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莫笙梦

8、再逃

　　班级里担心蒋徐情况的同学不少，但同时又羡慕吴其睿他俩就这么住院住到了放假。
　　过来看蒋徐的都看玩笑说他俩肯定是商量好了这么干。
　　这不，一放假蒋徐就可以出院了。
　　不过蒋徐现在只能清淡饮食。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吴其睿和欧锦皓两个人都能吃辣，蒋徐清汤寡水都能吃下，饮食与他们完全不同。
　　哦，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像个和尚。如果他的头发没有那么浓密的话。
　　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来看蒋徐时，同学已经体贴的带上了他们的作业。
　　蒋徐无所谓，吴其睿露出不负众望的悲愤表情。
　　只是有些作业蒋徐想要照着课本，所以两个人得去趟学校。
　　走出医院，蒋徐下意识观察周围情况。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
　　吴其睿压住蒋徐付款的手，冰凉。
　　一眨眼，自己已经先付钱，并且下车后环顾周围，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人员，绕回蒋徐身边。
　　可能是这几天的经历实在大落落落落到家，吴其睿跟着警觉。
　　蒋徐自然注意到吴其睿的变化。蹙眉着，张嘴——
　　“走吧。”吴其睿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自然地说：“怎么了？不是要拿书吗？”
　　半道改成摇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摇头，只是心里忽然一暖一紧，就不想追究。
　　走在学校那一条大道上，蒋徐轻声说：“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躺在床上久了没有多少运动，又坐一路车过来，蒋徐走路有点慢，他知道吴其睿刻意放慢脚步与他同行，且东西都是他拿着，也不说是因为他现在身体多少有点没力气。
　　蒋徐皮肤本就皙白，前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手背上清晰可见血管。
　　经常待在一起的人其实看身边的人变化不会太大，但是吴其睿总觉得蒋徐人消瘦不少。
　　本来就不吃肉。这下生病过后体重还能怎么长？
　　吴其睿没有说话。
　　蒋徐不是一个擅长开头讲话的人，除了问问题，他很少主动开口。
　　眼下吴其睿不说话，他没话，可是还是找话：“林阿姨可能还在等你回家。”
　　吴其睿看他，也垂眼看路，没有回答，而是喊了他一声：“蒋徐。”
　　蒋徐：“嗯？”
　　“你告诉我那些事我不会到处宣传，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说家事。”
　　蒋徐呼吸一窒，无法作答。
　　他确实觉得和别人说家里的事自己难堪。
　　也许就像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说了丢脸害臊。
　　但他既然和吴其睿说了，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只是和吴其睿站在一起，总能想到他想要和吴其睿倾吐的场景。
　　以前他不会这样的。
　　吴其睿看着旁边的人耳朵在阳光下红的很，连带着而后那一片皮肤都被渲染，这会儿倒是有点回春感，内心叹气
　　尽量语气平静道：“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这个蒋徐会答。
　　“去朋友那边玩几天。”
　　不认识吴其睿的，只能是以前他待着的地方的朋友。
　　吴其睿又问：“哪里的。”
　　一般来说蒋徐很讨厌别人问他一些隐私，像这种他要去哪里玩的问题，同样是他归类于隐私的事。他并不想回答。
　　但是如果问的人换成是吴其睿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蒋徐于是道：“C省的。”
　　真的是住院住久了，连心脏都不听使唤，耳朵也幻听，安静的校园里怎么有鼓声。
　　突然呼吸不顺。
　　吴其睿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看见蒋徐脸色不对了几分。
　　忙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蒋徐倏地红了脸。
　　上一次，在医院，他不舒服，人都烧的没意识了，只想找一个冰块捂着，等触碰到比自己凉一点的，就死死地拽着不放。
　　等到醒来，一看，他竟然会和吴其睿面对着躺在同一张……
　　蒋徐吓得急忙一推，“咚”一声，回过味来，也急忙一拉，结果是吊瓶架子倒了，吊瓶碎了，针脱落，手渗出血珠，护士又重新上针。
　　吴其睿额角喜得一个大红大紫的包，还不能吃，只会疼。
　　瞥见蒋徐眼珠往上看，吴其睿一笑，指着额头道：“还好没有破相。”又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哪里不适。
　　蒋徐愧疚的摇头。
　　吴其睿只看到蒋徐这偷感很重的样子，也觉得这人应该没啥事。
　　“嗯。”吴其睿只好点头：“要不我俩一起订票吧，我有个朋友也在那，昨天他奶奶拖我带点东西给他，我第一次去，你倒是去了许多次，跟着你我安心。”
　　蒋徐一开始是真的想拒绝的，可是吴其睿这几天照顾他，那么他带着人去也可以一路照看，抿唇思考没有一秒后就答应。
　　吴其睿开心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那是他昨天出去以后带回来的，还有一个袋子装的是两个人试卷作业。
　　俩人走器材室那一条路回寝室，课本蒋徐拿回寝室之后就发烧，没有拿回教室。
　　器材室在教学楼下方竹林里，和照相馆对门。
　　估计连照相馆都放假，现在是关门的。器材室倒是没关，只是虚掩，方便体育生拿器材。
　　“孩子不仅要在学校有班主任管，更需要父母时时刻刻的关心，蒋徐这孩子成绩不用说，真的优秀，前不久还拿了年级一等奖！做父亲的虽然平常忙也该多关心关心孩子。”
　　“是是是，我们这做父母的实在愧疚，没有能力照看孩子，所以把他放在外公那养。只是孩子越长大，就越不想和父母亲近，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上面传来汪翠霞不满意的声音：“家庭有问题就该及时解决问题，家庭问题也不是小事，很影响孩子的心里健康的，你们……孩子在医院……你们也该关心关心……虽然已经证明了你们是父子但怎么他连你们的电话都不知道。”
　　男人看向铺满鹅软石小路，风吹过竹林，哗哗作响，他朝竹林那看了一眼，很是低声下气道：“是是是，我们也是……”
　　蒋徐惊慌震惊片刻，麻木地听着交谈声渐渐远离，然后心情平复，之后也不是很意外。
　　没有什么是蒋峪凌干不出来的。
　　他还要转学。
　　这一刻，内心深处无比坚定的笃定答案。
　　他没有注意他们现在以何种姿势钻进这间器材室，热气擦过蒋徐手背，蒋徐这会子冷静下来一惊之下抬眼。
　　吴其睿不能憋气太久，即使他并不想让蒋徐知道现在他俩在干什么。
　　两人姿势着实有点……暧昧了。
　　吴其睿当然知道蒋徐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昏暗的器材室里，只有隔的很近，才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以及挨得近，所以听见……串通胸膛的不知是谁的心跳。
　　他想，蒋徐现在应该是脸红的吧。
　　不然这昏暗的器材室也不可能照出他现在的样子，因为他之前在晚上看见过蒋徐的皮肤颜色，没有像现在这样暗过。
　　蒋徐慌张撤回手，道歉：“抱歉，我，紧张过头了。”
　　吴其睿毫无责怪他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慌乱。
　　蒋徐窘迫低头，一眼都不敢看他。
　　昏暗的环境，脑子不可抑制响起可恶的声音。
　　又是他自己的声音。
　　——一直纠缠我妈和我。所以我逃到了这里
　　——逃到了这里
　　吴其睿看蒋徐突然变色的表情，问：“你……”
　　空气缓缓进入肺里，却极不顺畅，好像一块石头卡住心口气管。
　　蒋徐紧锁眉头，揪着自己的衣摆，等吴其睿说话。
　　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声音。
　　似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吴其睿：“走吧。”
　　“啊？”蒋徐没想到吴其睿会是这个反应。
　　来开器材室门，屋内屋外是两种颜色，吴其睿一下子鲜亮起来，“难得中秋国庆连假放七天，要不再快点买车票，就要浪费假期第一天的美好啦。”
　　蒋徐从昏暗里，由一只有力的手牵着手腕带出去，衣摆被风鼓出一个弧度，清凉，温柔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