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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血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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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对莫羽说自己要避世苦修三年,为了不影响对他祭司修行的辅导,要他陪自己一起苦修。莫羽并不知道苦修的概念,也舍不得离开父亲三年,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没想到被父亲带到一个毫无人烟的山谷里。不过看来父亲为这次苦修做足准备,这几间房子都是修葺一新,粮食用品等储备也很齐全丰富。
来这个山谷的方式实在是匪夷莫思,他们是从祭谷“飞”下去的。
莫羽第一次进入祭谷,觉得和一般的山谷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祭谷外白雪茫茫天寒地冻,祭谷内有不少常青树木,不显冬日的苍凉萧条。
父亲带着他来到悬崖边问他:“怕不怕高?”
他不明白父亲问他是什么意图,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看着父亲从地上捡起一根藤条,就那样抓着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入山崖下青色的迷雾里,很快不见踪影。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父亲的声音。“小羽,像我刚才那样抓着藤条下来,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听父亲的声音并不遥远,莫羽很奇怪祭谷怎么这么浅。他抓着藤条试着探脚,原来这山崖上有不少凸出的石头,可以踩着慢慢倒退下去。等他终于踩到平地,父亲一把抓过他的手,看看有没有被藤条划伤,然后夸赞到:“小羽胆子很大啊,那我就放心了。”
然而他们所在的地方还只是在山腰上一块巨大的石台上,下面依然是青色迷雾,看不到底。莫羽看着父亲又在地上摸到一跟藤条,以同样的方式继续下行,如此这般他们一共下了六次,才真正到达谷底。
莫羽仰头望去,看到一穹碧蓝的天空,他不解地问:“父亲,为什么从下面看上面可以看到天空,从上面看下面却什么也看不到?”
莫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祭台所在的区域也只是这山腰上一块巨大的石台罢了,应该也可以向上爬到穹顶,但我没有尝试过,我只是找到了下来的路径。你可别以为这路好找,每一处石台都在不同的方位,方位错了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我在祭谷里用了十年终于找到往下走的所有石台的正确方位。”
“父亲为什么不向上攀爬,却只找向下的路径,我觉得向下好凶险啊,万一踩错脚或者手滑了~~”莫羽吐了吐舌头。
莫清笑呵呵地解释说:“站在祭谷里向上一目了然看到蓝天,向下却什么都看不到,人总是对自己无知的一切好奇,特别想知道祭谷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刚进祭谷的时候曾经想,除非像鸟儿会飞,大概才能知道祭谷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后来待得久了,就动了心思。祭司的身体异于常人,能做到一些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又有神明庇护,怕什么。”
父子俩下到谷底后又走了很长的路程,莫清怕莫羽走山路不习惯,中间休息了几次。因为还在冬季,只要一停下来莫羽就冷得发抖,莫清心疼地将他抱在怀中并施放能够产生热量的法术。他解释说:“只能冬季来这里,其他季节这里长满了荒草荆棘,还有各种蛇虫毒物,你更不好走。”
走到快天黑才来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小屋。莫清说:“这山谷下面非常大,我曾经想知道能不能走到山外,但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到最后都是断崖。这里只有从祭谷才能下来,而除了祭司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祭谷,即使进入祭谷之后也不可能找到下来的路,所以这里非常安全。”
莫羽惊讶地问:“那这房子是父亲一个人修的?”
莫清说:“房子以前就有,只是陈旧破损,不知何人所建,我修葺了一番,里面所有的物品食物都是我一趟一趟运来的。”
莫羽暗忖,看来父亲早就打算把这里作为苦修之地了。
又下了几场雪之后,春天的讯息处处可见。莫清带着莫羽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植了各种作物,那些种子也是他提前就准备好的。说是苦修,但莫羽觉得一点都不苦,这山里野禽野鱼野菜野菌品种丰盛,父亲简单烹饪出来的食物比西洲最著名的大厨做的更美味。他喜欢躺在屋前刚发出嫩芽的青草坡上,鲜嫩的草汁将他所有的衣服都染成一团一团的草绿色。渐渐地草地上开出各色野花,于是他的衣服也五颜六色了。
莫清也经常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莫羽身边看着他。莫羽问:“父亲,苦修是怎么修行呢?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苦呢?”
莫清说:“你现在还对这里有新鲜感,过几个月你就会觉得又闷又苦了,那时才是真正苦修的开始。”
莫羽舒服地四肢散开。“父亲,我挺喜欢这里,我觉得不会又闷又苦。”
“是吗?那让我拭目以待,到时不许闹着要出谷要回家啊。”莫清笑呵呵地说。
“父亲在哪里,哪里就是家。”莫羽坐起来,像小时一样倚在父亲的膝盖上。
三月初荀倪父子来到西洲。尽管知道莫清父子不在府中,但荀倪仍然去拜府,他想从莫全德嘴里套出一些信息,他甚至使用了迷幻心神的法术,然而莫全德似乎真的不知道莫清父子的下落。荀拓则详细询问了自己几年前便安插在莫府及西洲的眼线,最终两人均一无所获。
荀倪拜见西洲长老潘岐,寒暄客套一番后提出想进西洲祭谷。本来祭谷是祭司的专属领地,能否进入由祭司说了算,但现在既然莫清“失踪”,他便只能向长老提出。
潘岐很为难。“莫祭司不在,祭谷神圣之地,非我等敢擅自做主。”
荀倪说:“只有祭司才能进入祭谷,难道潘长老不想知道莫祭司到底是否在祭谷中?或者莫祭司在祭谷中留下什么线索也未可知。潘长老就权当我是来助法。”
举行大型祭祀或法事时,有时会邀请其他洲的祭司前来助法,如今莫清已经失踪一月有余,西洲春季的许多祭祀活动都没有举行,荀倪以助法的名义进入祭谷也算名正言顺。潘岐思索一番,点头说:“如此有劳荀祭司,若莫祭司在祭谷内,千万请他出谷。”
荀倪来到祭谷。祭谷外设置了禁入的结界,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破解进入。这是他第一次进西洲的祭谷,祭谷的布局构造都是大同小异,向上一穹蓝天,向下万丈深渊,只是祭司起居和修行的这一部分区域风光和植被不同而已。祭司起居的房屋里一眼就能看出已经很久无人居住,甚至连神圣的祭台上都蒙了薄薄一层灰。荀倪习惯性地将祭台擦拭干净,冥坐了片刻,感觉灵气很足,便暗忖莫清的确是天分太差,才会修为那么低吧。
在这灵气最足的祭台上,他进行了一次卜算,再一次确定了莫羽依然在西洲境内,具体方位距离祭谷并不太远。卜算完成后他四处走了走,发现西洲的祭谷比自己的祭谷面积小,只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走到无路可走的绝壁。站在绝壁前,他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莫羽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或许就在这深谷之中。这感觉非常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想纵身跳入茫茫深谷之中。
荀倪出祭谷后向潘岐汇报,莫清的确不在祭谷内,祭司无法卜算其他祭司的命数,所以他也爱莫能助。潘岐问如果祭司遭遇不测其他祭司能否知晓,荀倪说如果莫清没有去赴祭司之约,他们三位祭司可以一起去请神谕。他安慰潘岐说他感觉莫祭司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因为他卜算过莫羽是安全的。潘岐立刻问他既然能卜算到莫羽,是否能够测到他们的方位。荀倪说自己修为太浅,只能测出大致方位仍在西洲境内。
潘岐微微松了口气,立刻又蹙起眉头,如果五月初五的百神大祭莫清还不出现,一定会造成民心骚乱。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有不详的感觉,他总是安慰自己祭司都有神明庇护,除了神明之外,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害到他们,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荀倪望着心事重重的潘岐想起自家眼线汇报的其他一些情况,便问到:“潘长老,听说今年西洲南部地区到现在还未有一场春雨?”
西洲南部是西洲最为富饶的区域,堪称是西洲的粮仓,西洲民生的主要依赖。潘岐一听此问,眉头立刻拧成小山头。
荀倪又说:“我听说今年西洲的祈丰祈福都没有进行?”
潘岐叹口气。“是啊,不知是否神明怪罪,南部一向风调雨顺,唉!”
荀倪试探地问:“要不要我去试试以助法的身份开启祭坛,看看能否亡羊补牢?”
“亡羊补牢?”
“是啊,请潘长老按例准备好各项祭品,我替代莫祭司为西洲进行祈丰祈福的仪式。”
“这样可以吗?”
“血祭,应该可以求得神明的宽恕。”
“血祭?”潘岐肃然。以祭司鲜血引发的血祭,会消耗祭司的修为,除非最重要的祭典,祭司轻易不肯实施血祭。
荀倪确定地点点头,他想再入祭谷,若他启动祭坛,莫清定能感应到,或许会来打探一番露点行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