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snow life（G27）》依诺拉

18、岔路

　　纲吉虽然没有期望过旅途会是一帆风顺的悠闲，但也确实被马不停蹄的速度吓了一跳。

　　几乎已经不知道仅仅是过了一天，还是近乎呆滞了整整一个月。只是无聊的躺在卧坐中的少年，无言而困倦的看着如黑白电视中反反复复重播的画面般的窗外实景，沉默地失去了对于时间流逝的全部感觉。

　　好累……
　　明明几乎什么也没有做，但就像是被锁入笼中的烈鸟一般，他所有的行动的范围被限定在了一处狭小的立方之中。纲吉第一次知道。即使是在旅途，动也不动也是一种近乎拷问般的辛苦。

　　几乎没有吃过多少东西，也很少有机会能下车散步吹风。少年只是坐在早已麻木的颠簸中睡觉，醒来，然后隔三差五的给部下的伤口做下处理，或是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做些多多少少越来越凝重的闲聊。

　　“十代目……？”
　　大概是启程第三天的清晨，狱寺隼人用手阻挡住从天空中刺入的朝阳，躺在靠背上的部下扭过头，睡眼朦胧的寻找着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首领。

　　“啊啊……狱寺你醒了么？”从车门处探进一个面容秀气的脑袋。纲吉一脸柔和的与对方道了早安。
　　“十代目早上好……咦，我们现在已经停下来了么，马车？”
　　“是啊……”
　　对方露出一个带些苦涩的笑容。像是难以回应般的点着头。

　　“你先等等哦，狱寺，既然你也醒了的话，我先去给你拿点东西吃的好了w……”
　　首领的身影在门口又悄然的消失。走前似乎还带着有些无奈的谏言。“反正大概他们也会再能等一会呢……所以似乎也不用太着急了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第一代的彭格列？”
　　“嘛……我也不清楚，似乎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呢。”

　　少年按下愁容，有转身向久违的地面与室外所走去。
　　冰冷的微风卷杂着乡下的灰尘，让少年的脖子一直紧缩在厚重的围巾里。

　　真是荒凉呢。他对着一片陌生的冬景的忍不住的想。

　　所以说，giotto。
　　我还是想帮助你。

　　Giotto很清楚，自己的双手干出的都是些怎样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他从未想否认过身上的肮脏，也无暇纠结于自身的对与错。
　　所以被人狙击，不能抱怨，被人怨恨，不能愧疚，被人杀死，也同样不能否认。这就是他没入黑暗后所付出的代价。如果失败，也毫无疑问的自己会死在那个无法想象的边角乡下。如果胜利，也终究会落得一手鲜血和一世愧疚。这是以他的一生都来为那时的决定所做的负责。

　　因为毕竟自己也还是做过了杀人放火这种毫无光彩的事情了呢。所以即使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中，这也完全都是自己的罪恶所招致而来的最贴切与自己的下场。

　　但是还不能死。
　　Giotto睁开自己的眼睛，有些失神的瞭望着似乎完全看不到战火的窗外，为或许能为着和平的景象带来的猩红而稍稍感到一丝愧疚。
　　即使是这样，现在也绝对不能死。
　　重新闭上眼睛，青年疲倦的靠在了不算是舒适的座椅上。

　　“BOSS~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哦~”
　　一个仍然看不出一丝烦躁与疲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就像是还在天真无邪的年龄中的女孩子。
　　“抱歉……我只是有些累了…………绝对不是想故意偷懒什么的！！”一瞬间蹦了起来双手合十的低头认错的首领，在偷瞄了众人的脸色之后小小的叹了口气。

　　没日没夜的旅途，大家都很累了。
　　没玩没了的战斗，连自己都觉得厌倦。
　　几乎是挣扎在奔跑，逃亡，战斗，厮杀，宛若溺水般的生活里，他们近乎一直这样复杂的一天天挨过去的，只有看起来无法到达的目的地，在众人的眼中还是一样的遥远。
　　但是面对着这样的现实，他们依旧的无能为力。

　　“所以说……果然是不知道那个混蛋盯上我们了么？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了，天天都有杂鱼来碍事。”像是一连几次的阻碍后，晴守直白的表露了出自己的不满。
　　虽然这种情况才持续两天。

　　“那也是没办法发的事情呢……”雾守的女孩小小的叹息着。
　　“giotto大人，您真的没有什么线索么？要是像这样想除掉我们的家伙一日不停歇的话，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完全甩不开吧。”苍白色的岚守淡淡的抬起头，隔离了情感的眼镜后的瞳仁看不出任何波动。

　　“嘛……现在我们手中的信息真的不多呢。”胸中惴惴不安的预感让首领难以呼吸，但缺少明确的证据还是让充满风险的旅途中不能轻举妄动。

　　“切，麻烦死了……”
　　“抱歉……”
　　“又不是在说你，有事没事就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干什么？”不耐烦的用手敲击着墙壁，云守朝着自己的首领撇去了鄙视的眼神。
　　“呃……不不，我是在想……如果能再知道些情报就好了呢。”
　　似乎是我太没用？
　　Giotto一瞬间很想流泪。

　　“情报吗……giotto，要不要像以前那样……？”
　　抚上自己的手，坐在自己的丢面的岚守像是和往常一样的这么说着，好像十次百次的危险都没有冷却熄灭他的勇气。
　　“你要……单独行动吗？科恩？”
　　无法放心的下。
　　“不要紧的……我会和奥尔斯德一起行动的，会尽量避免危险的。”坦然的将自己推入无尽而看不到未来的新路之上，岚守扭头看向自己的同僚。“那奥尔斯德……你和我一起过来没问题的吧。”
　　“嗯。”一直悄无声息的坐在角落里，黑色的男人简洁的同意了。

　　“但是……”
　　“没关系的，只是和以前一样，如果打听到了消息就传给giotto你，要是会有些什么事情我会解决的，反正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都会归队。”如同看开般的洒脱，他带着复杂的感情笑了。“反正我也不能再黑手党之中暴露身份，而且大家一起走也同样很危险。这里需要能活跃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之中的阴暗面的人。”
　　“科恩……”

　　“我留在这里。”
　　“克莱瓦尔？”刚要泪目便被人打断，giotto回过头，无比震惊的看见了已经一脸不爽了很久的年轻人的脸。
　　“刚刚跑出塔兰托，昨晚打搅的那群混蛋好歹还算是我的管辖范围之内的猎物。”宛若暴怒的狮子，他狠狠的捏住别在自己腰间的细剑。
　　“连我都敢惹……我倒是很想很想对着那群有眼无珠的人杀杀看。”

　　“你要留下来……？”
　　现在的天气一定很适合下红雨……giotto认真的这么思考着。

　　然后对方带着一脸想掐死自己的表情，恶狠狠的砸向首领的脑袋。“别给我笑的那么微妙！！我只是不爽所以要在自己地盘上裁决杀人！！别以为我是想帮你断后！！”
　　“是是……我知道了……”

　　“所以说……懦弱的首领我才不想看，你们要滚就早点先滚开。”

　　集结的号令如同在身体上径直的抓出伤痕，纲吉只是蹲在泥土干燥的小路上捡起一片飘零的落叶。抬头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该离开了。
　　起笛就像是早已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却又直直的敲击到了纲吉的心房的音锤，让少年在恍惚之中感到了一种震动。

　　他站了起来，有些惊讶的看见已经较为熟悉的披着兜帽的影子，在太阳闪耀的光辉中优雅的迈开步子，身后跟随着着那个一直寡言的漆黑雨守。
　　向自己迈来。
　　“那个……科恩先生……？”

　　他踮着脚尖，半张着嘴的看着眼前不不靠近的白影，对方明明并不高大却意外的在自己的身前勾勒出神圣的威压。纲吉面向着冬日惨白的阳光，眯着眼猜不透对方在逆光之中兜帽下的任何表情。

　　“我们……要走了么？”
　　点点头，一黑一白的杀人兵器转眼就与自己擦身而过。

　　“你……要去哪里？”少年慌忙的也跟着转过身，手中的落叶顺势而下，在有愧于地中海气候的干冬中打了一个旋，然后发出一声脆响应身而下，但少年已经没有兴致与闲暇再去理会其他景色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要去打听点事情罢了。”
　　停步。
　　驻足。
　　青年这么回答他。

　　“是……是么……”纲吉看不到他的正脸，只是察觉到走在他身边的高挑的男人暗暗的瞅了自己一眼。

　　调差一些事情……？
　　要单独行动么？
　　大概……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吧。少年禁不住这么想到。但是却不得不有人来做。

　　“那么……一路小心哦……”
　　少年鼓起勇气，向着快要离去的背影这么说道。至少要赐予他自己的祝福，哪怕现在我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出乎纲吉的意料，看似冷漠的青年在一阵寂静的沉默后突然转过了头，在饱受惊吓的少年面前面无表情但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

　　“上帝与你同在。”
　　像是一句呢喃般的祝福，让纲吉呆立在了最后的告别里。

　　他目送着二人的离去，刚刚感到惆怅的同时却被身后马匹的嘶鸣声给吸引。
　　回过头。高傲的贵族首领正在安抚着牵出的骏马，然后在一个华丽的横跨中飞奔而出。
　　目光扫到了纳闷的少年，克莱瓦尔毫不吝啬的赏给他了一个高傲的嘲笑。
　　然后抬蹄离去。向着与目标相反的方向，他们逃开的地方奔走。

　　分开了。
　　毫不在意的都走了。
　　少年什么都无法去做，什么都不清不楚。

　　只是站在四散的岔路的中间，呆然的回望着四散的众人。

　　一地的落叶在干燥的晨风中慢慢盘旋，在干渴的败景中营造出适于告别的气氛。少年站在气旋的中央，一如他初次穿越后的不知所措。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