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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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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见
没有风,静止的空气里只有液体振荡的轻响。
无色的软管内滴流着透明的溶液。顺着尖利的针头一根根插进受了束缚的□□里。
灵魂出壳吗?浮在上空的纲吉望着被绷带缠绕而沉睡的自己。伸出的双手握拳又松开。没有真实的颜色,没有真实的触觉,所谓的意识也只不过是一种飘渺的感觉而已。
还是第一次呢,这个样子看着自己。
仰躺在仪器中的少年,额头至右颊上裹着干净的纱布。纲吉注意到睡着的自己脸上血色全无。
伸出的指尖就在要触碰到自己双唇的一刻,门开了。
黑色的西装裤脚如意料般的沾湿,有水也有血。灰发的年轻人带着比以往都要疲倦的表情近乎是摇晃的走了进来。
“狱寺阁下,请先休息一会吧。”巴吉尔有些焦急的从门后跟上。“再这样下去会搞坏身体的。”
“狱寺?”纲吉吃了一惊,条件反射的想走过去搀扶住自己过于劳累的部下。柔色的双臂宛然氤氲的水汽,径直的传过了青年的身体。
“碰不到…”凝视着自己颜色恍惚的手背,目光失神的发出无声的呢喃。
“笨蛋山本呢?”无视于对方善意的提议。守护者一个仰身的倒座在病房外侧的沙发中,单手掩住双眼冷静的发出提问。
“山本阁下的话,刚刚去封锁区盘查了。”
“瓦利安方面没有新的消息了吗?”
“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以前,史蒂罗家族已经被以反叛的罪名加以除名。在此之后的发来的是对首领现况的询问,要如实回答吗?”
“如实回答……是告诉他们还没有意识吗…..?”无力的咧嘴浅笑。“算了,先不要把事情再给扩大了。”
“那首领这边怎么办?”
“再等等吧。”仿佛是丧失信心的发出一声微叹,年轻的干部眼神有些游移。
“还有,巴吉尔。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的话,你就先出去吧,我稍稍有点累了。”
“好的,岚守大人。”礼貌的做出回应,直属首领的贴身秘书乖顺的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有发生任何突发事件,请立通知我。”
目送着感应门的自动闭合,狱寺狠狠的揉搓着自己凌乱的银发。咬牙切齿的发出一阵嘶哑的低嚎。
“可恶……”
“狱寺……”心中莫名的绞起一种酸痛。同样失落的纲吉只能默默的望着自己悲伤的手下。
忠诚的守护者穿过诺大病房。任由自己跪在自家首领的床边,几经犹豫的抓住了对方打着点滴的手。
“为什么…你不肯醒过来呢……十代目……”将自己的双眸没入微长的刘海之中,声音悲痛却看不到表情。
“狱寺…,你…”明明知道无法再触碰的到,纲吉仍轻盈的绕到对方的背后,用不再真实的双腕抚摩着部下细碎的乱发。
“为什么…你就不肯再睁开眼看看我们呢……”如同一个哭了很久的孩子,青年的肩膀微微有些颤动。
“看着我……”纲吉有些不忍的闭上双眼,内心割痛的想做些什么,即便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魂体。
青年猛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无比安详的彭哥列,棕色的柔发散落的披在首领白细的颈间,让瘦小的脸蛋有了一种苍白的美感。
“千万不要…就这么…丢下我们…就走了啊……”右手紧紧的撰住对方冰冷的四肢,岚守将他贴在自己的脸颊。
“十代目……”压抑着沉闷的感情,终究化为划过面庞的两滴泪水,安静的从泛白的指间的缝隙中滑落。
狱寺!
不可逆转的苏醒,纲吉从宽大的床铺上突兀的弹起。如同将快窒息般的喘着粗气,凛冽的的空气刺激着刚刚离开被窝的温暖的身躯。
“狱寺……”
是梦吗?
抚平了躯体与内心双重的战栗。梦使的碎片一如破裂般的开始遗失,在少年的心窝处划下深深的切口,一种几乎遗忘的疼痛宛诺奔涌的血液翻卷要弥漫起来。
重新闭上眼睛,坠人黑暗中他习惯性的抚抓着自己的乱发,一点一滴的收集起他睡着后的记忆。
狱寺他……哭了呢。
虽然自己愈渐沉稳的部下一直都是超乎他想象的坚强,但纲吉知道,他的每一次流泪几乎都是为了自己。
不可以,再让他伤心了。少年有些自责的心想,梦中的自己又在干什么呢?
毫无意识的……在睡呢。
自嘲的列开嘴角,纲吉缓缓的从被褥中举出手臂。没有暗色的手套没有赤色的火焰,甚至古铜的戒指都不见然后他就一如既往的开始了平静的绝望。
我现在……
到底在哪里?
之后是无法拒绝的清晨。
已经是第二天了,塞西亚的告别仍旧一遍遍回响在自己的脑海里。纲吉拉伸了一下重愈的肌肉,原本半深的伤痕已如奇迹般的速度愈合,代价仅仅却是两天的卧床不动,少年对这明显不等价的交换而深感吃惊。
然后就如昨天一样,木纹的床柜摆乳白色的贵重瓷盘。适温的肉排飘来恰倒好处的清香,却依旧提不起伤患的胃口。
想见Gioto。
想见大家。
群聚的末尾初代们都毫不掩饰紧张与疲惫。纲吉仔细的回忆着。没有经过十代的稳固,初建的彭哥列也是很危险的吧。
抹消掉自己任性的想法,纲吉慢慢的挪动身子,一件一件的换掉睡衣。真的很奇妙呢,他心不在焉的在脑子里略过历代首领的名字,飞拨了百年的岁月,交到自己的手里的家族竟然是如此的辉煌。
那么这些光辉,到底是付出了多少阴暗的代价才得以换取的呢?
那么作为首领,他也到底该付出多少才能使它继续生辉?
赤脚触地,拉过一双革制的皮靴,纲吉渐渐将重心移至双腿。
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卧床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着自己的理智。一天内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分析自己的处境。
没有人来看望自己,这不是重点(但是自己仍不可否认的感到失望)。没有任何初代的消息,这才如炙火般舔烤着他的不安。
两日前失败的餐宴大家都显的繁忙,忧心忡忡的憔悴着。初始的兴奋在两日无人问津的孤寂中渐渐沉灭,理智到头来让他所能思索的也只有现实。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几日前的昏迷后的醒来他睁眼看到的是满面温柔的Giotto,睡前的刹那他明明记得的是自己狼狈的从敌营里逃窜,然后时光就逆回的倒窜,锯齿般的旋转到了百年的回合,将他独自丢在了并不属于自己的时空。
什么才是时光流逝的主线?什么才是现实?他清楚的明白眼前所触的世界并不是虚幻,也不像梦境,然而时间的进展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扭曲了。
那么百年后的狱寺呢?未曾来得及告别一声的大家呢?21世纪的记忆只停留在一声毫无交代的绑架中,彭哥列的现史竟以首领的消失而收尾。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两张岚守流泪的画面。然后内心绞痛的开始祈祷。
希望大家不要拆了地球泄愤才好……
抚摩上金属的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带动着真实的神经,纲吉走了出去。
自己的意识还在这里,无比的真实。
那么那个躺在白色仪器中的自己沉睡的躯壳呢?
大幅度的摇了摇头,少年有些哀伤的学起了自家老师的口气:蠢纲就是蠢纲,果然还是做不了脑力题。
望着空旷无人的走廊,十几米一窗的布影中回应着一种空廖的寂样,纲吉一瞬间有些陌生的呆滞。
两日之前明明还有不少仆人的,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城堡?
大脑正想进一步深讨这个问题,少年回转过一个拐角,然后非常OTZ的发现了一个自己不得不面队的问题。
=A=,迷,迷路了……
上次去正厅时Giotto要他问问侍女,敢情这次要他蹲下来问问蚂蚁?
踌躇之间纲吉回视着交叉的路口,苍黄的阳光透过冷彻的石窗打在红绒的地毯上,静止的气态中漂浮着一层轻薄的灰尘。
是不是原路返回比较好?少年思索着,然后再顺着前天的记忆再走回大厅找人?
收回的左脚已经向后扭转,一阵轻扬的音从远初飘渺着响起,时高时低的声线将纲吉的步伐重新拉了回来。
是小提琴的声音呢。
奔波的音色婉转的象清澈的流水,没有杂质的在空间的四壁上撞出轻盈的痕迹。纲吉顺着音乐响起的方向在一个路口上前行,直觉的认为自己能找到现在所需的人。
乐曲的收口处是一段激扬的回转,沉寂了半天之后又重新柔唱起悠扬的韵律,悲伤而得当。
很久没听过音乐了,径直横穿过数道厚重的木门,纲吉扶着墙一间间辨认着声音的出处。繁忙的生活节奏对音乐最纯粹的印象就是数个年头之前,教室里他懒散的斜躺在木制的长凳上小憩着欣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岚守的钢琴。
那时他觉得这个一贯暴戾的孩子安静起来像个天使,还真是怀念呐。
停下脚步,纲吉发觉自己站在一道高大的推门之后,铜制的门牌上金光闪闪的烫着几个字母,阅览室。
推开房门,逆光之中他看不清楚那是谁的背影,一片柔和之后只是伫立着谁的影子,娇小而单薄。
“哎呀,”演奏者回过头,音乐瞬间戛然而止。金色的发丝每一根都在阳光中闪耀。
“你醒了呢,纲吉。”
后竟是如此的普通,瘦小的四肢如同毫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