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梅软糖》楚喃

23、器材室

　　教室里乱糟糟的响成一片，混乱的早课过后，大家的精力还算充沛。
　　讲台上班主任看向一瘸一拐进来的少女，连忙收起教案，小跑过来拉住林桉的胳膊。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才说完这句话就看见背后的少年，对方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好，黑沉沉的一片，像要揍人。
　　“余舒怀，你那是什么表情？”
　　班主任呵斥了一声，又扭头盯着林桉柔软的脸，少女的眼尾还有些没有褪去的红。
　　可怜巴巴的眸子水灵灵的流转着委屈的光。
　　“他欺负你了？”
　　班主任问。

　　教室依旧喧闹，一片接着一片的吵闹把声音渐渐掩盖下去。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表情有些焦急，原本她可以自己送小女生去医务室的，偏偏那挨千刀的教导主任催命一样。
　　背后那红毛小子上次就居心叵测带着小姑娘逃课，这次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能不吓到人？

　　母爱的光环环绕了片刻，就看见林桉摇了摇头，轻轻吸了下鼻子。
　　“没有，他没欺负我。”
　　声音带着点鼻音，“让老师担心了…”
　　漂亮的眼睛盯着班主任的脸，让人心软了片刻，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班主任才拿着教案离开，走之前揪着余舒怀的衣领。
　　“你和我来一趟办公室。”

　　林桉被林甜甜扶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看见背后的少年被提溜走。
　　空气中还飘荡着焦灼对峙的味道。
　　连一向粗神经的林甜甜都察觉出来了，她眨巴着眼睛凑到林桉面前。
　　“你和余舒怀…是不是其实很熟啊？”

　　今天在寝室里，林甜甜听见温可说起周五发生的事情，在觉得胆战心惊的同时，两个人一致产生了同种观念。
　　林桉和余舒怀不仅仅是认识的关系。
　　或许还有更亲密的关系在里面……

　　两个人蹲在寝室里糟心了好久，生怕自家的小白兔被哄骗了去。
　　余舒怀平日的行径太过于乖张，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的和林桉相背而行的两种人。
　　虽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口碑真的是称不上好的，和林桉这样的乖乖女纠缠在一起，吃亏的是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班干部开始维持班里的秩序，林甜甜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八卦的味道，反而更多的是担心。
　　她突然想到了先前他们被那一伙职高的混混纠缠的事件，整的顺下来，似乎和余舒怀有了很大的联系。

　　林桉将桌上的书本翻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我和他其实很小就认识了…”
　　“什么！”林甜甜声音突然拔高，好在老师还没有到达教室，只是收到了坐在讲台上班干部的怒视。
　　继而压低了声音。
　　“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先别急，只是很小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分开了几年，来这里才见到他的。”林桉声音温吞，她手中捏着圆珠笔，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林桉的声音被头顶的风扇卷走，轻飘飘的，带着心疼的叹息。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
　　办公室里，其余的老师都已经去往各自的科任教室，办公室内难得只有三班的班主任和被拉来的红毛小子。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内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班主任抬手敲了敲桌面。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女老师很年轻，在接任到三班的时候，总是致力于想要拯救班上面的失足少年们。
　　所以对余舒怀的态度还算得上是有耐心的。

　　坐在前面塑料红椅子上的余舒怀抬起眼睫，他没说话，盯着地面出神了片刻。
　　“她就是这样，怕疼又娇气，还喜欢逞能。”
　　声音落下，班主任想继续开口的话强行被堵在嗓子眼。
　　这到底算是夸还是在告状？

　　“小女生都这样。”
　　班主任最终只说出了这样一句。
　　“你作为男孩子，要有起码的包容…”
　　唠唠叨叨了半天，才将人放回教室，在少年离开后，班主任翻开教案，手边的手机开始震动。
　　扫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显示这一位稀客的名字——
　　余舒怀的母亲。
　　这位母亲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的，当初入学只匆匆留了个电话，这是第一次拨打过来。

　　接通电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雍容华贵，其中掺杂着点有钱人带来的傲气。
　　“是林老师吗？”
　　女老师将手中的教案又合上，“是的…余妈妈找我什么事吗？”

　　那边安静了片刻，起初只是表面上的寒暄，随后切入到她想要了解的话题。
　　“我家余舒怀最近是不是跟什么人走的很近啊？”
　　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安静了片刻，一丝尴尬在蔓延。
　　大家都清楚余舒怀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能和什么坏东西走的很近？
　　不去影响别人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您是指？”班主任在脑子里过了形形色色的人脸一遍，最终还是没有筛选出来目标。
　　“或者说他有没有谈恋爱？”那边女人换了一个话术，说的很直白。
　　林老师微微皱了皱眉。
　　“他和高三一个女生走的挺近的。”
　　一说到高三的女生，余太太那边大致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夏家和余家一向就关系亲密。
　　排除掉夏雨薇，没有办法从老师嘴里套出任何恋爱的消息。

　　在挂断电话前，余太太还是很有礼貌的请求老师留意一下，脸上挂着虚假的笑。
　　在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之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回。
　　没谈恋爱？
　　怎么就又想着开始反抗了？
　　一定是有个被保护着的小妖精……
　　不可以这样的。
　　不可以脱离他们的掌控…

　　*
　　阳光铺洒在地面上，斑驳的光点将人的影子浸透，一点点肢解开来。
　　操场上是围着跑道一圈一圈进行运动的少年，体育课往往是让人觉得精神振奋的。

　　吹在身上的风都没有那么燥热，带着点微微的凉。
　　林桉坐在篮球架下面，她伸手托着下巴，看着旁边体育老师在训练班上的同□□动。
　　在男老师吹了一声口哨后，安排班上的学生围着操场进行跑圈后，林桉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她膝盖上的伤口太过于瞩目，所以体育课上很自然的就请到了休息假。
　　少女步子慢吞吞的，靠近体育老师旁边，压低了声音问。
　　“老师，等一下自由活动怎么安排呀？”
　　按照以往的惯例，男生女生分别要前往器材室借所需要的运动工具，然后自由展开运动活动。
　　听见旁边少女的问话，体育老师难得觉得很欣慰。

　　一个摔伤了腿的小姑娘，竟然对体育活动会这么上心。
　　现在的年轻人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体育活动在他们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的概念。
　　“等一下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们去器材室借运动工具自由活动。”
　　男老师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面前的女孩很乖巧，长相一贯都是讨喜的那一类。
　　也怪不得老师心软的。
　　“你快去旁边坐着休息吧…”
　　林桉点点头：“我围着这里走一圈…”

　　从操场上探出点头的绿植上挂着几只叽喳的小鸟。
　　阳光照的有些燥热。
　　器材室里没有人守着，林桉伸手推开绿色的铁门，吱呀一声，空气中飘荡着一点灰尘，呛的人想咳嗽。
　　阳光从窗户落进器材室内，空气中飞舞的灰尘被照的闪闪发光。
　　少女动作缓慢，先是在器材室内转了一圈，随后在装满篮球的球框前停顿了片刻，又顺着货架望出去。
　　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很严重的巡逻任务。

　　在器材室内大约呆了将近十分钟，林桉才慢悠悠的回到操场。
　　恰巧看见原本进行跑操的班级队伍已经列队整齐，体育老师吹着手中的哨子。
　　“接下来进行自由活动…大家可以进器材室内去借自己想要使用的运动工具…”
　　声音落下，班级内响起整齐划一的鼓掌声，队伍散开，各自寻找彼此最要好的伙伴。

　　林桉依旧坐在篮球架下，她缓缓站起身的时候，和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
　　一个扎着麻花辫，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是今天早上撞了她的两个女生。
　　她们眼底丝毫没有愧疚，反而重重的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经过的时候，可以清楚的听见恶狠狠甩下的三个字。
　　“狐狸精…”

　　林桉收回视线，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贯水灵圆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被跑过来的林甜甜扶住胳膊的时候才恢复了一个温软的表情。
　　“你要借什么运动工具吗？我陪你去…”
　　林桉脸上带着笑，唇角边荡开的梨涡小巧可爱。

　　两个人往器材室的方向去，在到达器材室门口的时候，林桉松开了挽着林甜甜的手。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林甜甜点点头，将工具借好早上去隔壁的房间进行登记。
　　在她登记的间隙，站在门外的林桉清楚的听见了器材室内两个女生的笑闹声。
　　丝毫也不避讳，一看就是常在背后说人坏话的。
　　“…你刚刚看见她那表情了吗？”
　　“哈哈哈，我简直要笑死了！”
　　“跟吃了屎一样…”
　　“就算欺负了，她拿我们也没办法…”
　　……

　　林桉抿了抿唇，她目光淡淡的扫了周围一圈，确定屋内只有那两个女生后，她抬腿走了进去。

　　风穿过器材室旁边的林荫小路，吹动的树叶摇曳作响。
　　林甜甜手中握着羽毛球拍从旁边的登记处出来，突然听见旁边器材室内响起两声尖叫。
　　她刚准备过去看，就看见林桉很平静的从器材室内走出来，她随手将门关上。
　　眼睛里的光极其的冰冷，在一张天使般的面容上，出现的表情像小恶魔。
　　与平日的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林桉你…”
　　林甜甜微微睁大了眼睛，面前的少女只是轻轻弯了一下眉眼。
　　“是早上那两个女生。”
　　少女的步子缓慢，走到林甜甜身边，轻轻挽着她的手。
　　“走吧。”

　　“我的天！”林甜甜持续处在震惊当中，两个人顺着小路往操场的方向走。
　　空气安静了片刻，林甜甜又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方才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只小白兔！”
　　“你你你…”
　　惊讶的完全不知道如何去组织语言。

　　林桉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真是小白兔，怕是要被欺负死。”
　　女孩儿墨色的眼睛里藏着头顶反射出来的阳光，随着眼睫轻轻眨动。
　　风吹过林桉额前的碎发，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里面藏着的力量，让人忍不住钦佩。

　　两个人在操场打了会儿羽毛球，在快下课的时候，突然听见远远传来的哭声。
　　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头发乱七八糟的搭在肩头，膝盖和胳膊肘的地方有什么划过的伤口。
　　鲜血顺着留下来，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和早上林桉摔伤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