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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修) ...

  •   翌日,卫初抱着一摞从京兆府整理出来的卷宗进了一座北向的旧宅。
      匾额上写着两个朱红的大字-卫府。
      他一脚迈进门槛,迎头奔出一个人,险些把自己撞个正着。
      卫初站定,脸色已经沉下来,大声呵斥,“看路!”
      张崇自知莽撞,立刻噤声,侧身唯唯诺诺地应道:“是。”虽是恭敬的姿态,心里却腹诽不已。
      打从沅帝赐下这座宅子后,他就没见过卫停雩回来过。别人歆羡他的好差事,能给卫将军做管家,可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从卫国公到如今他的长孙卫停雩,皆是大晟的脊梁。
      若卫将军塌了,大晟也就没了半个。
      四年来,他带着几个奴仆守着宅子,每月俸禄按时发放,不曾短衣少食,但没了主子的宅子,总是显得冷冷清清。
      卫将军回京那天,他带着一干人等也去街上看了,亲眼瞧见他跟个孩子说了会儿话,但始终没有回卫府。
      昨晚子时,他都睡第二个回笼觉了,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心想莫不是闹鬼了,心里一紧,躲在屋里没吭声,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火光四起,隐约看到了两列士兵肃然而立。
      其中一人径直走到他门前,敲得房门咣咣响,“出来!”
      他吓得把能说出名字的佛祖都念叨一遍,等出门之后,才发现竟是一直未曾回来的少主子-卫停雩。
      不仅如此,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被斗篷拢着,夜色太黑,他辨别不清,但可以肯定是位娘子。
      试问,有哪位男子敢让人这么抱的?
      他迟迟回不过神来,跪着不敢抬头,只听上方传来卫停雩的声音,冷冷道:“备热水,请郎中。”
      短短几个字,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于是,一直寂静无风无浪的卫府,被忽然而至的少主闹得人仰马翻。整晚,所有人都被唤起开始干活。
      平日没有主子伺候,这些奴仆变得懒散不少。突然主子回来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下手。
      丫鬟手生,给那娘子擦洗伤口时,下手不知轻重,惹得那娘子频频皱眉,若不是郎中给她喂了些安眠的药物,恐怕早就痛得嚎叫了。
      他悄悄看了眼卫停雩的脸色,果真阴沉了几分。
      今天早上,他看到卫初抱着东西回来,这才上杆子凑过去打听,他现在只想知道卫将军是不是要常住了。
      卫初瞥了他一眼,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说道:“做好你分内的事,别打听有的没的。”
      张崇咽了咽口水,又要开口被卫初的冷眼吓了回去,很自觉地让开位置,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他一离开,张崇身边立刻聚了一小撮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那小娘子可真好看。”昨夜伺候在身边的丫鬟小玉一脸歆羡的神色。
      这些人除了小玉之外,都没见过那娘子,其中一名小厮不禁嗤了一声,“有多好看?能有那银桑楼的枕娘子好看?”
      “就是就是。”还有人附和。
      小玉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说得你好像见过枕娘子似的。”
      小厮摇头,“那倒是没见过,但也听过吧?想当年她那一舞,可是满京城都知道的。”
      “啧。”小玉白了他一眼走了。
      张崇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望向前面紧闭的房门,蓦地叹了口气,若是未来的少主夫人,他可得找机会去巴结巴结。
      -
      姜枕缓缓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感到陌生。她方要动动身体,指尖不时传来的钝痛令她双眉紧蹙,便是这样才叫她意识到,原来昨夜经历的不是梦。
      幸好,她还活着。
      她眨了眨眼睛,脑袋箍在枕头上,连动都不想动,耳边不时传来书页簌簌的声音,一页又一页,缓缓而动,不急不躁。
      源源不断的簌簌之声听得她头脑又开始发昏,出奇的催眠效果。
      只不过她躺的床板出奇地硬,昏迷的时候并不觉得。此时,清醒了才感到后背硌得生疼。她尝试挪动下身体,顿感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耳边的翻书的声音依旧未停,她微微侧过头去,半人高的书册立在她眼前,挡住了那人的面容。
      她张开嘴巴,嗓子像吞了沙子,堵得严丝合缝一点声音发不出来,索性重新转回去省点力气。
      难不成要渴死在这里?
      这一觉,梦做了不少,但醒来却还活着,不免有点惆怅。当时痛得真想死了,可是梦里有人一直在给自己鼓劲儿,来来回回许多人,竟没有一个重复的。
      到最后,梦里梦外她竟有些分不清楚,脑海中的过往跟走马灯似的不停闪过,她想自己应该是要死了,直到最后看见了姜怀瑜。
      他走过来,甚至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她死命地不撒手。
      她第一次见到姜怀瑜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即便在梦中,她竟也觉得神奇,要知道想让他哭简直比登天还难。
      便是这两滴泪,把她从梦境中拽了回来,到底是舍不得她死。
      她不经意间动了下小指,十指连心,刺骨之痛如针扎,死命地钻着一点,然后穿成了串。
      她没忍住,嘶地喊了一声,那声音跟被毒哑了没什么区别。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卷宗后面的翻页声顿时停了,紧接着,卫停雩抬头望向床边,“你醒了?”
      姜枕愣了一下,他问得着实有些多余,不明白这么明显为何还要跟本人确认。
      姜枕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昨晚太过混乱,满脑子都是最后李勤审问自己的画面,现在想来,方才的梦里也有李勤,满脸狰狞地望着自己,令人作呕。
      她再次侧目看去,与卫停雩看过来的目光正巧对视,四目相对,她满脸疑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没醒。
      “是你!”姜枕惊讶道。
      即便见过卫停雩,但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卫停雩嗯了一声,见她一脸惊讶,不禁有些疑惑,两人仅一面,更何况昨日李府宴上,两人还隔着一段距离呢!
      可她的神情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自我介绍道:“卫停雩。”他只道了姓名,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姜枕竟转瞬收起惊讶的神情,只是嗯了一声,道了谢,作势要起来。
      卫停雩眼疾手快,先一步拦住她,厉声道:“做什么?”
      还没等来姜枕的回答,下一刻就听见她“啊”的一声惨叫,半起的身子作势要倒下。
      这下好了,姜枕不止手痛,甚至能感觉到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断了一般。
      她强撑着一口气,双手支在半空,哪哪都碰不得,带着哀怨的眼神巴巴地瞅着他,硬是忍下将要夺眶而出的泪珠,轻声道:“能不能松开一下。”
      见此情形,卫停雩这才回过神来,他长年征战沙场,哪见过这样的娇花,就连沈温言在军中锻炼得亦如男子一般,满军营都是粗壮汉子,下手不知轻重。
      他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收了力道,语气略带慌乱,“你还是不要动了,伤还没好。”
      于是,姜枕又重新躺了下来,望着站在床边正俯身看自己的人,她略带迟疑地问出,“敢问大人,妾昏迷了几日?”
      话落,卫停雩一愣,随即道:“也就五六个时辰。”
      他这话说得不假,她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也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啊。”姜枕赧然一笑,还以为能囫囵过个几日,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得亏这些日子进补得好,否则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知要遭多少罪。
      不过这伤倒是要将养一阵,她也不想动,但这毕竟是在他人府上,她还是要想法子离开。
      按照李勤睚眦必报的性格,此事未平,来日还有的周旋,眼下卫停雩什么想法她摸不准,万一两人沆瀣一气,岂不自己遭了殃?
      于是,她自以为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妾的姐妹们还被关着,妾必须...”话没说完就被卫停雩打断了,“已经放他们回去了。”
      姜枕一怔,眼也不眨地随即拿出第二个理由,“妾的儿子还在...”
      “在国公府。”
      卫停雩凝视她,沉声道:“我已经派人送了口信,过几日自会让你接他回去。”
      国公府?姜枕心中一沉,姜怀瑜这孩子疑心很重,甚至说很孤僻,平时就跟银桑楼的人能说上话,他竟能让姜怀瑜跟他乖乖地走。
      只是那可是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啊!
      姜枕不禁蹙起眉头,卫停雩也不同她拐弯抹角,“你知我身份,我知你身份,有些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暂且留在这里,我还需你办件事,两相扯平,很公平。”
      姜枕听后,神情放松了不少,“公平是你说的,那封密信是妾帮了你,救妾出来,两相抵过这才叫扯平,至于你说的另一件事,那是将来你要欠的人情。不一样的。”
      她算得倒是仔细,卫停雩闻言蓦地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姜怀瑜得在国公府上多住上几日,可好?”
      “你...”姜枕气结,本就有些虚弱的她顿时连咳几声,本就费着力气说话,如今更是难捱。
      卫停雩见状这才想起给她递水来,就着他的手,姜枕终于喝下了醒来的第一口水。
      她猛地灌了一口,冰凉的水下肚,浑身都凉透了。她抬眼本想怨怼两句,一眼瞧见他满脸的络腮胡,生生咽下了怨气。
      不怪不怪,军中之人,哪有什么细致可言,这时候,她便分外想起闻玺来,伺候人真是一把好手。
      而卫停雩的眼睛却瞟向她包扎严严实实的十指,养好也得需要一段时间了。
      “银桑楼附近我已派人暗中保护,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养伤,李勤的目标是你,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听到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姜枕悬着的心突然回落,忽地又问,“那这里是?”
      卫停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我的私宅。”
      姜枕傻了眼,她怎么从未听说卫停雩有私宅?
      卫停雩冷眼看她,在李府的庆宴上,她说出的那些话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说得很明白,姜枕也知道如今在他这里是最安全的,索性宽下心,先养好自己的伤比较重要。
      他救了自己,她还一个人情回去,是很公平地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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