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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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他送她到鬼界外围。
她笑着说谢谢，他回以一笑说不必，只不过笑着笑着容色里就带了点苦味。
他所求不多，不是这一声谢。
女子清丽面庞依旧云淡风轻，但话一出口便泄出真实情绪，“天青师兄真要等下去？”
“那是自然。”他波澜不惊作出浪荡模样耸了耸肩，“欠着他的，怎么能带到下辈子。”
停顿片刻，他收起唇角做掩饰用的玩世不恭，目光怅然流淌，“……你…不想再见见他？”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说错了话，慌忙要开口道歉，夙玉却抬起眼古井无波，片刻，他才辨析出，清澈眼眸里有明丽而决然的笑意浮现：
“天青师兄……一世已了，既然已阴阳两隔，相见不如不见…..”
女子微微倾斜了目光，笑容波光潋滟：
“这一世痴怨，我无论如何也分不出对错，如今身亡至此，夙玉再无执着的理由。”
“夙玉…”他不由自主地唤。
夙玉眉宇间萦绕的昆仑山不化的冰雪纷纷扬起轻如叹息然后带起寥落：
“生生死死，情愿痴缠，一生一世……..天青。”
“我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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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夙玉一步步走近了轮回井。
他想起数年前他们都已寒疾缠身之时，他笑言若是将来到了阴曹地府，定要一扬手倾了那碗孟婆汤，洒那位传说中的孟婆一头一脸。夙玉静静听他的俏皮话，疏淡眉眼起了笑意波澜，待到他讲完，才唤一声，“天青….”
怎么了？他笑握住她柔若无骨却冰凉的手。
她抬起头，“天青果然是这样想….可若换了夙玉…..或许到了那一天，我会端起汤平静的喝下去。”
他诧异，夙玉见他如此，淡淡道，“那一碗忘川水，无非是想让逝者遗憾悔恨，可无论何人，哪怕苍天命轮，也休想左右我的心境。”
夙玉的眼深深寒寒望不到尽头，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夙玉语中的坚定竟让他一时惶恐，他蓦然就觉得，自己身侧的妻子独立倔强永远无法被拥有。
“天青，世事无常，可是那天我说过的话，我还是相信….”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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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时夙玉的面容一点点描摹在心里，他无法忘怀那一刻她的眼神。
他想或许在他们三个人里，夙玉才是最执着的那一个。
只不过世上并无什么孟婆汤，所以昔日他们所谈的，不过是虚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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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师兄真要等下去？”
最后时刻女子转过头目光清澈辽远又问他一遍。
他笑笑，“那是自然，我会等到他来为止….不然，恐怕我会后悔的。”
夙玉微微地敛起眉梢，“可即使这样……他又如何会原谅你….人一死便万事皆空，何必……”
“夙玉。”他打断她，“…..我人生在世，不求洞悉尘世，只求无愧于心。”
他如预料般看到女子笑容里和着半分无奈的了然，夙玉眉眼低回后沉寂了目光，笑容里带了讽刺：
“可是….天青师兄，你我早已….不‘在世’了啊….”
他怔了怔，然后也笑，那笑容耀眼，与那一日他在昆仑山上初见她时的鲜衣怒马，并无区别：
“夙玉……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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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等待，那天的最后夙玉的身影以决然孤傲的姿态消失在轮回那一头，终于断绝了情缠也断绝了思念，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夙玉。
谁也不是谁的谁。那天夙玉指着滔滔的忘川水对他说，洪流会向前消逝，昔日珍重的东西也会随着时空变换消灭殆尽，所以不要等待。
那天他没回话，夙玉也没说服他。
他自嘲地笑笑，说到底…..
他和夙玉，终究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