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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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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真的好冷。
没有阳光的暖度,唯有针扎着般的被淹没的触感刺激着所有裸露的与被碎布所包裹的身躯。
纲吉想抱紧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宛若被摔坏的玩偶一样控制不了。
好暗,这里是哪里……
他想抬起头,却无法晃动自己的脖子,就连自己到底是不是闭着眼都无法确认的少年却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在脑海里产生一丝的恐惧。
黑暗。
完全的黑暗。
寒冷,
不需要去确认的寒冷。
对于自己是否还活着,少年困倦的思维里已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慢慢的悬浮在自己碰不到底的虚空中。脑中像是睡眠般的混沌不清。
“骸……?”
吐出一两串气泡,窒息的感觉像是在善意的提醒他已经死了很久。
不过在颤颤巍巍的喊出某个名字的瞬间,少年总算明白了。
双手被巨大的枷锁所束缚,单眼被封印的机械所扣留,一年又一年的在孤寂的水面下沉睡,失去自由到底是无法忍耐怎样一种痛苦。
16.想见❤♥❤♥❤♥❤
纲吉睁开眼睛,慵懒的继续横躺在马车的座位上回味着刚刚做的梦。
身体有一种冷浴冲久了的沉重感觉,尽管他知道这不不是错觉。
因为他梦见了他自己,如同那个静默在某个牢狱中的年轻的犯罪者一样被紧紧的桎梏着。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揪心,尽管他知道这都是对方所犯下的错误所作出的救赎。
“呜呜呜……这次是梦到骸么……”
少年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拉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在狭窄的座位上缩了缩身子,想要把自己掩藏在深冬的最温暖的地方。
结果就连这卑微的愿望却也被别人打断了。
“纲吉醒了么??是好孩子该起床的时候了哦~~~”
柔和的女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伴随着清早干裂的风声,三三两两的人语与细微的吵杂声从马车的窗户外传了进来。少年猛的坐了起来,然后向着窗户外与自己视线持平的看着自己的少女守护者羞涩的打了个招呼。
“对,对不起……赛西亚小姐,我好像起来晚了……”
“没关系,反正目前我们还没有什么事情,所以你不着急也没关系。”她递过一个装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然后面色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后辈。“相比之下,我说过不用那么拘束的吧~”
“对,对不起……”
“啊呀没事啊……啊,对了。一会有空的话去找一下giotto大人吧,他好像有些事情想问你呢。”
“噗哈……”
G……giotto……!?
少年险些把口中的饮品给呛出来,虽然有一半的原因要归功于这热饮意外的带着生姜般的辛辣,不过刚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少年已经不知要要说什么好了。
对……对啊……
还没和他解释狱寺的事情呢……
自己果然还是习惯青年一如既往的呆在自己的身边,所以看到对方各种更加复杂的感情占据了他的惊讶。首领醒悟了。不过最先应该考虑的果然还是怎么把自己的守护者介绍给初代们。
“我……我知道了……,”他咽下难以入口的液体,然后泪眼朦胧的抬眼看着那个没比自己高出多少的女孩,担忧的提问。
“那……那个,狱寺……不对,是那个我受伤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纲吉说的是那么一直昏迷的男孩子么?”歪头思考了一下,医师的雾守便露出让他放心下来的笑容。
“没关系啦……虽然他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伤口都不重,也做过处理了。应该是太累所以才一直睡着的吧,纲吉不用担心哦,一会去看看他好了~”
“嗯……我知道了。”
安心的感觉占满他的全部心思,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对方道谢才好。
“谢谢你!赛西亚小姐!!”
❤♥❤♥❤♥❤
于是时间追溯到半天之前。
少年在水中呆然着,脑子里全是那个不经意看到的身躯。
狱寺。
狱寺狱寺狱寺狱寺。
纲吉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悬浮的身体在波动的河水里边被冲击而去。他探出水面大大的吸入了一口气,头顶的水滴还未来得及甩开,便对着提着雷守慢慢靠岸的科恩做出了一个要自己要继续下水的手势。
然后在对方出声叫他之前便再次钻进了水里,游那个一直让他不敢相信也几乎不敢去确认的身影。
多日不见的部下就在自己的身前。他伸出手抱住对方用力的向下踏着水,青年失去了动力的胳膊无力的搭到自己的背后。纲吉让自己的肩膀托着对方低垂的下巴。
果然是狱寺呢…
一瞬间太多的想说的话堵在自己的咙里,纲吉有些想哭,但蜇人的液体已经包围了他的周身,他只能感到眼部一阵酸痛。
他冲出水面,将昏迷中的同僚推到岸边,然后在目瞪口呆的两个人眼下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
“求求你!这是我的朋友!!请救救他!!!”
❤♥❤♥❤♥❤
少年徘徊在大门之外,纠结的设想着对方能对自己进行的一系列提问。
天空已经完全泛白,但鸟类凄楚的叫声还在这有些荒凉的早晨里回荡着。这是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或者只是几个小时之后。逃离现场的他们坐着预先备好的马车连夜驻扎到了某个不引人瞩目的小乡下,但是驶离了半路纲吉就丢脸的失去了余下的记忆。
于是只匆匆的睡了几个小时的纲吉咽下从来不会去想的抱怨,有些害怕的来到了giotto的所在处,他隔着门板想象着对方可能因为家族事务忙碌而憔悴的脸,觉得马上要去给对方增添新一轮的麻烦的自己简直罪该万死。
“是纲吉吗?进来吧。”明明没有去敲门,但还是传来了柔和的声音。
“giotto……”他推开门,畏畏缩缩的伸进去一个脑袋。“打扰了。”
“没什么”在室内的深处的初代摇摇头,金色的刘海像是阳光般微微闪动,映衬出欧洲人还要苍白的脸。纲吉觉得这样的giotto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睡着的慵懒的感觉,平时都靓丽的瞳仁里闪动着困倦的颜色。
“是纲吉么?早安,昨天没有受伤吧。”
少年摇摇头,然后想起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而感到格外后悔。
“于是没有事就太好了~”青年笑笑,然后示意少年的首领走过去,然后把手放在对方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纲吉感到自己的面颊开始发烫。
“对不起giotto……我什么都忙都没有帮上,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反正也没出什么事~~事情蛮顺利的所以不要紧啦 。”
对方用手指敲敲堆在自己身前的信件,然后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像是不想在后辈面前失态一般,他只是拄着脑袋无聊的翻阅着堆积如山的资料。
纲吉鼓起勇气凝视着这样的青年。
“giotto……我们以后会怎么办?还会回塔兰托吗?”
即使觉得自己自己只是一个路人,即使自己不能插手与这个世界的一切。即使是对现在的背景一无所知,但是少年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
“是啊……不过我们过一阵子会向南走……也不是过一阵子,应该是过不久就会动身吧……”
首领用钢笔挠了挠头,苦笑的转过头来面对着纲吉。“抱歉,最近有些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和你讲呢,不过似乎已经有人告诉你了?”
像是照顾自己已经像是对方的全部的责任一般,纲吉觉得不敢抱有过多的期待,却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奢望下去。
“那……我可以……一直跟着你们么?”
“说什么傻话……你觉得我把你带回来后还能就这么撒手扔掉?”
首领带着一张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然后像是安抚她他的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
“那……狱寺也可以吗?”
“哎?狱寺?”
“对,昨天的那个男生!他是我的朋友……虽然有些暴躁但是个好人!!拜托你们留下他吧!!我们一定会帮上忙的!!”
拼命低头,双手合十。
即使堵上十代的荣耀。
想起昨天的事情,纲吉感到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初代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也许身为这个时代的路人他无法参与过多。没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任何事。
他只知道他的请求得到了村话在百年前岚守的较长的沉默。然后在心软的小孩子面前得到了允许。
“算了,等和giotto汇合再说吧,如果我拒绝的话似乎你也不会同意呢……”科恩直视着少年,然后深深的叹息着。“既然是giotto要照顾你的……那你的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好了。”
不知道死不是因为爆炸的关系而对giotto的担忧,他只是在一片碎块之中艰难的寻找着退路,似乎已经对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失去了全部的兴趣。纲吉在卡诺特的帮助下把消瘦的青年背在身上,湿透的衣物在冬日的粉尘里在冰凉的皮肤下缓缓的滴着水,然后在空气的流动力一点一点的夺取纲吉的体温。
身上的重量如重磅一样难以忍受的捶着,少年一边担心着不让对方从自己身上跌落下来,一边小心的在爆破的废墟中前行着保持平衡。
狱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狱寺怎么找到我的,狱寺没事吧,狱寺会不会死……
狱寺……
脑袋在一片胡思乱想的迷宫中找不到出口,他只是那么浑浑噩噩的跟随着前面的人走了很久很久。突如其来的叫声把他从混乱的泥潭中拯救出来,他茫然的抬起头。
Giotto站在几辆马车的四周等待着他们。目光焦急但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科恩!!!卡诺特!!你们没事吧!!”
“还好没关系……giotto!你有受伤么?”
部下把giotto拉过来,然后例行公事般的检查者对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Giotto摇摇头,收回了手臂。
“没关系……是说爆炸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不过还好我能有零地点突破呢……所以用造出的冰墙挡一挡没问题。倒是你们也没事吧。”
他停下话头温柔的摸了摸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少年守护者,然后轻声的安慰着对方。
“没问题”面无表情的一把揪出了某个藏身与自己后面的少年。“多亏了这家伙,至少我们没被误伤。”
“giotto……”纲吉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身上的重量温柔的提醒着他他还有一个不得不解释的问题的事实。
“咦……这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他好像受伤了……能不能救救他……”
鼻音浓重的少年在朦胧中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用确认就知道自己已经快哭出来了。
“他……好像伤的很重呢……”首领严肃的摸了摸昏迷中的某个人的头发,然后叫住了身后正在待命中的少女。
“赛西亚,这里有伤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等会你到车上后处理一下吧。”
“giotto……你要小心些呢……”某个过来自愿当做搬运工的大叔从身后悲戚的拍着首领。表情是混杂着认真与好笑的表情。“虽然现在没有时间再处理这些问题了……但是giotto……我总有预感你事后会被克莱瓦尔念的很惨呢……”
“行了我知道……总之这个先放在一边吧……必须把艾尔维兹的情报先告诉科恩呢……告诉其他人一会马上开会……”
等待着抱走伤员的雷守离开,giotto重新面对着纲吉转过头来。
“纲吉……我们有些事情不能不讨论一下……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不过能在杂货车里一个人呆会行么?”
不到五分钟后,少年带着呆滞的眼神,一个人在拥挤却寂寞的车厢里无所事事。
颠簸的质感告诉他正在离这个噩梦一样嫣红的地方越来越远。马车里他靠着杂物边上茫然的看着单调的底篷。前方几米之外是赛西亚治疗狱寺的马车,十几米的外面是giotto和几个心腹商议的移动地点。
而自己只能孤单的守在这里。
他知道狱寺在赛西亚小姐的治疗下一定会好转,也知道giotto他们有着在这个世界中如生存一样艰难的使命。
所以即使自己是一个人,也绝对不能任性的要对方陪着自己。
是的,自己全都明白。
所以绝对不会撒娇。
尽管还是会感到伤感,在自己无法帮到他的时候,在自己被时空的沙漏的无情所遮挡,注定要被时代所甩下的时候,纲吉知道自己没有插足与这次事件的余地,也知道远离危机是giotto所赋予给他的最大的温柔。
所以我很幸福呢……
而且还有你能来陪我,狱寺。
❤♥❤♥❤♥❤
……
…………
“他叫狱寺啊……”
Giotto的笑容让纲吉联想到他的母亲。初代看起来就像是没为这件事花过一丝烦恼。
“如果是纲吉的朋友的话……不知为什么感觉不怎么值得担心的啊……”
“咦……?”
“所以没有关系哟……那个……狱寺他可以留下来的。”
“咦咦咦……是真的么!?”
“如果你找不到事情可以干的话……现在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
像是在鼓励对方一样,纲吉在那样的声音中感到了宛若天空般的温柔。Giotto合上了资料,然后像是母亲那样对着他说话。
看着已经不能再多打扰在即工作的后辈关门离去,坐在椅子上的前辈发出了有些凄楚的叹息。
“艾尔维兹那家伙……又给我跑到哪去了啊……”
❤♥❤♥❤♥❤
不论多少次。我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等着你醒来。
不管是连夜工作后的最难以挺过去的清晨。还是筋疲力尽的与别人战斗过之后,我至少都会出现在沉眠的你的身边,然后温柔的看着你。
然后让阳光那么温顺的抚摸你的头发,让你在在舒适的清醒中睁开眼睛。
早安,十代目。
我总会收起自己的疲倦,然后第一个这么向他笑着。
这或许便是我微不足道的幸福。
狱寺睁开眼睛,然后慢慢的辨认出眼前的身影。
“早安呢,狱寺,你醒了啊。”
泽田纲吉,坐在逆光的影子里,向着自己最真诚的部下露出一个隐忍却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