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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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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拿在手上,姜枕便借口身子不舒服回屋了。
账本放在桌上,她思忖片刻,还是翻开了。
去年的账目,每一页记得规整清晰,这些账目都是由闻玺单管着,平时也算计精准,每一条名目都有详细的支出。
她略看了几眼便移到了今年年初的账目。
年初清库,许多陈年不用的香料她几乎都扔了干净。
她又翻了一页,软梨香三个字的字眼就入了眼,她点指着后面,记数目的地方,少了一盒。
正想着,外头青枝慌张地跑过来,死命地敲门,边敲边喊:“枕娘,前头吵起来了。”
说话间,姜枕已经出现在门口,“是谁?”
青枝喘气儿哑了半天,姜枕看着心焦,越过她径直向前厅走去,才刚回来就不得消停,真不知这事儿要闹到何时?
还没进前厅的门,里面的争吵声就传了出来。
闻玺争红了脸,看着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女阎王,气冲冲地使劲儿拍着桌子,“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此时,厅内忽然出现了两列玄甲卫兵,笔直地站在沈温言两侧,只等她一声令下。
沈温言手持马鞭,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眉头自看见这个小白脸后就没舒展过。
她打量片刻,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耻笑道:“就凭你?有气无力的软骨头,逞威风给谁看呢?”说罢,她马鞭扬起来,啪的一声落在了闻玺脚下。
这声儿太过于突然,闻玺如被抽了魂,两条腿都在打颤,但为了维护银桑楼,他强撑着没倒下去。
沈温言逐渐没了耐心,收回马鞭冷笑道:“我再重复一遍,叫姜枕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妾便是姜枕。”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闻玺身后不远处,一位娘子正站在那里。
她缓缓走至闻玺身边,扯住他的手臂,示意他退后。
闻玺本不愿意,但被她瞪了一眼,便垂头丧气地退到青枝边上。
姜枕见状这才朝沈温言走近了些,清眸一暗,带着一丝恼意端量她,虽没说话却自有一股逼人的威仪。
沈温言瞬时便觉得自己像个闹事的孩子,被她这么一睨,像做错事了一样心虚不已。
她本想自报名讳,却被姜枕抢先,“沈家嫡姐,何故来银桑楼闹事?何况,昨日妾已同卫将军严明,竟还追来至此。”
沈温言还没从这话中回过神,那厢姜枕又抬出她父亲来,“听闻沈太傅宅心仁厚,平时待人温文和雅,没想到却无人继承大家风范,实属遗憾。”说完,眸光幽幽望向她,一脸惆怅,似乎真的在为沈太傅痛心疾首。
沈温言听得一愣,昨日卫停雩同她说的好好的,会让姜枕跟自己一起查,早上不只扑了空,到了这里被小白脸驱赶,甚至见到她人后,还被压了一头,心里好不窝火。
这会儿,她就想跑到卫停雩面前,吼他一顿。
可既然已经请命,事情没结束,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枕说完后,便悠哉地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见到沈温言的脸色变了,也知话不能说得太死。
“沈小姐?”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沈温言立刻看向她,脸色有所缓和。
“沈温言,玄嵬军副将。”
姜枕示意她坐,随即让其他人散了,闻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听得沈温言顿时看向他,目光瞬间又变得冷起来。
好好的男郎,非要弄得这么艳俗,真是世风日下,令人作呕。
她虽没将心底话说出来,但神态已然表明了她的想法。
姜枕撇撇嘴,到底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看不上她们也是自然。
她能堵住人的嘴,但管不住人的心,这些年自己都习惯了。
“不知沈副将前来有何事?”姜枕给她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茶盏冒出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沈温言的确口渴,就着她给的坡顺道就下了,尝了一口,确实不错,狂吹了两口凉气,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姜枕诧异地看着她,这一举一动属实算不上京中贵女该有的典范。怪不得沈夫人前些日子旁敲侧击地问她是否愿意私下教授。
她当时只说考虑,毕竟这位沈家嫡姐几乎不在邺京出现,她心里没底。
这回看见真人了,倒是让她心里更没底了,山里来的野猴子,怎么能训得服?
沈温言当然不知她心里此刻所想,满脑子都是关于命案的事情,一杯茶下肚,好像静了心一般,说话也不那么夹枪带棒,“二哥把查案子的事交给我,一会就得去顺天府交接,你得跟我走一趟。”说着,她看了看她身上的着装,皱眉道:“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太扎眼。”
姜枕看看自己今日的打扮,是素日的着装,她自认没什么问题,怎的到她这里就扎眼了?
她刚要反驳,沈温言忽地叫人来,把一身玄色衣裳放在她面前,“换上就走。”
对于涉及常娟的案子,姜枕是一百个愿意,可再看那身衣裳,玄色粗布,连个花纹样式都没有,她是真不想穿。
沈温言看出她脸上拒绝的神情,思忖半天,尝试着软下语气,“是为了你的安全。”
她是好意,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姜枕不再执着这些没用之事,于是应声道:“妾换好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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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顺天府,连个正经管事的人影都看不见。沈温言下马,随便抓了个衙差问道:“人都去哪了?”
衙差本想发作,一看到眼前的阵势,瞬间收起发火的气势,恭敬回道:“回大人,昨夜闵少尹将尸体连同案卷一并送到大理寺去了。”
姜枕一惊,顿时连问:“大理寺?你确定?怎么会又转到大理寺?”
还不等衙差回答,沈温言一把拉过她转身就走,“去大理寺,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沈温言有她的担心,移交到大理寺后,再要调查就不会那般顺利。
一路上,姜枕忐忑不安,沈温言在马车外时不时地看看里面。
姜枕掀开窗板,唤了她一声,“沈副将。”
沈温言扯了扯缰绳,贴近她一些,垂眸问道:“何事?”
她斟酌再三,不知该不该问出来,沈温言见她难以启齿的神色,也约莫猜出个大概,于是开口解释道:“这件事你大可放心,卫二哥已经同我交代过,你我同是女子,他才嘱咐我前来陪同娘子,事情也一定会调查清楚。”
姜枕听她说完后,稍稍安下心,对于大理寺那个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回忆,最重要的是,常娟失踪时,大理寺已是草草结案,一想到这,她就有些打怵。
话落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大理寺门口。
此处比顺天府开阔,硕大的府门两侧各置一石狮子,府门左右有人值守。
沈温言率先走上前,朝两位值守出示腰牌。
她手执的是玄嵬军副将的腰牌,对面之人看后躬身行礼,“原来是沈副将,张寺卿交代过,若是见到卫将军的人便放行,您这边走。”
沈温言嗯了一声,随即扭身招呼姜枕,“这边。”
刚进大理寺的门,开阔的院落人来人往,每个人脚步不停,看起来颇为繁忙。
姜枕跟着沈温言边走边打量,突觉沈温言停下了脚步,她蓦地转身,瞧见沈温言已经躬身行礼了。再抬眼,迎面却撞上一人的目光。
张岱猛然跟着停下,见睿亲王忽然顿住,不禁纳闷起来,却没想到看见了对面的姜枕,脸色瞬间大变。
这小娘子前不久才从这里被卫停雩带走,今日回来怕不是要找他算账的。
他暗自腹诽,却没瞧见睿亲王的脸色也变了。
赫连辰双目微眯,眼底的冷漠骤然而逝,审视了半晌。沈温言迟迟没等来睿亲王的免礼,余光扫见他越过自己走向了身后,耳畔传来他慵懒的声音,“好久不见。”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睿亲王的话惊住了,连同沈温言也不禁微侧头去瞧姜枕的神情。
与此同时,姜枕愕然的神情被赫连辰尽收眼底。只见她福了福身子,淡淡道:“睿亲王安。”
她好似做得不情不愿,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赫连辰失笑,对这副神情早已见怪不怪,眼尾一扫,发现沈温言还在作行礼状,便道:“沈副将免礼。”
沈温言撇撇嘴,亏了马步扎的稳,要不然腰非得折了。
“沈副将来这里找人?”赫连辰虽在问她,视线却是看向姜枕。
沈温言立刻回道:“属下奉卫将军之令,来调阅清河女尸的卷宗。”
“哦?”赫连辰把视线移到她身上,似有不屑,“看来沈副将有头绪了。”
他回转视线,不等沈温言回答,直直盯着姜枕,“那只有祝你们好运了。”
话落,他伸出手来,姜枕倏地一怔,本能的退了一步。
赫连辰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本想拨开落在她肩上的绒丝,却见到她诧异的神情。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卫将军到!”
霎时,一道玄色身影忽然而至,两三步就到了姜枕身前,彻底隔绝了她和赫连辰之间的视线。
他举起手上的令牌,扬声道:“圣上的小金令在此,凡大理寺众人,必须全力配合,如有怠惰,即刻解职!”
小金令上的“沅”字璀璨生辉,除了赫连辰之外,其他人纷纷跪地行礼。
赫连辰的神色忽地一变,眸色阴郁,“卫将军好本事。”说罢,拂袖离去。
他走后,姜枕顿时松了口气,再抬眸时,却见卫停雩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枕娘子不愧是邺京的头牌,竟能让睿亲王垂青一二。”
他话里有话,就连沈温言都听出不对劲。
姜枕心里揣着事,不与他争辩,反而恢复如初,“妾现在可以去看常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