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殤》叶亚雅

4、迎接第一缕曙光

　　十字架么？我只能冷冷睨着手中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圣物，“沦落”到血族手里，它应该在我掌中低声哭泣么？
　　还是更觉得欢愉？逃脱了那个上帝所谓的庇护，回到黑暗的怀抱，即使是歌特式的颓废，但还是所谓新生。
　　这是你的命运，为此感到欢悦吧！我用手指抚过它的光芒。它的冰冷不再刺入我的身体。是为自己新的开始而欢庆？还是在表示接受我？
　　原来黑暗亦能胜过光明。只要你有对黑暗的渴望。
　　“天就快亮了呢！”伊芙琳小姐的声音依旧清冷。这种感觉不是一般血族女子可以给人的寒意，而是令人不得不产生崇敬的心态。而这一点伊芙琳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我将目光转向她，她正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窗外天空的风云变幻。
　　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欢悦呢？好像什么都能引起她的兴趣似的。她饶有趣味的看着那抹黑夜细微的变化，似乎是在与什么对话着。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看到的夜依旧沉睡着，黧黑的夜晚使我感到舒服。雨，好像停了呢！此时城堡外的空气，应该是潮湿并且清新的吧。
　　“成为血族以后，你还没见过美丽的日出吧！”忽然甜而不腻的声音传出，我惊讶的看着伊芙琳，她的侧影依旧是那么圣洁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却让我讶异不已。看日出难道是向往光明么？我不认为一个吸血鬼能放弃永生而为追求太阳升起瞬间的光辉万丈。
　　只是，伊芙琳小姐不是普通的血族，难道可以抵抗太阳的毒害？那么，我也应该再次重温日出时的美景？
　　“伊芙琳小姐是想要我去接触日光吧。”只能微笑，只能奋力维持自己最得意的表情，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当那个突然的夜之后，出于常识我从来不会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或者在旅店里，或者在荒弃的木屋中，绝对不在白天出门，绝对不会接触阳光。无数次听闻吸血鬼在烈火中嚎叫，直至太阳升起方烟消云散。生，还是死？这个问题并不重要，自己早就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如若这是血族能力的测试，那么我会欣然接受。
　　自从初拥以后就不曾有勇气面对阳光，炙热的可以融化一切的阳光。那是开始便对光明不在有希望。失去的东西就以失去。不会依恋。
　　难道她竟可以见得阳光？不似传说中的血族？
　　应该是这样的。很逊色的给了自己答案。
　　“好。”微笑着的回答，其实这微笑早就已经输了的。不论从心理，还是这笑容。从见到伊芙琳的第一眼起。她一直是如斯温和的笑着。
　　不为任何事所动。仿佛这天地与她无关。
　　那笑已经深到我读不懂。或者，从未读懂过她的笑。
　　从未。
　　而她身边的莱曼大人，在我回答那个“好”字时，眼神还是闪过一丝诧异。仅仅是一闪而过的惊异，却注定了他只是个表面冷漠的人。
　　未断却尘世。
　　“血族，是不得见天日得。当那抹温暖得阳光照耀到你皮肤的时候，你会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寒到心尖的疼痛。仿佛就在刹那间，很快你就会烟消云散。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她浅蓝色的眸子转向我，我忽然看到那纯净的蓝色变得猩红，那些红色在深邃中渐大，加深。“魂灭。永不得超生。”
　　魂灭。
　　永不得超生。
　　嗓音清澈得有如天籁；笑容纯净得堪比天使。只是，那些言语中隐隐得黑暗与罪恶，都不是我可以料到得。
　　窗外云帘开始缓慢卷动。一如伊芙琳此时血色的眼眸。
　　而莱曼大人只是轻瞅了瞅伊芙琳的脸，当他注意到伊芙琳脸上邪邪的浅笑时，他的表情却显得释然。
　　我发现我开始有些迷茫。只是对这些强大的血族，不是对死亡。
　　我早就是个活死人。生、死。与我无关。
　　“可是伊芙琳小姐相邀共赏日出，我又怎能拒绝呢？”只能这样了。只能隐去脸上所有的表情：只能忽略自己此刻所有的想法：只能，随伊芙琳小姐的意愿。
　　忽然明白，她才是掌握这场游戏的主宰。并且，她永远是主宰。
　　就是这个拥有16岁容颜金发碧眼的天使一样的女孩。
　　她就是我血族生涯所要倾力保护与奉献的人。即使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这座阿肯赛特堡，有牧歌式的屋顶风景呢！”伊芙琳一脸陶醉。
　　“好。”这句回答竟是出自蓝伯特.冯.莱曼大人。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当然，这是对伊芙琳，不是我这个新晋血族。
　　错视派加巴洛克风的回廊依旧令我惊艳，这回我看到的是建筑师对于这座迷幻城堡的倾力奉献。
　　一摸黑色的身影匆匆闪过。苏珊娜的全黑装扮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那灰暗的脸颜，不是满脸冰凉，而是面无表情。
　　惊鸿一瞥，匆匆离去。如斯短暂的情感。
　　原来自己真的不该拥有情。
　　手抚过贴住胸口的布偶，不顾背后苏珊娜穿透过一切的眼神。苏珊娜，我依旧不能温暖你。未曾。即使是一瞬。
　　跟随伊芙琳和蓝伯特.冯.莱曼的脚步更加坚定。
　　不算悲观的赴死吧，自嘲的笑笑。
　　为眼前的景色一震——的确是牧歌式的风景啊，可以鸟瞰整个阿肯赛特庄园的宽广屋顶，视野竟能如斯开阔。
　　不知是云彩蠢蠢欲动还会是太阳已经不耐烦。天边卷起异彩。
　　是第几次看日出呢？记不得了。但，可能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色。
　　没有一丝恐惧。
　　今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不远处的草坡上，我望着那一抹光芒缓缓靠近我。
　　那是光明么？虽然灿烂，但是黯淡。
　　忽然开始好奇，究竟是这一抹来之不易的光明美丽还是这沉寂着的黑暗迷人？当阳光照向大地时，的确照亮了所有，但，那真的是光明么？
　　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被阳光照耀得睁不开眼。那时才发现，原来身体早已暴露在阳光的亲吻下。没有一丝疼痛，没有。
　　也没有理应的温暖。有的只是一种表面的寒意。
　　肤浅的寒意而已。却有一些早已深埋的记忆闪过，忽而疼痛不已。
　　原来疼痛的是我的心。却没有灰飞烟灭，可当千疮百孔的记忆忽然浮起，我照旧变得体无完肤。
　　努力睁开颜，发现伊芙琳与蓝伯特同样沐浴在这虚假的光明之下。伊芙琳眼中的猩红尽褪，只有这金色的光映照着她蓝色的眼所泛出的诡异光泽。只有笑颜依旧。而蓝伯特的表情却更加冷俊。那抹阳光照耀在他银色的发上，却显得非常无力，根本敌不过这银色的光芒。
　　“你知道这抹照耀在阿肯赛特庄园的阳光叫什么吗？”伊芙琳道，“我称之为‘圣光加百列①’。”
　　即使是加百列的圣光，依旧无法敌过血族。我冷笑。
　　“难道血族都已敌得过阳光？”我试着伸手触摸那冷清的可怕的光。
　　伊芙琳扭头看向我。
　　“没有啊，都不能见着阳光呢！阳光依旧是血族的天敌。我们依旧是高贵的暗夜血族。永远如斯。”
　　“那我们三个？”
　　“惧怕阳光不是血族的本性。”伊芙琳吐了吐舌，“但是自从第五代血族起就开始畏惧阳光了。”
　　“难道我们都是属于第五代之前的血族？”我依旧不解。我只是一个新晋血族，什么都不清楚。
　　“我和蓝伯特是属于第四代啦！”伊芙琳指了指蓝伯特，又转向我“可你怎么样我就不知道咯！”
　　蓝伯特突然转向我：“给你初拥的是谁？”
　　谁？我一向多情，只是这回忽而记不大清这个女子的姓名，“好像叫蒙娜.艾斯克芮特。”我努力回想着。
　　蓝伯特微微怔住，而伊芙琳却恍然大悟的笑着。
　　“你还真是幸运的人呢！”伊芙琳笑得我更加迷茫，“那么你就不是普通的血族了。以后，你就留在阿肯赛特吧。”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两人，只有吃惊的份了。
　　“艾斯克芮特②，”蓝伯特冷冷开口，“是犹大的姓。”
　　我看到蓝伯特脸上的笑意。

　　①加百列是七大天使之一，为上帝传送好消息给人间的天使
　　②艾斯克芮特 Iscarriot. 犹大的姓。犹大，出卖耶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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