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希望与欲|望之间，有一条浑浊的边界。
。
“来喝一杯吗？”
回到了平安京的奴良组大本营，奴良滑瓢自如得有些嚣张。
第一天夜里，他正忙着给其他友人去信，只是安排手下的妖怪给罗曼尼最好的招待。
第二天晚上，独自靠在窗边看星星的罗曼尼就被奴良滑瓢敲响了房门。等房门拉开，她看见那家伙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一副已经喝大的模样。
“哐——！”
罗曼尼面无表情地又一次把房门拉上。
“拒收酒鬼。”
罗曼尼看回星星，感觉它们似乎也在用闪烁的言语表达对酒臭味的嫌恶。
“我没醉！”
奴良滑瓢认真地又一次开始敲门：“玉藻前也来了，还有他的天狐朋友也在……你不来看看吗？”
“赶紧滚。”
罗曼尼听着这么多狐狸就浑身发痒：明明已经十分克制，但为什么身边的狐狸浓度仍旧是不减反增呢？
究竟是何种可怕的魔咒啊！
“叩叩叩——”
奴良滑瓢锲而不舍。
“叩叩叩——”
奴良滑瓢坚持不懈。
“叩——！”
“哇——！”
罗曼尼对不识相的妖怪很不满意。
不等奴良滑瓢有所反应，她立马放出【世界】停止时间，随后一脚踹出去，一直到确保奴良滑瓢飞得自己再也看不见，她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让时间开始流动。
呸。
臭死了！
罗曼尼不无恶意地在心想：这种家伙，这辈子估计都找不到对象。就算女方眼瞎心盲也不可能！
“好痛！”
奴良滑瓢捂着脑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缓过了那阵头晕眼花之后，他感觉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当初跟两面宿傩对战的时候，他好像也就是莫名其妙地头脸着地，摔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当时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奴良滑瓢扒拉了一下外袍，然后把内袍稍稍解开一看：果不其然，他白白净净的身上又多了一个形状非常完美的脚印。跟之前正巧印在腹部、如今还未完全消退的印记正好凑成一对。
“力气可真大……！”
奴良滑瓢龇牙咧嘴，此时此刻脸上却无半点醉意。他方才不过试图装疯卖傻，看能否骗到罗曼尼赏光——虽然他的直觉已经告诉自己绝无可能，但是奴良滑瓢可从来不甘听任命运的摆布。
只是现在看来……还不如听从命运的安排呢！
“唉……”奴良滑瓢整了整衣服，活动了两下身体，随后毫不留恋地往会客厅走去，“他们大概还没散场吧？再去喝几杯好了。”
奴良组是个年轻的妖怪组织，但这份年轻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以奴良滑瓢的能力，也已统领了百妖将近百年之久。只不过区区百年时光，对于妖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奴良组所占地盘极大，其中还有不少地方使用妖术进行了改造，使得内外空间的对比极为强烈。喜爱热闹，团结一心的大小妖怪们都聚居于此，简直让这地方变成了属于妖怪的微型城池。
如果没有内部成员带路，根本不可能走出这迷宫一样的园林。
奴良滑瓢大概走了足有半个钟头，才终于看见自己所期待的那片灯光。
“哎呀，玉藻前啊……”
就在奴良滑瓢推门而入的时候，玉藻前的天狐朋友——葛叶正在笑眯眯地打趣神色有些羞恼的九尾狐：
“爱情真是个好东西哦……”
“滑瓢你回来了？”葛叶自己握着酒盏一饮而尽，在看见奴良滑瓢的同时左手在身前的桌上轻轻一拍，让另一只盛满的酒盏浮空而起，“喝酒，喝酒！”
“好！”
奴良滑瓢痛快地坐到一边，同时也将酒盏一饮而尽。
“不错嘛，再来！”
葛叶虽然长着一副风雅娴静的美丽样貌，但言行举止之间，都透露出一种由内至外的豪爽和洒脱。
天性敏感的狐狸妖怪似乎总是很容易被心思复杂难辨的人类所吸引。
玉藻前如此，葛叶亦是如此。
只不过与玉藻前浪漫的爱情悲剧不同，葛叶与人类的缘分，只能算是一段“露水情缘”。
“好看的人类追求我，跟他缠绵一段时间又有何不可呢？”
面对玉藻前当时不理解的询问，葛叶并未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更何况，那个好看的人类还是独身一人……”
“谈感情真是有些麻烦呢。”
葛叶喜欢与人类交缠的快乐，但却并不喜欢内心因此而产生的的各种过于细微的情绪波动。
“让那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占了上风的话，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
葛叶当时躺在树梢上，明月照在她如玉般的面庞上。
她是那样美丽，却又那样的薄情：“我才不要活得那么累，我可是妖怪啊……”
“如果与人类产生了感情，往后无止尽的岁月要怎么熬呢？”
当时的玉藻前颇以为是，甚至觉得葛叶看得过于通透。可是等他遇见了千代，并与之深深纠缠以后，葛叶那漫不经心地声音似乎就成了一种盘旋于他脑海的魔咒。
一直到神罚的到来，玉藻前才感觉，高悬于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了。
葛叶在玉藻前深陷于爱情后常来看他，或者说，常来看千代。后来千代拥有了儿女，她“走亲访友”的终极目的又变成了千代和两个傻乎乎的可爱幼崽。
至于根本做不了什么大事的玉藻前——谁管他呢！
美丽的人类女性和幼崽就是世界的珍宝！
也是在葛叶的建议之下，玉藻前才会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定居，勉勉强强糊弄出了一个村落的半成品，并给“村落”一整个套上了【结界】。
为了保护两个越来越大的半妖幼崽，葛叶特地找来能够遮掩气息的灵草，给他们编织了漂亮的手环戴在手上。
毕竟，阴阳师们的活动范围可不仅限于平安京。那些苦于修炼，迟迟突破无门的阴阳师格外喜欢进入荒山野岭苦行，万一出了意外，后果绝对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
葛叶虽然对爱情不屑一顾，但是对于可能会继承自己血脉的后代倒是有几分兴趣。
只是，天底下的半妖并不是都像玉藻前的孩子那样幸运——健康又强大。
葛叶曾经诞下的那个可怜的幼崽，身体虚弱，连哭泣的声音都十分微弱。她无法将之留在身边，因为她过于强大的妖力每时每刻都在伤害着那个孩子。所以葛叶是能怀揣着一种怅然，将之送去了他人类父亲的家族之中。
那个孩子现如今在人类社会十分出色，因为体内拥有一半的天狐血脉，他的头发生来便是银白色。
他有个名字，为安倍晴明。
作为阴阳师，晴明天赋出众，能力非凡，更因为强大的半妖血统让无数妖怪天然亲近和臣服。
跟那些十几二十年都难以契约成功的阴阳师相比，晴明毫无疑问是幸运的。但与此同时，他又极为刻苦与努力。他如今的成就里，“安倍”一姓的确略有帮助，但更多的还是靠他自己的拼搏。
阴阳寮之中，无一人不对他心生敬佩——太过强大和超群的人，会让嫉妒之心都无从生长。
他性格宽厚，慈悲爱人，连知晓他名姓的百姓也忍不住爱戴和拥护他。
他交友广泛，朋满天下，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其中都有他的相知挚友。
即使如此，安倍晴明却仍然难以开怀。
每当他想起近年所见的诸多悲剧，心中就难以抑制地生出一种希望——希望这场乱世尽快地结束，希望那久未得见的和平尽快地到来。
自从与罗曼尼短暂地交流过后，安倍晴明的希望开始变得更加急切，同时，那希望之中却又掺杂了一种对于自身的无力与厌倦。
在这种复杂的心理之下，安倍晴明想要做出改变，但是却偏偏不得其法。
平安京的奢华在原住民眼中已经显得有些平淡，即使那奢华早已染上了不祥的阴影，也无法阻止无数的贵族在此地醉生梦死。
罪恶无时无刻不在滋生，怨念每分每秒都在堆积。
安倍晴明在某一天的晚上，忽然听见了一种从遥远的、极为幽深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告诉他，如果想要与现在的自己割席，十分简单——只要将自身的善恶分开，将安倍晴明这个人，变成“纯善”与“至恶”的两个个体就行。
被分流而出的恶，将不再对善身有任何的影响。
那一天的夜晚十分深沉，安倍晴明在昏昏然之下竟也觉得这主意相当不错——最起码，让他找到了从自我折磨的痛苦中抽身的办法。
因此，在无数涌动的灵力、怨念以及妖力的包围之下，安倍晴明决定当真将自己分为善恶两个个体。
只要是纯善，那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瞻前顾后，踌躇不行了吧？
当时的安倍晴明是如此作想的。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安倍晴明努力地翻阅各色古籍，想要从中找寻到最安全的分离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