特殊手段驯服幽世生物，尸体处理厂可能有这方面的资源和人脉。
至于那只从天而降的细长怪物，它身上的异味让李宗没法忽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明天就去找江源问清楚那只青蛙的尸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搞清楚了那个异味的来源，多半也能找到那只怪物。
一想到那家伙今天的所作所为，李宗整个人都很不爽。
……她得抢在那伙人找到那个怪物之前找到它。
她要榨干净它的所有价值，然后……
宰了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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