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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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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与现实交织,一会儿是白花花的走道,高城不停叫着我的名字,一会儿是我与高城的二斤舍命现场,一会儿是硝烟弥漫的热带丛林,一会儿是误触机关的自制钉弹,三十几根手指粗的不锈钢钉在巨大的爆炸力下戳进我的整条右手臂,瞬间就变成了马蜂窝,把我死死钉在一棵肉豆蔻上,十几下枪声,模糊中看到齐桓几欲崩溃的脸,我的手像蘸了酱料的关东煮一样惨不忍睹,最后齐桓脸别到一边咬着牙把它拔离了那棵一人多粗的树。
醒来,在一片白色的病房里,病床上,我转了转眼球,突然脑袋一晕,撑起身来就想吐,我也这么做了,淡淡的咖啡发酵味弥漫在四周,我好容易睁开双眼,看见高城举着个盆拍着我的背。
“赶紧躺下,还想吐吗?”高城扶我重新躺好,起身就走,我也不管手上扎着针,一把抓住他的手。
“高城。这是哪里?”
他盯着我的手,我朝自己的手看去,一片血红正在塑料管子里荡漾着。
“齐桓呢?这里不是军区医院么?我的手?”我无法置信的凝视还缠绕着透明塑料管子的右手,声音里带了点困惑,高城朝我靠了靠,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就去倒一下盆子,你针管挪位了,我叫护士过来。”他放低了声音,轻轻揉着我正在肿胀手背。
我点点头,不情愿的松开。
再次看见他跟在护士小姐身后走过来,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和镇定。
“护士,我能出院了么?”护士帮我拔了针头,本来瓶子里也剩就下一脖子的液体了,便取了下来,听见我问出院的问题,很稀罕的看了我一眼,“轻微脑震荡,出院可以,签协议,生死盖不负责。”
现在的护士怎么脾气都那么大呢……我睁大眼睛朝高城望去:“脑震荡?”
“囡囡,我朋友怎么样?”高城似熟捻的叫着护士,护士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城哥,难得啊,我多少年没见你这副精彩的表情了,回去跟我姐说,她非乐死不可。”
我被他们之间熟悉轻松的氛围完全隔离在外,只得瑟缩下空空的头颈,保持沉默。
“行了,你朋友CT照完,确认没有其他后遗症明天就可以出院,我问过大夫了,你就放心吧。”那个叫囡囡的护士又掩嘴笑,“我听说你差点把肇事司机的车给砸了,真狠。”
说着出了房间带上门,高城似乎有些不确定的左顾右盼,就是不看我,许久才离得远远开口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怀疑的看着他,指着所在的病房,“还有我的手,我记得被土制钉弹扎得跟马蜂窝一样,为什么现在完全没事?”
高城瞪大了眼睛,像看到了外星人,他倒退一步:“袁袁朗……你他妈别A我,靠,大大……夫……”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低着头哧哧笑,像个傻子。
过了一会,一个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狐疑的赶了过来,拿电筒照了照我的眼睛,验了验脑袋上的擦伤。
“你说你记得的最近一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大夫问我。
“二零零X年,六月二十三,涉及保密原则的我不能说,但当时我在边境执行任务。”我不容质疑的,直视大夫,对方擦着额头的汗,我很清晰的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检查下来并没有问题啊……”
“现在是二零零X年,十二月一号!”高城攥着拳头边说边吐气。
我眼中带了一丝困惑。
“妈的……别告诉我真失忆了……”
“可能是大脑受到震荡,这个……要等明天主任大夫过来了再检查一下。”年轻的实习医生赤红了脸,见我不置可否,便叮嘱高城注意事项,两人退了出去。
终于忍不住了,我拽着床单哈哈大笑,高城——让你跑,害老子被车磕了,遇着你我就没消停过,这还不使劲A你啊!
我正笑得背不过气来,突然门打开,高城就站在门外,也不进来,那么阴森森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要揍就动手!”我有些恼,冲着他有气无力的嚷。
高城大概本以为被他拆穿我扮失忆会恼羞成怒,没想到我嗓门比他还大,态度比他还横,直接刷刷刷三步跨到我床前,指着我鼻子骂:“大活人?是啊,你能耐了你,A我?!我看你这个大活人就刚才差点成了死人!我说你身手被废脑子也坏啦?穿个马路也能让车撞!你你……你就可劲儿的A,A完就浑身舒坦了?”
你什么你,我用左手握住他激动颤抖着的食指,含情脉脉的凝视他:“谁让你跑的。”
“你你都相亲了,我不跑还留下来当猴子供展览啊?”适应不了我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抽了抽手指,无奈被我死劲按住,就放弃了挣扎。
“我不是说听我解释么,你跑那么快干吗?还当我是以前的袁朗?飞檐走壁?三两步把你追回来?”我歪着嘴。
“那什么,那你也不能骗我啊?”高城不乐意了,“你知道刚才你说那些话,我他妈的……”
“A你是我不对,但你先听我解释。”我抓着他的手,比我的略微大一些,跟他十指紧扣:“那就是个误会,我是被对门张阿姨拉着去的,另外那姑娘也已经有对象了,就是这么简单。”
声音变小,带着一丝喜气:“谁信你……”
我不理他,接着压低嗓门继续说:“高城,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再也不来找我了?你看你幼稚的,我当时说什么了吗?我都还没表态呢你怎么能剥夺我选择的权利,这可是人权啊,拿到国际法庭也得判我赢。”习惯性的舔舔嘴唇,“你说你回去之后连个音信都没有,我得多着急啊,你口才好,一次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全倒了出来,那我呢?剥夺我选择的权利,还剥夺我话语权,你成心要憋死我啊?”
“论口才哪赶得及你个死老A的十分之一啊……”
病房里一排白色灯管里有一只开始闪烁不定,导致光线诡异的变化着,映得高城那张脸特别生动可爱。
“是,先前我失忆嘛,把你不小心给忘了,那可多大点事儿?人西天取经还不要九九八十一难?你说你革命精神怎么那么脆弱,遇到点小小挫折就受不了了?我看你还不如你那许地狱。”
“你不都敢说我对你有感觉么,那怎么就不再努把力,把敌方指挥所一举拿下呢?你看你,又不是老A,藏着掖着干什么?抢人专利也不带你这么干的,我知道你将门虎子,爹是军长,压力肯定比我大,可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要帮你分担些什么呢?”
高城开始还很认真听着,听着听着表情开始有点抽搐,忍不住打断我:“合着听你这么说,我就是自个儿设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你一点责任都没有是吧?”
我忙紧了紧手指:“我有啊!当然有!我错就错在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多次无意伤害了你,加深了你的痛苦。”
“少来。”他鼻子里出气,声音跟蚊子叫一样。
“最最过分就是你那么一跑了之,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开始控诉,“我说你高副营长管杀不管埋啊?你把那么多情绪跟倒垃圾似的倒在我身上两袖清风就走了,把我搁焚化炉死活不管?你知道这几天来我的感受么?”
我嘴皮子打磕:“你他妈如果要走,就不该再出现!”我指着自己的脑袋,“把这里唤醒了,你却走了,比法西斯还残忍。”
“靠……”他轻轻回了一声。
“靠什么靠,我就问你一句,这个责任你负不负?”我直勾勾的看他。
高城终于靠过来,搂着我的脖子:“都这样了,还能不负吗?你说说我为谁啊?老爷子要我结婚,我都跟他摊牌了我,这辈子要么跟你过,要么就孑然一生……”
“所以你就突然被调去南京军区?”我问,答案显而易见,“你跟你爸都说了?”
“是啊,他说管不住我的心还管不住我的人么……就一手遮天利用职权把我调过去了。把我通讯工具都收了……”
“咳,没事,我刚买了一个,送你了。”我想起新买的手机,忍痛割爱。
“这路不好走。”
“都上高速了,下不来。”
“真想好了?”
“靠,高城,我头一回发现你怎么也娘们叽叽的呢……”
尾声
北京某花园小区,一个明媚的冬日。
某赖在床上不肯起的狐狸,某双手叉腰站在床尾的老虎。
“死老A,起来了!那么好的太阳,出去走走!”老虎怒吼。此刻时针指想十一。
“我不!”被窝里头一个人形左右翻滚,“你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起得来跑得动,你倒是试试被折腾一晚上啊?我不起来!”
狐狸炸毛,老虎服软,立即跟小媳妇似的窝到枕头旁边:“那下次换你在上面呗!”
狐狸闻言立即从被子里钻出,眯着眼露出光溜溜的半截身子,一旁的老虎说时迟那是快,一把掀了羽绒被,乐呵呵的扛肩上晒被子去了。
“高——城——”
“赶紧穿衣服,我明天要赶回南京,病了可没人照顾你。”
无论未来怎样,有你陪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