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李三笑

51、瑞香斋公子沽玉

　　小平头拎着一大筐鸡蛋“呼哧呼哧”的挤进了门口，大声喊着：“让让让让，帮我开开门。”
　　我用力把半开的大门拉开，疑惑的问：“你这是？”
　　小平头的形象颇有点让我吃惊：一身黄蒙蒙灰扑扑的衬衫，看不出本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沾满了泥泞的解放鞋，显得要多落魄有多落魄。他拎着一大筐鸡蛋护在胸前，脖子上吊着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身后更是背了个硕大无比的大蛇皮袋。
　　小平头朝我嘿嘿地笑：“俺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完了，他的家乡话又冒出来了。

　　以下的半个小时内公子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平头依次从帆布包和蛇皮袋里掏出一大袋花生、一袋混着泥土的红薯白薯、一个大南瓜、几块足足有三十斤的腊肉烤鸡烤鸭烤鹅、一塑料袋各种蔬菜瓜果；外加他的旧衣衫旧鞋子等，最为奇妙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只漆黑的大铁锅。
　　小平头解释说：“我就知道你们城里人吃的东西不好，不健康，就把家乡的好吃的都带来了，听说城里还死贵死贵的。这是土鸡蛋，这是……”
　　我和公子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颇为感动。

　　一道白光飞掠而过，小平头惨叫一声，指着把脑袋扎进鸡蛋筐里的白娘子凄惨地喊道：“这……这是是什么？”
　　随后他看清楚了，于是跳起脚向后猛退，边退边喊：“妈妈呀，蛇啊……大……大！好大啊……”
　　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会吧？”我惊讶地走了过去拍了拍小平头的脑袋，“不是说农村里的人都是捕蛇能手吗？怎么会怕成这样子？”
　　“那是一般的蛇，不是这碗口粗的！”公子颇为内疚的样子，他走过来，想要把小平头抱起来。
　　我连忙一把把小平头外套脱掉，一把抱起来扔到了沙发上，用力掐了掐他人中，顺便往他脸上均匀地撒了点水。

　　过了好一阵子，小平头才惨白着一张小脸悠悠醒转过来，他一醒来就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地问：“那个……那个……大龙呢？”
　　罪魁祸首欢快地吞着鸡蛋，在我们没注意的当儿，它已经把大半筐鸡蛋吞入了腹中。
　　我连忙去解救那些残存的鸡蛋，笑话，公子还没有吃呢，就让它都吃光了！这可是正宗的土鸡蛋啊！

　　我恨恨地敲了敲它的脑袋，白娘子刚才吃得颇为痛快，还得意地伸了伸信子朝我龇了龇牙。
　　我把它的脑袋向小平头的方向掰过去，说：“什么大龙呢？就是一条蛇，它叫白娘子，你别怕，他不吃人肉的，是不是啊，白娘子？”
　　白娘子乖乖点头，小平头的脸色更白了，向后缩了缩，颤声说：“俺们老家，这么大的都要叫做大龙了，它可是有灵性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废话，没灵性能够向你点头吗？”
　　白娘子附和着我又点了点头。
　　公子好笑地看着我，安慰小平头说：“这条蛇是我们养的，很乖的，你慢慢就熟悉它了，别怕。”他沉吟了一会儿，走进屋内，拿出一个白色小纸包：“这里面放的是雄黄，蛇都怕雄黄，你知道吧？”
　　小平头猛点头，一边警惕地看着白娘子。
　　公子把小纸包递给他：“你平时把它戴好，虽然它还会靠近你，但是却不敢伤你了。”
　　小平头慎重地接过小纸包，塞进了衣兜，隔着衣服又仔细摸了摸，生怕它掉了的样子。

　　我疑惑地回忆着那个有点儿眼熟的白色小纸包，难道我记错了？我看向公子，公子朝我微微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终于忍不住了，传音问道：“公子，你给他那个雄黄包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儿眼熟？”
　　公子表情僵硬地回答：“你自然眼熟了，昨天买饼干送的。”
　　“买饼干送的？”我感觉自己理解无能了，买饼干能够送盛放着雄黄的小纸包吗？
　　“那是干燥剂。”公子终于忍不住了，面部肌肉一顿抽搐，把脸低下去装作挑拣南瓜的样子。
　　一个南瓜值得翻来覆去地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狂笑，我满头黑线。

　　小平头仗着有雄黄护身，终于不怕白娘子了。非独如此，他还对白娘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每次做菜前他都会询问一下白娘子：“你想吃什么？”
　　白娘子扭着身子伸着脖子吐着信子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愿，可惜没有成功。
　　于是小平头一脸亲切地问白娘子：“可乐鸡翅吃不吃？”
　　白娘子星星眼望着他，点头。
　　小平头倍感高兴：“红烧茄子呢？”
　　白娘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小平头在菜单上划去了红烧茄子一项。
　　“宫保鸡丁呢？”
　　……

　　在一连吃了四天的荤菜之后，公子终于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并表达了深切的愿望：我们要吃青菜！
　　我把白娘子拖到卧室里面痛揍了一顿之后，它终于不再成为我们饭桌上的独裁者了，只是，它仍旧是一个占有颇大份额的决定者。
　　短短的几天后，小平头获得了白娘子的深厚友谊——白娘子成为了他的专属空调。

　　入学之后的第一周周末，公子决定去卖掉一部分的玉器，然后买个好一点儿大一点儿的房子。

　　这天天气实在不能算好，虽然没有下雪下雨，但是干燥的冷风冰冰地扎进人们的脖子，肆意又疯狂。我替公子裹紧了他的围巾，走到了他的前面。
　　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我早就打探好的一个颇有名声的玉器行——瑞香斋。根据我所打听到的消息，瑞香斋是B市最大的玉器行，足有几百年的历史，名声也算好，里面师傅们的眼光都各有其独到之处，买卖的生意俱做。

　　我撩起门帘，公子走了进去，我跟进之后发现这家店装扮得颇有古风，各色博古架上高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器古玩，有些比之我们手里的也不逊色。
　　马上有人迎了上来带着我们坐下，倒了两杯茶。我品尝了一下，果然不错！公子也很是喜欢。
　　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公子掏出一个玉虎就递了过去，开门见山：“我们想要典卖这个。”
　　那个服务员仔细打量着玉虎，看来也是颇懂行情的，他双手接过捧了过去，恭敬说：“这个我们想让店里的老先生鉴赏一下再做论价。”
　　公子点了点头。这个玉虎是我们来之前仔细挑出来的，打的是投石问路的主意，因此拿得东西年代不远，大概是清朝中期的东西，成色在我们带出来的东西中也只能算很一般。

　　不久后他出来了，捧着那只玉虎：“这个是清乾隆年间的东西，您若是真的想要典卖，我们愿以四十万价格收购。”
　　我和公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个价位虽然不是十分合理，但是至少没有蒙我们。公子点了点头，说道：“五十万，愿意的话现在成交。”
　　他犹豫了一下：“请两位稍等，我还得去询问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老板同意了，两位是要支票还是银行卡转账？”

　　公子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不急，我现在手上还有十件左右玉器，这一件只能算是很一般的，我见贵店开出的价格还算公道，可愿意和我长谈？”
　　对方的神色终于动了一下，他走进内室去，不到半分钟，来了一个颇有年纪的老头。
　　他精神矍铄，保养得很不错，一走出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手中的一个袋子。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快，快，我闻到玉香了，快让我见识一下。”

　　我看向公子，公子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点笑意。
　　我把那个看起来十分不打眼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解开袋子上的结，把里面的玉钗玉筷子玉镇纸玉枕等物一样一样地掏了出来。
　　老头开始时候只是眼神放光，随后则是瞪大了双眼趴在了桌上，忘情地抚摸起来，一边惊叹一边愤怒地说：“你！你居然用塑料袋来装，真是……真是……轻点儿，放那么重干什么？啊？这个痕迹是新弄的吧？是不是你磕的啊？这个玉枕……这么大一块天然玉石啊！就被你们这么带来了……”

　　他颤抖着胡子颤抖着手颤抖着声音，最后居然试图去关上大门，团团转了一圈之后道：“你们，随我来，把东西都搬到里面去看，我的宝贝儿！”
　　我伸手去拿。老头儿又把我的手抓住：“你……你别碰！我的宝贝儿，恒指，恒指，你过来！”
　　我们这才知道开始时候那个年轻人名字叫做恒指。

　　我一向对这种痴人是避而远之的，公子却颇为喜欢他们。
　　于是，我自告奋勇守在了门外，公子则走进了内室和他们商谈。

　　也许三千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笔不大的数目，摸着手中的银行卡，我这么想着。
　　公子也颇有点儿意外，他面上表情还是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其实，我一点都不贪财，是吧，侍剑？”
　　我很赞同地点点头，坐怀金山银山，却只拿了这么一点儿东西出来，的确不爱财啊。
　　公子又木木地说：“其实，我觉得吧，不是我不爱财，而是我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感觉太迟钝了。”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只记得以前公子赚钱的时候还是挺让我敬佩的。
　　公子仿佛有点儿纠结：“知道自己拥有一大堆钱没啥感觉，但是手里捏着三千万，感觉有点儿不现实。”他拿过我手里的银行卡捏了捏，“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特别的呀，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大现实，有点儿晕乎乎的。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我本来很淡定的，被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不淡定了。
　　三千万！
　　这得是多少只包子呀？
　　这得是多少个苹果呀
　　这得是多少吨大餐呀？
　　这得是多少条肥鱼呀？
　　这得是多少顿自助呀？
　　……
　　我努力把它等价为我脑海中的一些具体食物，然后恐惧地发现：实在是太多了！
　　公子和我都吃不完啊，这可怎么办？

　　我忧郁了。

　　但是很快我又快乐了，因为公子说：我们不是要买房子吗？
　　房子贵吗？难说，据说几十万一套的有，几千万一套的也有。
　　几千万？我忽然发现公子又穷了，于是，我的心情放松了。

　　可是我们的新居，它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