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语秋

80、难题

　　在家中小住几日后莫羽随荀倪前往东洲，他俩向莫清请辞，一起行了跪拜大礼。莫清眼里含着无法抑制的伤感，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嘱咐莫羽天凉了自己注意冷暖，好好修习祭司课程等等。荀倪在一旁插言说：“莫叔，两三个月之后我就带小羽回来陪您过年。”
　　莫清说：“刚去没多久就回来，尽折腾在路上了。你去年过年便在西洲，也该陪陪自己父母。”
　　荀倪说：“我日日陪着父母，且他们可两人相伴，我也没什么挂心的。大年三十让您一个人冷清清的，小羽一定会非常难过。”
　　莫清勉强笑笑说：“怎么会冷清，满府的人也热闹着呢。”

　　莫羽说：“哥哥说明年在两洲交界处建一所房子我们住那里，以后回家就近多了。”
　　荀倪连忙点头。“是啊，我已经有几处选址，正打算这次回去时让小羽去定一下看他最喜欢哪里。”
　　莫清说：“荀倪不要太宠他，他从小被我宠坏了，什么都依赖别人没有独立性，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又懒又倔，又自私又自以为是～～”
　　“父亲！”莫羽不满地打断莫清的话。

　　莫清无奈地说：“看，多没规矩，我在教训他，他竟然打断我的话。小羽，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这些，孩子大了都不想听管教，我现在只要求你记住一句话，就是我说过很多次的那句你最不爱听的话，就算再你不以为然，也要记住，明白吗？”他的语气虽然似是命令，但眼里流露出焦虑和恳求。
　　莫羽望着父亲点了点头，自己最不爱听而父亲说的最多那句话便是：永远不要完全信赖哥哥！尽管父亲受了哥哥跪拜大礼，但他还是这样提醒自己。自己真是天真，还以为父亲真的认同了哥哥。莫羽突然有那么一点难过。

　　荀倪的眼光始终盯着莫羽，因而看清楚了莫羽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莫清所说的那句话看来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自己几乎没给他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因此他不得不在小羽临走前如此含糊地提醒，那么这话应该是跟自己有关。
　　离开莫府后，荀倪看到莫羽情绪有些低落，心想还是晚一点再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这会儿他正满腔离愁别恨呢。

　　荀倪带着莫羽来到他所选的两处建府之地，问莫羽喜欢哪一个里，莫羽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是说哪一个地方可以种一大片香雪花就选哪里。荀倪笑着说：“每个院子后面的山坡都可以种一山坡的香雪花，我也是难以取舍，你做主吧。”
　　莫羽挠头说：“我不懂这些啊，哥哥算算哪个风水好？”
　　荀倪说：“风水我早算过了，都好。”
　　莫羽想了想说：“哥哥把两个地契摆在一起，闭着眼睛随便摸，摸着哪个就买哪个。”
　　荀倪笑了，买房子置地这样的大事，让莫羽说的跟小孩子游戏一般，要知道这两片产业都价值不菲啊，不过在东洲地盘上，祭司大人想要的任何东西还不是唾手可得。

　　回到东洲后莫羽开始认真修习祭司功课，有些可以在谷外学习，有些则必须在祭谷内学习。荀倪比较忙碌，天文地理算数之类的基础学科他请父亲为莫羽教导，自己则主要辅导那些必须在祭谷内修习的内容。

　　这天午后荀倪刚从府外回来就被父亲叫去说话。“倪儿，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出过的那道最难的算数题，你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推算出来，你猜小羽用了多长时间？”
　　荀倪笑呵呵地说：“小羽本来就聪明嘛，他也只用了一天？”
　　荀拓摇了摇头说：“我记得我以前做这个题几乎用了三天时间，你用一天时间我已经非常为你骄傲，但他居然只用了两个半时辰！太可怕了！”
　　“两个半时辰？怎么可能？”荀倪不可置信地叫起来。
　　“其实还不到两个半时辰呢！我告诉他这个题是上古算数中最著名的难题，可能需要推算很久，让他累了就休息休息。然后我回自己院子，本打算等你回来叮嘱你不能给他提示，结果两个多时辰之后，他就跑来找我，说伯伯我解出来了，不难嘛。然后他飞快地在纸上给我写下推算过程，得意地递给我。我当时真的惊呆了，拿着纸好久没说话，他不解地问我，伯伯，我算错了？应该不会错啊。我赶紧点头说算得好，夸了他一句聪明，把他打发走了。”
　　荀倪笑着说：“我的小羽多优秀啊！“

　　“你还傻笑，你应该担心才对！”荀拓正色说：“强大的推算能力是祭司智慧的根源，决定了他对法术的领悟力和创造力。倪儿，现在祭司拥有的一招一式，有些是大神亲传，但更多靠祭司自己的领悟和创造。小羽的推算能力前所未闻，他将来的造诣我简直不敢想象。非强则弱，我一直认为弱的必然是小羽，看来他并不弱，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荀倪说：“父亲失去纯净力量之后也照样能够进行推算，只是太繁复的推算消耗心力过度，需要纯净力量的支持～～”他突然停口不说了。这道上古难题在推算时非常消耗心力，当年自己算完后有如虚脱的感觉，而听父亲描述小羽推算得非常轻松，此时他才明白父亲为何说应该担心。
　　“你现在明白了？”荀拓冷哼了一声。“我们一直认为等他十八岁你已经修习纯净力量十二年，必然是你强他弱，但现在看来未必。”
　　“那又怎样？”荀倪兀自嘴硬。“小羽绝不会跟我抢至纯力量。”
　　“那如果是至纯力量自己选择更强大的一个呢？”
　　“照您所说，我毕竟修习了十二年，他怎么可能比我强大？顶多是强弱不那么悬殊。父亲，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小羽还等着我呢。”
　　荀倪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荀拓望着儿子的背影直摇头，他最初的计划如今儿子肯定是不愿意执行了。非爱则恨，非生则死，非强则弱，荀拓反复念叨着，眉头渐渐蹙成小山。

　　荀倪进到自己屋里，莫羽早听见他脚步声放下手里的书欢喜地迎上来，荀倪抱住他亲了两口，爱怜地问：“看书累不累？”
　　“不累。不看书也没事做，你们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府。我又不会走丢，真是！”莫羽撅嘴抱怨。
　　荀倪心里有些歉然，他已经习惯了将莫羽置于自己可视范围之内，如果自己外出又不能带着莫羽同往，他便再三叮嘱莫羽不要自己独自出府。“不是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你谁都不认识，出去多没意思，我只要有时间就会陪你。”荀倪软语相哄。
　　“我总也不出去当然谁都不认识了。”莫羽嘟囔着说。
　　“小羽，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压力很大，不敢有一丝疏漏。等你十八岁拥有祭司之力，你就可以自由翱翔，我也可以松口气了。”荀倪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想小羽从小就性子清冷孤僻，不喜欢和人来往，而祭司天性大多如此，怎么如今却有些转性了。

　　荀倪转了话题说：“我刚才见了父亲，他说你今天只用两个多时辰便推算完上古难题，你真厉害。我要好好表扬你，明天咱们出去玩一整天。”
　　莫羽问：“那个题很难吗？我当时告诉伯父我算出来了，他特别吃惊。”
　　荀倪说：“不是很难，而是非常非常难，那道题能算完你的算数课程就可以结束了。那道题推算路径非常复杂曲折，很容易把人陷入纠结之中，严重的时候甚至迷了心智，我曾听说有些人钻研算数最后发疯。当年我父亲用了三天时间，我用了近一整天才完成，你只用两个多时辰，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你父亲若知道一定会为你骄傲。”
　　莫羽欢喜地说：“那我立刻写信告诉他。哥哥，其实我开始看到题的时候，完全看不懂，都不知道如何入手，后来我看了几遍，突然就有想法，然后一气呵成算完。”
　　荀倪说：“这道题并非只有唯一解法，就像去一个目的地有很多条道路，你一定是找到了最快的捷径。小羽你真是太厉害了！”
　　莫羽得意地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话荀拓来了。他对荀倪说：“你设个迷宫让小羽走走。”
　　“现在吗？设个什么等级的？”
　　“最复杂的，我当年考核你的那个。”
　　荀倪抬头看看天色，设一个复杂迷宫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等设完就快到晚饭时分，再等小羽从迷宫出来还不知到什么时候。不过小羽能够那么快解开上古难题，估计也不会太久时间吧。父亲此时让自己设这迷宫考小羽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