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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洪武 ...

  •   洪武皇帝缓步走了下来,端的是龙骧虎步,气度非凡,顾盼之间目光凛然如电,威严赫赫,不可直视。

      ——如果忽略他手上提着的一兜土豆的话。

      不过,即使提着这一兜土豆,也丝毫不妨碍马上皇帝在生死战场中拼杀出来的凌厉气势。许策还在徒劳的拉扯白锦,一抬头被这气场威慑,脸都不由僵硬了一下。至于白锦……那干脆已经缩到凳子下面去了。

      不过洪武皇帝倒也没有计较两人这样的无礼。他信步踱出庭院,顺手将土豆放在了石桌上,目光上下一转(格外在两人的短袖上盯了几眼),微微向许策点了点头,浑厚嗓音不急不缓,带着安徽土话的口气:

      “小先生既然是通晓古今未来的仙人,想必应该知道咱的来路了。”

      许策松开了白锦的衣领,只觉得天威凛凛之下,难免有些头皮发麻。

      “陛下万安。”他低声道:“陛下怎么会觉得我是……仙人?”

      锦鲤什么的还另当别论,但仙人似乎就太超出预期了。

      “吏部的几个堂官给咱上供了一个鲤鱼跃龙门的玉枕作寿礼,说是枕上后能梦见仙神,转运祈福。”皇帝淡淡道:“咱枕着这个东西睡了个午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还遇见了一个会说话的毛团。这毛团一看见咱就哇哇大喊,还管咱叫……明太\祖。”

      他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说完,许策的脸立刻就失去知觉。就连白锦都不由张大了嘴巴,简直都快要忘了往地上继续瘫软下去。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天子慎终追远,敬天法祖,为祖宗立七庙而祀之。被供奉在太庙中的列祖列宗,便俱以太\祖、太\宗等庙号称呼,以示后世子孙的尊隆敬慕。

      简而言之,明太\祖这个名号……少说也得等洪武皇帝陛下御龙宾天,被风光大葬入孝陵之后,才能用得上。

      如果是在大明洪武朝,光这一句明太\祖,大概就足够让许策与白锦在诏狱里待到朱老四入南京城与建文帝一叙叔侄情深……不过现在明太\祖洪武皇帝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似乎浑然不以这一句庙号为意。但许策好歹也读过几本史书,当然不敢因此稍有放松,只能硬着头皮谢罪,自称约束不力,冒犯了天子的圣驾。

      但洪武皇帝显然满不在意,神色依然相当平和。

      “其实咱闲了也在细想,咱千秋万岁之后,应该取个什么庙号才好?现下仙人一言而决,倒省了那些文官们的聒噪。”他语气极为随意:“只是我原本心中对这寻仙之事就半信半疑,想不到吏部那几个官儿手上竟真还有这样能直通仙界的好东西。哎,原本咱是预备着要将这几个官剥皮食草的,看在现下这点功劳的面上,就从宽斩首吧。”

      许策一口气刚要松出,立刻就被噎在了胸口:

      “……什么?!”

      而瘫在地上的白锦则直接从喉咙中猛抽了一口粗气,听起来就像哮喘发作。

      皇帝略略皱了皱眉,不过表情十分淡定,仿佛只是在谈论晚膳:

      “上仙若有不忍,朕法外开恩,改为绞杀也是使得的。”

      许策人都傻了:“不不不绞杀也能算法外开恩吗?还有——还有陛下为什么要杀人呢?”

      “咱收到了一些消息,说吏部有几个堂官手脚不甚干净,多有贪贿的举止。”皇帝微微一笑,好像是在午后闲谈:“本来咱预备着想叫吏部的几个侍郎自己查一查,想不到才透了这么一丁点风声,那几个官便趁着咱内人过生日,供来了这个玉枕。嘿嘿,若不是吏部的那几个侍郎蓄意走漏,他们怎么能知道朕的心意?咱已经叫人估出了这玉枕的造价,以京官的俸禄,他们买得起这样的珍奇么?念他们献宝有功,绞杀已经是天恩浩荡;至于吏部的几个侍郎,就只有统统剥皮再凌迟了。“

      许策只觉得牙齿都在发酸。但无论心中如何波涛汹涌,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皇帝这缜密的逻辑——以太\祖皇帝陛下为大明百官所制定的合法俸禄而言,吏部的诸位大臣就是当掉全家老小,也是决计买不来一个通灵玉枕的。所以,如果真有谁不知怎么的买了这么一个玉枕,那以皇帝亲拟的《大明律》而论,他全家老小就都得上菜市口了……

      基本上话聊到这儿也就聊死了。许策倒没兴趣为这几位倒霉的贪污分子求情,但似乎顺着话题继续谈什么凌迟与剥皮,又实在有点突破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他岔开了话题:

      “陛下以玉枕造访此地,是有什么心愿难了么?”

      无论来历怎么匪夷所思,他身为锦鲤,帮助大佬转运的设定总是不会变化的……再考虑到几日前政哥哥留下的那堆金山,他瞬间也能心平气和了。

      但不知怎么的,许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朝石桌上的那一兜土豆瞥去,脑子里隐隐回响着系统的那句……“数洋芋”。

      他的预感果然准确,洪武皇帝坦率承认了:“咱平天下之后,原本要与民休息;只是那云贵地方常生边衅,日日的袭扰西南。咱逼不得已,只有命蓝玉、傅友德调了几十万军马,好歹平定了大理。既然叛逆已平,按咱的意思,原本是要在云南驻军屯田,教化百姓。可云贵一带山多地少,寻常的谷子麦子实在种不出来什么粮食。因此咱冒昧打扰仙人,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想求一点在山中也能有收成的良种。“

      许策舔了舔嘴唇,觉得喉咙有些干:“适合山岭的粮食——所以陛下就数了这些……”

      土豆当然是普天下最适合丘陵地带的粮食作物。即使现代农业技术下良种无数,马铃薯都依旧是干旱贫瘠地区的粮食之王——哪怕是在土壤肥力缺乏的山岭高寒地带,这些适应力强到变态的块茎植物都能轻松拿到亩产一吨以上的成绩,可以轻松藐视诸位禾本科的弟弟。如果再考虑到现代土豆被精心筛选出来的顶级抗病虫害能力,那么将它们移植到害虫水平尚且不如青铜的大明朝,那简直就是不讲武德的暴力虐杀了——

      所以系统怎么会轻易将这种级别的东西给交了出来?!——尤其是考虑到政哥哥为了几页史记花的那一千斤黄金!

      或许是许策的惊愕实在太溢于言表了。皇帝回答了他的疑问:

      “咱一觉醒来,就在楼里看到了那只发光的毛团子。咱许了它几支朝鲜进贡的野山参,它就给了这些东西,说是只要切开种进土里就好……但到底怎么个好法,它既没说,咱心中也没有什么底。”

      说到最后几句时,洪武皇帝眼眸中凌厉亮光一闪,却是笔直盯住了许策的脸。——以玉枕潜入仙境之后,他与这古里古怪的仙人东拉西扯百般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句话的戏肉!

      朱重八以一个讨饭碗的开局,而今能挣到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偌大江山,那可绝不是寻常老大爷见人自来熟的性格。他愿意在这个菜园子一样的仙境里敷衍这么久,正是因为心中有重大的谋划——虽然这仙境看起来很不靠谱,这仙人看起来更怎么不靠谱,但那寻仙玉枕却是个真的。他仅仅不过午睡片刻,便被这珍宝的法力摄到了这万里之外!

      那么玉枕能转运如意的传闻,又是不是真的?

      虽然皇帝声称征伐云南是“被逼无奈”、“出于不得已”,但毕竟几十万大军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把土地拱手相让。因而朱元璋在心中反复思虑,已经打算将云南消化吸纳、改土归流,从此化为大明子孙永继的基业。而这雄心勃勃的万世谋划,最要紧的这一处,偏偏就落在那一网兜灰扑扑活像土坷垃的“良种”上!

      所以这土坷垃到底靠不靠谱?!

      皇帝的眸光愈发锐利凝重了,仿佛是某种无形的锋刃从空中划过。这是他在生死场中磨砺出来的目光,伏妖降魔无往不胜,就是朝中最无耻凶顽的贪官墨吏,在他的凝视下也只能两股战战汗如雨下,最后神智错乱张口吐出足以灭九族的证据……哪怕是仙人,也不可能不露出一点破绽,

      果然,对面那个衣着怪异却唇红齿白的少年仙人皱了皱眉。但很快,仙人眉目舒展,唇角带上了颇为自信的笑意。

      “这网兜里的东西名为‘土豆’,样子虽然不甚好看,产量却是高得出奇。”许策笑容柔和,心想还好本锦鲤大学选修过农业基础。他伸手指了指庭院里菜地:“恰巧这地下就结得有土豆,陛下不妨验看。”

      许策说着就直起身来,想叫系统到杂物间拿一把锄头出来。但他显然是忘了皇帝陛下的老本行了——朱元璋只是在菜地边望了一眼,立马就认出了那团子曾经形容过的土豆苗。他一把拎起土墙边断掉的锄把,熟练地刨松沙土,抓住茎干向上一提——噗一声响动之后,整根土豆苗连根而起,根须上还缒着十几颗土不拉几的马铃薯,个个硕大饱满。几乎要将茎秆硬生生扯断。

      这栋小楼里储存的马铃薯都是农科院精心培育的产品,在产量上达到了极为夸张的地步。哪怕许策有所准备,看到这沉甸甸的一堆土豆都被震了一下。而洪武皇帝单手拎着这少说二三十斤的土豆苗,神色变化莫测,竟然像是愣在原地。

      沉默片刻以后,皇帝将土豆苗放下,拱手向许策行了个礼。

      “方才朕一时不查,言语冒昧,还请仙人宽恕则个。”他恭敬道:“不知仙人说的这‘土豆’良种,是一颗就能结出这么一株么?”

      “喔不是。”许策回忆着他寥寥无几的农学常识:“应该是要切块的吧。每颗土豆要切八块,每一块都能长一株土豆苗。只不过土豆不喜水,干旱一点比较好”

      亲自感受土豆的产量还只是第一重的刺激,而听到仙人轻描淡写的这一句话,来自两面的刺激便彼此叠加,效力更增十倍不止。纵以皇帝的城府,都不由得面部微微抽搐,乃至于嘶一声吸了口冷气。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仅仅片刻的恍惚之后,便迅速意识到这“良种”那比天还大的干系——只要善加利用,那么不但云南唾手可得,便是北面蒙古的边患、中原旱涝不定的灾荒,乃至于大明一切的内忧外患,似乎都能在这样充沛的产量下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

      他立刻收敛住了心神,稍稍整理思绪之后,再次拱手:

      “仙人赐种的恩德福泽万民,朕心中百般感念,不能言说。原本该备上厚礼,以表殷殷感激之意。但朕此次来得实在仓促,随身带的也只有高丽进贡的几株两三百年的老山参而已,如此菲薄简陋,实在是亵渎简慢之至。请上仙不要怪罪。”

      如此文绉绉的谦辞,倒将许策震得微微一呆。不过有了先前金千斤的先例,他倒是没对那两三百年的老山参表示出什么惊讶。反倒是白锦从喉咙里噶的抽了一声,似乎是气管出了什么毛病。

      “三百年的老山参!”他嘶声道:“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或许是震动太大,白锦居然从先前的惊恐呆愣种缓过神来了。不过他很快瞥到了洪武皇帝的眼神,于是立刻又瘫成了一团泥。

      许策赶紧弯腰拉了他一把,同时也有些好奇:

      “三百年的老山参特别珍贵吗?”

      白锦好容易缓了一口气,赶紧避开了皇帝的目光:

      “——当然是珍贵之极了,现在世界上最昂贵的参王是一株一百八十几年的山参,拍卖价八百多万……人参这种东西长个五六十年就会木质化,只有在极为特殊的自然环境下才能保持药性。您想想,能保持药性三百年,那得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他当然听不懂什么“拍卖”,但他敏锐察觉出了仙人面上一闪而过的兴趣——有兴趣就好。

      于是他缓声开口,语气柔和:

      “咱并不懂什么山参,只是高丽贡什么便用什么罢了。听说高丽人手里还有五百年以上的老参呢,上仙若是喜欢,咱便替上仙取来。”

      白锦斗胆倒抽了口气:“还有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么?”

      洪武皇帝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眼中却隐有微光闪过。

      所谓五百年人参,亦只不过是朝廷手下的暗探在东北打听到的一点流言而已;就算真有这样的稀世珍宝,恐怕也被高丽谨慎封存在王宫之中,轻易不会示人……但没有关系,自天下承平以来,他的诸位好兄弟闲散了也实在太久,若高丽真这般固执,倒不妨让徐达、蓝玉等带些随从去劝上一劝,想来不会有人这么不识抬举。

      当然,这样的动作未免稍稍有些激烈,似乎不大符合皇帝平日里宽仁温和、慈悯谦恭的风范。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大明江山计,似乎也顾不得那么一点小小的体面了。想必神州亿兆苍生,必定能体谅朕不得已的苦衷……

      许策抬头瞥见了皇帝的笑容,忽地打了个寒颤。

      ·

      不过天子的情绪外露也只在一瞬之间。皇帝陛下的面容很快恢复了平和。他伸手拎起了那一网兜土豆,非常诚恳的向许策连连致歉,说是这一次冒昧造访,本该多向仙人请教玄理,只可惜自己俗务缠身,只能匆匆告辞了。

      “今日是家妻的寿辰,所以咱给朝廷上的官放了半日的假,这才能抽空多睡一点午觉。”他道:“只是国事繁重,咱借着这玉枕偷了这么一回空,现在也该回去批折子了。晚上还要挑一挑吏部侍郎的人选呢。”

      洪武皇帝的007福报与他扒皮的手艺一样有名。因此许策也不觉诧异,站起来便向皇帝行礼作别。

      眼见朱元璋的影子在空气中缓缓消失,缩在桌子下面的白锦长出一口气,终于爬了起来。

      “天颜咫尺,咫尺天颜呐。”他叹气道:“哎,以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能顶得住这样强的帝王龙气……”

      许策听着不大对劲,下意识转过了身:

      “什么?”

      他忽地闭上了嘴,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白锦头顶——那里正晃荡着两只尖尖的白毛长耳。

      ·

      大明洪武十五年,六月廿五,南京。

      今日是皇后四十九千秋的正日子,洪武皇帝眷爱御妻,因而宣谕内外,除蠲免赋税徭役以外,额外赏赐了京中官吏一日的休沐,使上下同领恩泽。

      以洪武朝大臣的工作强度,这一日的休憩实在比金银更为珍贵。因而大小臣工真正是喜出望外,不能不感戴皇后的恩德。当日朝拜领宴以后,大臣们便归家聚会消闲,各寻乐趣,朝中竟一时而空。紫禁城顿显寂静。

      但当日午后,便有太监至东宫宣谕,令太子朱标入大面圣内。太子对自己父亲的作派太过熟悉,对假期加班的福报早就习以为常,随身带了几份要紧公文,便匆匆进宫。

      然而他步入皇帝平素召对策问的文华殿,举目一望,却见殿内四下无人,空空荡荡,只有宝座上孤伶伶的一个明黄人影。

      朱标心中微动,忙上前行礼问安。皇帝唔了一声,仿佛如梦初醒,却屈指敲击面前的小桌,淡淡发话:

      “你上来看一看这个东西。”

      太子向前几步,却见紫檀木桌上摆着一张宫内包裹珍奇宝物的明黄绸缎,但上面摆着的玩意儿与珠玉珍宝全不相干,赫然竟是一网兜灰扑扑黄不拉几的土块,边上还摆了几粒殷红的长条果实。

      今日皇后千秋,四海万方多有贡物。但就是哪个官儿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来也不敢把这样的东西往皇帝书桌上摆。朱标心中大为惊骇,只能垂手不语,默听训示。

      但皇帝似乎并没有为这块土坷垃发怒,面上却反带着一缕不可捉摸的笑意,:

      “你宫里是有一块田地的吧?”

      东宫内的田地还是当年皇帝特旨所赐,意在教训儿子不要忘本。而今提起,实在不知是何用意。太子束手道:

      “是。遵父亲的教诲,儿子亲自耕作,已经收过好几季谷子了。“

      “那就好。”皇帝点了点头,竟而露出了微笑:“不过嘛,就是在宫中精心照管,这谷子也就只有一亩两三石的收成,何况民间的贫民老农?所以种田的人实在辛苦,自古都是这样。也罢,你先将这些‘土豆’待回府中,每个切成八块,都埋进田土里看看。务必小心看守,不得走漏消息。等它有了收成,你再给咱禀报一声。”

      说着,他将一网兜土豆往太子面前推了一推,略微思索之后,却又放上了那几个红色的长条果子——既然是仙人苗圃中摘到的仙果,想来这果子也绝非平常。

      太子迷惑之至,几乎要在御前就张口结舌。但他不敢指摘父亲,只能恭恭敬敬将网兜拎好,顺便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衣袖:那里分明沾着不少泥土。

      将最要紧的珍物托付给最亲信的爱子之后,皇帝心中略松一口气,稍稍想了一想,却又随口发问:

      “你媳妇的娘舅有书信来么?”

      太子妃的娘舅正是出征云南的永昌侯蓝玉,皇帝突然垂问,显然是有军国要事。朱标不敢怠慢,凝神禀报:

      “永昌侯多有信来,说云南的叛逆多已平定,不日就能扫荡全境,克成大功。”

      “那就好。”皇帝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便再去跟礼部说一声,让他们派个使臣去通报高丽国王,就说咱身子不适,想出重金买下它国中的野参参王。若高丽答应,便不妨重重的赐上一份金银珠宝。若这些人百般不肯……”

      他稍一沉吟,以手捻动胡须,却又露出了笑容:

      “……那就先礼后兵,让徐达和蓝玉寄一封信去吧。高丽总不能这样不知好歹。”

      这句话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杀机却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太子怔了一怔,不由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父亲抚须微笑,神色极为怡然。但片刻之后,皇帝却忽又微微皱眉,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

      “咱的手怎么这么火辣辣的——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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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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