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书院轶闻录》公路飞行

32、闹上公堂

　　戚总镖头和顾先生都挂念着洪七的安危，急急道：“阿七出什么事？”
　　白镖师缓过一口气来，闭着眼睛道，“阿七少爷让人给打了。”
　　戚总镖头跳起来，“这还了得，敢打我们家阿七！”
　　顾先生扭过身斜过眼去看他，戚总镖头赶紧道：“我认他做干儿子了，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戚总镖头一挥马鞭，“走！”
　　三人两骑，一边赶路的当口，白王雷算是把洪七挨揍的前因后果交待了。
　　原来那杨庭玉家中有个弟弟，也就是真正的杨宝玉，新年甫一开学，就来书院报到了。他大概是听说姐姐在这里受了气，要来替她出头，顾先生没找着，只好拿小念撒气。尤其听说小念跟在顾先生一个屋里住着，还预备赎身读书，气得杨宝玉将这小子要回去狠狠收拾了。
　　小念被打起初没敢对外人说，可是洪七跟他一屋住惯了，就跑去找他，晚上他钻小念的被窝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当场和杨宝玉吵起来。那杨宝玉嘴巴里小奴才长小奴才短的，洪七火气上来，就跟他打起架来。他虽然也学了一些功夫，可惜小孩子打架不比招式，而是比发育，杨宝玉痴长了洪七五岁多，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打一个十岁的孩童，一通霸王拳下去，下手也重，就打伤了。
　　这还没完，洪七自觉打输了，回去提了剑到上房宿舍里再次开战，他学的一字剑法，内力没有两三分，到底也是戚总镖头的看家本领啊。
　　得，杨宝玉给砍伤了，现在杨家来了人，正要将洪七押去法办。
　　戚总镖头原以为他是淘气才挨了谁的揍，一听是为小念出头，忍不住夸道：“好，是我戚少商的好儿子！”
　　顾先生又拿斜眼去溜他，戚总镖头赶紧道：“干儿子也是儿子！”
　　顾先生道：“杨宝玉的伤重不重？”
　　白王雷道：“阿七扎的是他肩膀，血口子大，但是没有性命之虞。”
　　戚总镖头更加激动难耐，“下手有礼有节，这孩子好啊，即有侠义之心，又心地纯良。”
　　顾先生是在听不下去，“打架砍人这样子胡闹的事，都让你夸上了天，你若当了面再夸他一遍，他真拿自己当大侠了。以武犯禁不晓得么，本来这事不至于闹成这样，回去我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收拾他？小孩子懂得跟人家讲道理么，一时冲动打起来是常有的，你要敢收拾他，我给拦着，总之不能让你再揍他了。”
　　白王雷见他们两人意见并不统一，也不敢随便插进话来劝解，只道：“还是先想想办法把阿七少爷救出来吧。杨家不缺钱，陪人家钱，人家不要啊。”
　　三个人回到苏州府，听说葛翠花拉不住儿子，洪七已经让人给扭送到府衙，于是他们几个也来不及回家一趟，就直奔过去救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戚总镖头前脚还没跨进门槛，就吆喝了一声。他拨开看热闹的众人，红着眼睛闯到堂内，只见葛翠花披头散发正在撕心裂肺地哭诉，另一边门板上趟着包扎完毕却仍在期期艾艾叫疼的少年。苏州府尹刘大人跟前还跪着两个孩子，正是脸红脖子粗的洪七和低头一言不发的小念。而杨家人正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一人扶着杨宝玉抚拍不止，一人翘起二郎腿等着青天大老爷断案。
　　“肃静！”府尹大人惊堂木“啪”地一拍，“现断案如下，洪七砍伤杨宝玉，伤势极其严重，情况属实，判入狱三年。”
　　“慢着！”顾先生一撩袍子的下摆，款款地走了进来，“刘大人这案断得可笑了。其一，洪七未满十五，按大宋律令，当由家人带回，严加管教，怎能判入狱？其二，杨宝玉的伤口包扎得好好的，验伤的仵作人在哪里？我要看验伤报告。其三，杨宝玉殴打家奴，外人本不应插手，可这名唤小念的孩子，并非奴仆出身，而是让人贩子给私卖到杨家，还请大人让户部查对一番。其四，这本是孩童间的嬉笑胡闹，一时有个皮破肉伤的也难免，和气为本，怎地就闹到了公堂之上？”说完回头向那杨家人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那杨家人起初还耀武扬威，一听到他说出其三来，倒是慌乱了一下，顾惜朝看在眼里，向来知道如今人口买卖成风，很有一些并未按户部衙门的规矩来。总有些穷苦人家本非贱籍，也有把孩子卖掉的。小念出身青楼，他那么小的孩子只如一个小牲口，当时有没有入籍尚且不知，杨庭玉当时看上了他，急着买回家，该办的手续未必办齐备了。
　　那苏州府尹知道戚总镖头是在六扇门当过差的，在这里又是比较有名望的人，便去看他。
　　戚总镖头一摊手，“顾先生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还请府尹大人断案。”
　　“那……”苏州府尹向着杨家人道，“那就让赔点医药费吧？”
　　地上的杨宝玉原本还奄奄一息，这一下子跳了起来，“放屁，我要将那小子关进大牢！小念得给我回家！咱家花了钱买他，他就是杨家的奴才！”
　　戚总镖头上下掏摸，“这样吧，小念与我也算有缘，你们当初多少钱买的他，我十倍替他赎身。”
　　“放屁，你就是出一百倍，一千倍，我也不卖！”杨宝玉撒起泼来。
　　戚总镖头就回头看顾先生，顾先生叹气，“这是你说了不算，当时买小念的是你姐姐，她签字画押的，明日里我走一趟杨府吧。”
　　“你你……”杨宝玉怒道，“你以为我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