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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太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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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到底还是冻病了。
第二天,郭启回京中住宅看了一下,让仆人们准备上元节要用的花灯,顺便把张丰丢在那里养病,便带着侍剑和烹茶走了。
张丰央人煮了两碗姜汤,借用了两床暂时没人用的被子,埋头睡了两天也就好了。听送饭的丫头拂尘说,再过两天郭家人就要回来了,郭启临走前也只是吩咐她好好养病,并没有说让她病好后就回郭家坪,张丰也就乐得多休息两天。
听说她是大郎的书童,仆人们也不大敢使唤她,张丰病无事可做,就穿着拂儿的绵衣满院子里闲逛熟悉环境。看见有人做花灯,忽然想起元宵灯谜,郭启和朋友约好上元夜一起赏灯,到时少不了又要猜谜,郭启不擅此道,怕是又要着落在自己身上,倒是应该早做准备,假如表现出色,说不定能拿到些赏钱。
不过她虽然有这个心,实际能做的却只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搜刮搜刮有关记忆而已,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因此熟悉完郭家的环境之后,趁着没人管,张丰便准备去逛逛长安城开开眼界。
严格说起来,郭家住的地方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南门外紧邻长乐宫的太学园区,郭锦是太学博士,他家的房子实际上是政府提供的福利房,他们的邻居也都是太学的教职人员。
其实张丰对太学的兴趣比宫殿还大,宫殿嘛保留下来并不少,但太学却是第一次见,有机会当然得好好参观一下。
大冬天也看不出景色是否优美,不过水是有的,据说是昆明渠的一部分,亭台楼榭也是有的,不过看起来并不怎么光鲜,没有后世那种鲜红浓绿的漆色,又没有花树相映,就显得很破败,整个太学区内也大致是这种基调。
但张丰并没觉得失望,反而感到宁静与沉醉,仿佛有一个活泼而宽容的灵魂充斥在寂静的太学园内,让置身其中的人不论多么寂寞都不会感到孤独。
园区分为教学区、教工生活区和弟子宿舍区,各个区域都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即使放假也会有专人看管,不过张丰仍然凭着博士家奴兼太学生书童的身份,说服寂寞的看门人,让她进入教学区参观了一番。
现在没有开学,园区内非常空寂,张丰悠然地逛了许久才尽兴而回,却在离郭家不远处碰见一个醉鬼。
“哎,你,过来帮个忙!”醉鬼旁边的少年急急向张丰喊道。
张丰慢腾腾地走过去,却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少年急道:“快过来帮把手啊,愣着干什么?”
张丰面无表情地说:“请问有没有酬劳?”
少年没好气地说:“有有有,等下赏你两个钱!”
张丰说:“你上次答应的酬劳可还欠着呢,希望这次一并付清。”
这个人就是沈悛的随从舍儿,上次醉倒在张丰家窑洞上面,舍儿让张丰帮忙,答应给她十个钱,却一直没给,张丰白受累不说,还被人侵占了内室,所以很生气。
舍儿不耐烦地说:“好好好,一并给你!快点帮我扶郎君回去!”一面用力撑起沈悛的身体,一面嘟囔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小气鬼,一点钱记那么清楚。”
张丰也学他一样自言自语道:“不过一点小钱,也好意思拖欠那么长时间。”
虽然同在教工区,但沈家和郭家也离了有半里远呢,扶着沈悛走回来两人也都累得够呛,进了门有人接手替下张丰,她便一路跟着走进内院。
沈家的院子比郭家小些,可他家里却显得非常空阔萧条,一路过来也不过遇到两个人而已,还都是有了年纪的。把沈悛弄到床上以后,接替张丰的那位老伯就回去继续守大门去了,路上遇到的大娘去煮醒酒汤没有跟来,舍儿端了个盆子出去了,估计是去打水,只剩张丰一个人坐在屋里等着拿工钱。
张丰坐在外间,听到沈悛的呻吟声也只是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去了,等到舍儿打了一盆热水回来,一进屋便嚷嚷开了:“你小子是个死人吗?郎君把被子全踢了你也不帮他盖一下,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张丰说:“我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方便进去。”
舍儿拎着个手巾走到门口满脸讽刺地冲张丰说:“你以为自己是良家子呢?不过是个奴仆罢了,侍候沐浴、更衣、甚至暖床,主人让你干什么你不得照做?还授受不亲,别笑死人了!”
张丰气坏了,怒道:“我就算是奴仆,也不是你家的奴仆,你凭什么支使我?快点把欠我的钱还我,我要走了!”
舍儿也很生气,两家主人关系那么好,让她帮点小忙还伸手要钱,刚才想起上次许她的钱一直忘了给,他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没计较她不主动帮忙的事不说,看在她家世可怜的份上还答应多给她两个钱,哪知她暂时替他看顾一下郎君都不肯,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于是舍儿回手关上门,把张丰一个人晒在那里,要钱?做梦!我就不给你能怎么样!
张丰还真是什么辙都没有,她虽然爱钱,而且这个钱也是她该得的,可是为了这么点钱撒泼耍横她还是做不出来,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忍着点酒臭帮他照顾一下。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四,郭家人从乡下回来,张丰得到了一身新衣裳并终于拿回自己的绵衣。此时的人为了保持轻灵飘逸,大多数的人冬天也只穿四层单衣,有钱吃丹药的自不必说,就是没钱吃药,像侍剑那样身体好的也能抗住,张丰的身体也是久经严寒考验的,但两层单衣实在是太薄了,被冻过一次之后她实在是怕了,郭启让人给她做了新衣,想必以后会经常带她出去,想到明天晚上还得挨冻,张丰就开始发起愁来。
把绵衣里的丝掏出来吗?加上这件夹衣倒有四层了,可那还是冷啊,挨冷的日子还长着呢,得要想个法子让自己少受点罪才行啊。后来转念一想,不就是不让鼓鼓囊囊的吗?咱把绵衣改得足够瘦不是行了!于是决定改一件加长的紧身绵背心出来。
怕左襟右衽的款式显得臃肿,张丰改成了对襟,没有扣子,她就缝了两排布绊,然后用布条像穿鞋带那样交叉收紧,为了不妨碍迈大步,又在两侧各开了一条叉。
为了十五晚上赏灯时不挨冻,张丰在值夜的门房里赶了一夜的工,仆人们起床里才堪堪完成,回到房里换下拂尘借给她的旧绵衣,穿上紧身长背心,再把新外衣套在外面,嘿嘿,飘逸谈不上,起码很苗条,绝对不比穿四层单衣的人更臃肿。这下肯定不会冷啦!张丰对今晚灯会也由害怕变成了期待。
可是令张丰意外的是,郭启去赏灯时并没有带上她,如此一来她所有的准备——谜语、绵衣,全都白费了!后来才知道,上元夜根本没有猜灯谜这项活动。
十五之后,年就算是过完了,郭锦和郭启父子一个作为太学的《书》经博士,一个作为太学新生同时开学了。
刘驭、沈奥、何健也是今年进入太学的新生,开学典礼之后,郭启请他们到家里做客,以尽地主之谊。
几人谈起上元夜那天的事,郭启兴奋地说:“上元夜有游侠当街杀人,你们听说了吗?”
刘驭笑道:“这事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怎么回事?”郭启追问道。
刘驭说:“我亲眼目睹。当晚我和你们走散后,经过华阳街的时候亲眼看见一名缁衣少年仗剑杀人,当时有四、五人围攻于他,他一面突围一面大呼道:‘杀人者游侠朱挽也!扶风府司仓参军蔡棋陷害好人,致使赵询蒙冤而死,某今日取其性命,为恩公报此血仇!’连呼三遍后,即突出包围脱身而去,不久京兆府的人全城大索,似乎也没有抓到此人。”
郭启嗐声道:“这么热闹的事怎么没让我遇到呢,早知道如此,我和谁失散也不能和你失散啊!看着吧,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得街知巷闻,游侠朱挽必将名满长安,你们说京兆府会不会调查蔡棋?”
刘驭说:“很难说。”
沈奥说:“既然有人揭出来,官府怎么能够不闻不问?必定是要调查的吧!”
何健说:“你们相信那个游侠的话吗?”
“为何不信?”郭启反问,刘驭也点点头表示支持。
何健说:“他也不过听信一面之辞,拿什么取信于人?侠以武犯禁,以我看那种人也只是些凭意气杀人的蠢货罢了,被杀的未必是坏人。”
郭启、刘驭乃至沈奥都比较倾向于相信朱挽,沈奥甚至说要为
在一边侍候茶水的张丰在心里一个劲的骂:“笨蛋!蠢货!哪有杀了人还把自己名字嚷嚷出来的,这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