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者》不讨厌兔子

12、西西弗（8）

　　脖子有些酸。由于外力，身体轻微晃动着，指尖冰凉。沈翊勾了勾手指，他拧着眉，呼吸紧促却并不顺畅。
　　突然，沈翊剧烈晃动了下，他豁地睁开眼，窗外乌泱泱一片。
　　这是···在车里？
　　细长的手指揉弄着太阳穴。眼皮沉沉，目光却清明，他环视一圈，左边竟还坐了个人？！
　　凌厉的眉，微微上扬的眼角和熟悉的，眼睑下的红痣。合眸一动不动。沈翊来不及思索徐行为什么在这，车就停了。
　　真是“恰到好处”。
　　沈翊闭上唇随着平头下了车。
　　侧边的车门打开，青年粗暴地扯住徐行的领子，硬生生勒着他脖颈弄醒了他。徐行只是抬眼看了会儿青年，目光便移了开来，直到落在沈翊的衣袖上。他踉跄着下车，脸上的惊愕遮掩不住，愣愣地盯着沈翊。
　　这一眼他等了很久，沈翊也一样。对沈翊而言，徐行不仅是个好兄弟，更是第一个无条件支持他，在他深处谷渊，迷茫时的引路星。他逆着光对上徐行，乌黑的眼珠里含着的情绪，如平静的汪洋包裹着徐行。他轻声道：“徐行。”
　　如若在电影中，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慢镜头。而事实却是，自下车到对视，不过短短几十秒。平头没出声，他拎住沈诩绑缚身后的手，压着背，推着他前行，青年默契的，以同样的方式压制住徐行。徐行垂头探舌，舔了圈干裂的唇。
　　和上次一样，沈立被全程蒙住了眼，再次见到光亮时，还有些不适应。镜面反射的光落在了他下一步所行之处，形成了漂亮，柔和的光晕。卷着细花边的防尘布盖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瓶没喝完的香槟，透明的玻璃杯中盛着晶莹的液体，此时，两根修长而裹着薄茧的手指探入其中，轻轻搅荡着。
　　压着徐行手腕的青年推着徐行往前，他道：“Boss,这两个人带来咯。”他笑嘻嘻的戳了戳徐行的脸颊。徐行皱了下眉。
　　待沈翊羽适应亮光，瞳孔逐渐回焦，他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人——柳成岩！
　　他，他怎么没有死？他不是从高楼跳下去了吗，付凯博被毁容，还原的相貌为什么也和柳成岩高度相似？这无疑证明了一件事，柳成岩还活着。而死去的那些人很有可能都是被刻意设计的，都易了容，或者，整容，沈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发颤。
　　说实话。沈翊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只是不敢确定。沈翊调查付凯博这个案子时，总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根渔线，他越想知道真相，渔钩勾的越紧，他动弹不得，也不知如何挣破。
　　这股无力感太惹人生厌。柳成岩到底撒了多大的一张网，又或者他到底是一步棋还是控棋手。
　　沈翊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被波涛汹涌，掀起的惊涛骇浪足以淹没飘浮不定的一叶扁舟。
　　“好久不见啊，嗯？”柳成岩钳制住沈翊的下巴。“沈警官。”
　　沈翊狠瞪他一眼，偏过头去，柳成岩的手指顺着下颚线勾勒着沈翊的脸庞，最终，猛地掐住他的脖颈。
　　“嗯...”沈翊被这一掐，奈不住哼了声。偏是老天不开眼，他又难受了起来。
　　该死的发烧。
　　他扣着掌心的肉，咬着舌尖，仍是不得清醒。徐行甩开青年，对着柳成岩就是一撞，好歹有个一米八几的个儿，柳成岩往后退了几步，邪笑着拽住徐行的衣领，枪在他指间转了个花，抵在了徐行的太阳穴。
　　沈翊意识刚回笼，映入眼的就是这一幕。沈翊急切地喊：“柳成岩！”
　　趁这空隙间，柳成岩不备，徐行挣了开他的手。未曾想后背是平头，他很快被再次束住，他咬了咬牙，无声的注视柳成岩。
　　柳成岩不怒反笑，挑着眉走向沈翊，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头皮间的撕扯让沈翊疼的嘶嘶吸气。
　　“放水，浴缸。”柳成岩道。
　　青年目光沉沉，转身去浴间了。徐行晃动手腕，舌头顶了顶牙腔壁。
　　在其他人关注青年时，他不动声色望了眼柳成岩，对上视线后又如同被火燎烧一般，很快看向了别处。
　　沈翊转头看见了徐行，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一堆疑问。徐行和柳成岩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徐行和付凯博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也会被绑来。
　　柳成岩见水放好了，一拉一拽把沈翊扯到浴缸边，膝盖处曲起，击向沈翊腿弯，“嘭”的声轻响，膝盖骨触地的一霎，沈翊往前裁去。
　　柳成岩指尖的发丝随着沈翊一同往前滑，他顺势将沈翊的头按进水里。“咳咳.. ”
　　模糊的声音从水中传来，气泡不断上涌，可见这人咳的多厉害。在浴室外的人不明所以，徐行却发了疯般挣动，力气大到壮硕的平头都有些控制不住。
　　“沈翊，沈翊，沈翊！”徐行双目赤红，抬腿后后端，然火速冲而浴间，青反应迅速，也追进去了了。
　　柳成岩余光瞥见徐行的影子，闪身松开了沈翊的头发，他眯着眼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如困兽般无可奈何的徐行，不禁觉得好笑，“一样的伎俩在我身上用两次，是你蠢还是我傻，嗯？”
　　沈翊如劫后余生般双手压在浴缸边沿，大口喘着气。
　　手腕被绑在身后实在是太影响活动了。徐行在心里暗骂了声"操”。他再次被平头按住肩膀，这回青年也一同抵在他身前，这回他再想挣脱可就难了。
　　沈翊被水呛得止不住咳嗽，加上发烧，情况简直是不能再糟。
　　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不，不行。
　　冷静下来啊沈翊，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眼睛进水的刺痛和劫后余生的感觉激着沈翊，倒也让他不至于糊涂到思考不了事。
　　柳成岩既然大张旗鼓把他绑过来，就说明自己对柳成岩一定有用，付凯博的容貌，柳成岩作为幕后或是指导，容貌和他高度相似，基本上就是一模一样，他不可能不知道，用自己去交换画像或许是个幌子，那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警官。我特意把你这位熟人给‘请’过来，没想到这么没礼貌。”柳成岩将手指嵌入沈翊的发丝，“他不懂礼貌，那就由你这个懂礼貌的来和我谈谈。”
　　“带到房间里去，我要和他单独谈。”
　　沈翊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去点，至少现在徐行还是安全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沈翊被水充润的头发耷拉着，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柳成岩没了之前的凶戾，他悠悠忽忽地掀起了防尘布，仰头靠在沙发上，颇有种"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淡然悠闲感。
　　只是诗中的约是君子相约，而他是被绑来的。
　　柳成岩没有提关于案件的任何事情，相反他问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沈警官可喜欢？”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有人特意为我准备的？“沈翊自嘲的打趣道。
　　“是啊，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柳成岩从容不迫的应答，“那现在沈警官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沈翊嗤笑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若是不喜欢呢？柳先生难道能因为我换动吗？”
　　“不愧是沈警官，好一副伶牙俐齿。”柳成岩佯装思索状，“说不准我还真能换呢，嗯？沈警官，我换了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一句感谢?"
　　“真爱说笑啊兔子警官。坐吧？让客人站着可不绅士。”
　　“绅士的柳先生想必也能帮我把这’镣铐‘解开吧。”沈翊依着柳成岩的话做到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有，我叫沈翊，不是什么兔子。”说罢，傲气的对上柳成岩调侃的目光。
　　听到这话，柳成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黑夜中猎食的豹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将对方脖颈处血管咬断，再慢条斯理的品味，将其吞吃入腹。如果这个时候下了降头，那自己就没有反搏一击的机会了。
　　“解开了，兔子可就跑了。”沈翊眯眯眼。柳成岩将注意力转到面前茶几上的香槟，“沈警官，你看这香槟，就算是被我这种肮脏不堪的人触碰，它还是照样能喝。”
　　就像自己被折了手，折了腿也一样是人质。
　　沈翊昂昂下巴，向后掰掰肩，“柳先生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商量。“液体随着柳成岩的起身轻微摇摆着，他走到沈翊面前，用另一只手掐住沈翊的双颊，”沈警官要是愿意喝了这杯酒，我们就继续...“他脸怎么这么烫。柳成岩皱皱眉，将香槟随意放在一边，抬手摸向沈翊的额头。沈翊的眼似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湿漉漉的。垂着的眼角处泛了红。
　　柳成岩含笑挑了下断眉，他贴着沈翊的耳朵，说：“沈警官，我听说人发烧的时候下面会比平时热很多倍，操起来也更紧致...”
　　“啪！”沈翊用力拍开柳成岩的手，“流氓。
　　“沈警官说我是流氓，我是不是还得证明一下？”柳成岩伸手从沈翊臂下搂过，轻而易举的将其抱起。
　　“柳成岩！”沈翊捶打着他的胸，胡乱蹬着腿。
　　柳成岩抱着的手不禁一紧，用弯曲的肘部压下门把。沈翊被丢在床上，刚要挣扎就被掐住脖子。
　　“老实呆着，我向来男女不忌，沈警官不信就试试。”
　　“不知廉耻！”沈翊抓着枕头就是一扔。看着柳成岩锁上门离开房间，才瘫躺在床上。
　　*
　　“方肆。”柳成岩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端坐在客卧的红木椅上，五指依次敲击桌面，反复循环。
　　“我，我在...老大。”
　　柳成岩摆摆手，青年识趣的把徐行带走，屋子内只剩平头和他二人。
　　“那边怎么说。“
　　”还没回信。“平头道。
　　”付凯博这个案子我们没出手，现在祸水倒是都到我们头上来了。他这算盘打的是真响。“柳成岩扶额叹了口气,"我估计付凯博十有八九是他们设计的，为的就是把我脱下水，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他易容。”
　　“得尽快，再拖下去，费洛奇维斯这个案迟早扣我们脑子上。”平头拧开了矿泉水，深灌一口水，液体滑过嗓子，舒服了不少，“信迟迟不回，估计是想考验你。”处理好了，双方建立信任，进行下一步合作，若是不好，就只能落得个鱼死网破。
　　“嗯。”

　　“城队，有信号了！”程珂一拍桌子蹦了起来。
　　“稳重些！”杜城着急的看着屏幕上的停滞的红点，之前入了有信号屏蔽仪的地方所以信号中断，现在突然又有明确地点了...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GPS定位，可是不能啊!这种常识问题，随便问个普通人说不定都知道手机有GPS定位功能，这是在引他们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