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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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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青枝从外面抱着一捆布料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姜枕正准备去香料铺子巡一圈,见到她的表情,便停步又落回座去,好笑地问道:“怎么?又是林家掌柜的惹着你了?”
青枝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将布料扔在桌上,闷头坐下看着她,“也不知哪个嚼舌根的,偏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虽然没有细说,但姜枕却猜出大概原委了。
自从那日卫停雩在银桑楼出现之后,关于两人的花边轶事就逐渐多起来。什么卫将军情系枕娘子,老国公棒打苦鸳鸯。还有好事之人编起了话本子,搅得街知巷闻,谁人见面都不免谈论几句。
偏偏自那时起,卫停雩就再也没有露面,更加坐实了传闻。姜枕倒不在意这些,只是清风苑的案子似乎暂时搁置了,她心急,但也知道没有卫停雩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事情未必能解决得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
他不出现,倒是一身轻,可怜她们银桑楼收留的这些舞姬们,一个个都是张好嘴,每日花费如流水一般,再苦熬下去,他们都得喝西北风。
想归想,都是些苦命女子,她到底于心不忍,这不今日才让青枝去拿些布料样子,给她们做一些新衣裳。
她看了眼青枝,脸颊气得鼓鼓的,料想定是林家的老板娘说了一些浑话,于是安慰道:“你气什么,左右说的是我,我都不气,为了莫须有的事情,犯不上。”
“可....”青枝还想说下去,却又被她打断,“没有什么可不可的,赶紧拿进去给她们看看。我要出门去了。”
说话间,门外来了名小厮,一进门,便直奔着姜枕而来,二话不说,先是作揖,而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邀帖。
姜枕瞧了小厮一眼,再看他手上的东西,上面写着秦府,心中了然。
她接了过来,随即道:“宴设在秦府?”
小厮点头,态度恭敬有礼,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轻慢,“是,夫人特嘱咐小的,一定将邀帖送到您手上,既然娘子已知,小的这就回去复命。”
待小厮走后,青枝凑了过来,皱眉不解地问:“秦府?哪个姓秦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姜枕收好帖子,点了点她的脑门,无奈地道:“柳琥呀!瞧瞧你这记性。”
青枝捂着隐隐发痛的额头,再开口时,姜枕已经走到了门口,“晚间不用等我。”说着,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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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邺京城中,娘子们最爱逛的地方无非有三。
一是直通皇城根儿的长街,二是西北街口的成衣铺,而三便是秋水巷的香料铺子。
秋水巷在京城南向,北入南出,只余一人位置,巷窄狭长,一侧苔壁深深,一侧五间铺子通开,有且只有一块匾额,名曰世回山香。
于叔的马车还没落停,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却传了进来,姜枕理了理袖子,却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一怔,接着掀开帘子,一眼便望见了声音的主人。
姜枕缓了缓,方从马车上下来。望着前方一青一黄两道身影消失在巷口,她才回神。
安翎月挽着姐姐安翎仪的手臂,好奇地四下张望,看到巷子里的人们往来不绝的景象,顿住脚步,似信非信地悄声问道:“阿姐,你确信是这里?”说着,好奇地看着铺子的匾额,一字一顿道:“世回山香?这是什么破名字。”边念边嫌弃地皱起眉头。
安翎仪拍拍她的手背,微斥道:“不得无礼。”
她抬头看向匾额,耐着性子解释,“铺子掌柜曾说这是她家乡的一座名山,不过我倒是没听说过,别的不说,这家铺子的香料是极好的,你前儿说不是喜欢我外衫上熏的味道么?就是这里。”
安翎月哦了一声点头附和,又不解地问:“但为何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掌柜的是谁啊?”
安翎仪微微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究竟为何她也不知。
两人并肩进门,立刻便有人迎了过来,见到是熟客,笑着问候,“夫人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安翎仪微微一笑,“近来身子乏得紧,便养了些时日。”说着,身后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她回身望去,姜枕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安翎月正在观望,闻言便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向身后。待看清那人面貌,忽地惊呼出声,惹得其他人登时停下动作,纷纷看向她们。
竟然是她!安翎月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瞧着,然后偷偷地朝姐姐那近了一步。
安翎仪再温顺的性子也禁不住恼了两句,“失礼!”
安翎月紧拽着她的衣袖,悄声说道:“她就是那天在李侍郎府上闹过的娘子!”
姜枕大闹李府早已是街知巷闻,安翎仪岂会不知?不过这事与她牵扯不上关系,况且李家那个劣童满邺京是出了名的,惹上姜枕的宝贝儿子,算他倒霉。
这厢,安翎月忽然变脸,姜枕悉数看在眼里,不过她并不在意,面色依旧如初。
安翎月却觉得这次的枕娘子与那日简直判若两人。
“陈夫人安好。”姜枕唤她时从来都冠的夫姓。
安翎仪颔首,手持锦帕,看向一侧,“这是家妹,不懂规矩,枕娘子莫见怪。”
姜枕笑笑,“哪里的话?上次在李府,还未好好同二小姐打个招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到底是个美人,出落得安雅别致,倒是同夫人有些不同呢!”
一番话说来,倒让安翎月听得舒爽了些。不待她开口,姜枕又问道:“二小姐今日也是想选香?”
安翎月忙道:“随意看看。”
话落,只见姜枕朝另一面唤一声,“玉娘,你带二小姐去那边看看。”
安翎月一怔,这是在故意支走她。
安翎月本有些不情愿,求助似的看向安翎仪,后者却点头默认,她才了然,原来都是商量好的。于是,她只能默不作声地随着那位玉娘去别的地方。
姜枕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看向眼前之人,微笑道:“陈夫人这边请。”
两人进到后堂,姜枕斟了杯茶,开口便道:“夫人今日来,还有别的事吧?”
安翎仪端杯的动作一滞,随即点头。
今日,是安翎月死皮赖脸要跟来,平日安翎仪断不会允许她抛头露面,只是今日有些特殊。
她望着面前的人,踌躇半晌终于开了口。
“听闻枕娘子闺训之仪尚佳,今小妹刚及笄不久,未成闺秀,所以想劳烦枕娘子略一教导。”
她说得诚恳,一字一句似是斟酌了许久。姜枕没有立刻答应,凝思片刻,道:“得以夫人垂爱,若是聘了妾教习,恐怕会惹来非议。”
这也是安翎仪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姜枕在邺京是出了名的。虽说府上不是没有教习娘子,只是这些嬷嬷想法陈旧,一些技艺早已过时。
父亲大约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妹身上,对于和卫府的亲事势在必得,甚至有些迫在眉睫。寻常人家哪能入得了卫停雩的眼?她必须让安翎月变得不同,才有可能获得卫停雩的青睐。
她能想到的只有姜枕,即便是她的名声不好,但只要能让小妹嫁到卫府,这些都无所谓,她只要结果。
她已经筹划多日,并做好了打算,一切都会在暗中进行。
安翎仪观察姜枕的神色,她没有干脆地拒绝自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会将月儿接到府上住几日,其他事情娘子无须担心。”
姜枕挑了挑眉,显然她早已打算好。到时候也许还有个嬷嬷在外面替她打掩护。
见姜枕迟迟没有回答,安翎仪不禁轻声询问:“娘子还有什么顾虑么?”
姜枕抬眼看向此时面前的人,安翎仪虽然早已嫁入陈府,但始终还是向着安家的。她如此急迫,想必是已经替安翎月物色好了人选。
“妾斗胆问一句。”她顿了顿,“不知二小姐中意哪家郎君呢?”
安翎仪面色一讪,本不欲透露。但出于信任,她还是说了一个名字,“卫停雩。”
姜枕失笑,原来还真是卫家。这也是她早就料到的。当日在李府,她看到安翎月出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这些大小宴席安家很少让这个小女儿去,但偏偏,那日卫停雩也出现了。
卫停雩将门出身,功勋卓著,地位显赫,是多少官家女子的目标。放眼整个京城,贵族门阀之中,适龄女子也就出了个安翎月。
将才闺秀,门当户对。
安翎仪跟着说道:“京中最近也有些传闻,无伤大雅。”
姜枕一怔,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得忒广了些,如今看来,安翎仪找上门,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没有了。”姜枕忽地眯起眼睛笑起来,面色如往常一样,看着面前的这位陈夫人,转而柔声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开始吧!”
话音刚落,安翎仪终于松了口气,“那静候娘子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