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胆小鬼》了了时

25、哥哥

　　明明是养病的日子，卓大老板却忙得连陪纪铭去复诊的时间都没有，休整几天，两人就启程回K市。
　　卓立言将人送到楼下，啰嗦地叮嘱他别忘记吃药，却很干脆地转身就上了车。
　　纪铭看着那迫不及待开走的车，心里生出那么点失望。
　　抱着木匣子回到租屋，原以为他失踪这些天，谢骏肯定会急得守株待兔。没料想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连桌子上都落了灰。
　　这些天，早就习惯身边有人在，这下只剩他自己，连逢脏乱必打扫的嗜好都懒得理会了。

　　第二天，纪铭起个大早。“请假回老家”这么多天，一想到陈烨上次直接把一个老员工训哭的模样，纪铭就浑身打个哆嗦。
　　但是很奇怪，从踏进公司那刻起，就没发现任何异样。
　　中午出去吃饭，恰巧碰到陈烨见客户回来，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纪铭啊，不是回老家的时候出车祸吗？怎么就来了，身体好些了？”
　　“呃……好多了。”
　　“那就好，这阵子事不多，红枫的APP架构还没出来也不急。”
　　“哦……啊？APP？”
　　陈烨恍然大悟似的拍拍他的肩，“你还不知道这消息？也是，你一直病着。红枫推广准备上线，昨天罗经理特意说了一下，J点设计大赛，他们已经同意用红枫的设计概念去参赛，资料还不全，不过待会让他们先发给你看看。”
　　纪铭一脸懵。
　　“启动会要过几天，具体时间到时候通知。时间还有富余，你的病假也还有一周，先休息休息，跟卓董多沟通沟通。这次全组都要上，加把劲，咱们争取拿个奖项回来挂着。”
　　“……”
　　纪铭坐去自己的座位上，参赛这种事若是平时根本轮不到他头上，可这会他心里却不太爽快。卓立言又自作主张，真是多管闲事！
　　他又没欠债、没危害社会，这人，非逼着他不能尝一尝混吃等死的滋味。

　　病假期间没单可做，纪铭懒散散地在两个实习生面前指手画脚。
　　想给谢骏打个电话，可手机早不知道被绑匪同志扔哪儿去了。不想回家去，空荡荡的一个人，很无聊。
　　“小刘，手机借来用用。”
　　刘诚诚瞧着他那不太爽快的表情，毕恭毕敬的献上手机，“铭哥，我今天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笨，但是千万别拿手机撒气哈。”
　　纪铭一听这话，作势就要就要敲上去。
　　刘诚诚苦哈哈，“铭哥铭哥，手下留情，我实在是没钱买新的，上个月才被女朋友砸坏一个……”
　　“干你的活吧，借你两毛钱话费用用。”
　　纪铭去到走廊上给谢骏打电话，结果，一分钱都没用上。谢总直接是关机。
　　手机还给刘诚诚，纪铭觉得莫名其妙，他失踪这么久，谢骏竟然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太诡异。
　　“我不在这段时间，谢骏有找过我吗？”
　　“谢总？没有吧，没见到过。怎么了？”刘诚诚八卦之心燃起，凑过来，“铭哥，他始乱终弃了？”
　　“乱你个头！说什么呢！”这回真被敲了。
　　“谢总不是明恋你嘛，大家都知道啊。”刘诚诚委委屈屈。
　　“……”
　　纪铭无语，不会是他拒绝太狠，把人伤了吧……但谢骏上次不是还跟那个姓祁的打的火热。
　　算了，那家伙指不定是新欢在怀，见色忘友。
　　“你做着吧，我走了。字号改小一点，大拽拽的，总监肯定会说low爆了。”
　　“得令，多谢铭哥不吝赐教。”

　　买了手机回家，登上各社交软件发布号码丢失的消息，到晚上，已经基本把通讯录整好。但谢大总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打开邮箱，下载总监发来的资料。看一遍，没什么想法。又把上次推掉的外快翻出来打算练练手。
　　结果，埋头在电脑面前奋战两个小时，出来的视觉拼拼凑凑干巴又生硬，比原先的设计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换个方向重新来！插上画板，纪铭描描画画三个小时，再将二者融合。
　　……怎么看怎么别扭，两大坨设计交叠，就像两个强扭的瓜。

　　没有卓立言，就不行了吗？
　　纪铭丢掉画板，烦躁地抓乱头发，脸上满是油光。
　　虽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份量，到底还是不爽于这个可能的挫败事实。

　　天早都黑了，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纪铭在台灯的光影下发着呆，脑子里都是那个惹他躁怒的家伙。桌面的草稿上，也是那张拧眉又无奈的脸。
　　他拿出电话，按下那个不曾刻意记下却印在脑子里的号码。没有人接听，等到机械的语音提示传来，才挂掉电话。
　　没了声音，更加感觉这窄小的租屋空落落的。
　　他就像就个弃儿，被熟悉的人一个个的遗忘了。
　　坐了许久，拖出旅行箱，那个残破的木匣子，他还是打开了。
　　U盘里很多照片和视频。
　　他不喜欢拍照，稚嫩的脸上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爸爸不一样，只要在镜头面前，他总是笑的。哪怕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仍然扬着嘴角。
　　让人永远无法对他发脾气，他是这样，何臻也是。

　　存储卡做了加密，可想也知道何臻会用什么样的密码。他输入爸爸的生日，不对……爸爸的祭日，也不对……所有他能记得的纪念日都不对。
　　何臻会想什么呢……

　　纪铭发着呆，半晌尝试性地输入自己的生日，结果……成功解密。
　　53个文件，53个公司名。打开第一个，只有几张扫描件和表格。纪铭不懂财务，但不妨碍他看懂上面的资金往来记录，很清楚。
　　他没有再打开第二个，迅速的退出。

　　何耀琛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他以为U盘里就是文件，但是拿到又被劫走了，可跟他纪铭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
　　卓立言那时把人赶走，而没有当即帮他抢回东西，是在保护他。

　　他把卡藏起来，在没想好怎么处理之前，他不看也不会交给任何人。这东西会致命，对于他这样一个平头小百姓来说，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纪铭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又闭上，没有任何差别。
　　巷子的路灯坏掉了，月亮被云遮掉了，关掉灯就是一片漆黑。他摸摸额头，纱布已经拆掉，伤口也已结痂，折腾那些日子，头发都长长了，明天该去剪剪……
　　不能再去路阳街那家，一个店里全是Gay；也不能找巷子口那个大叔，不然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要不，找家新的……
　　纪铭顺利地打个呵欠。
　　嗯，去公司那边找家试试，顺便回公司拷拷之前画的手绘有没有能用的……
　　啊，卓立言的画还没收起来……
　　纪铭艰难地翻翻身。
　　算了，懒得动……
　　反正大半夜没人来，明天再收……明天再，收……

　　“滋~滋~”
　　纪铭还没睁眼就皱起眉。手伸出去，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迷瞪着一只眼看不清数字，但是手指下意识地就按接听。
　　“喂……”
　　“来帮个忙，把谢骏带走！”
　　“嗯？”
　　“在我家……嘟嘟嘟”
　　纪铭闭着眼睛，一秒，两秒，迅速反身下床穿衣服，那是姓祁的声音。
　　……谢骏出事了？

　　“真是不听话。”
　　顾稳从卫生间里把人揪出来，扔到沙发上顺便没收了手机。
　　祁明看着门边站着的两个壮家伙，识相地没有冲上去给顾稳一拳头。
　　“你都扣了一天了，要出人命的！”
　　“不急。”顾稳坐到茶几上，把烟抽出来，叼在嘴边却不点燃。
　　“他做错事，当然是要受点惩罚的。”
　　那一副明目张胆的痞样尤其戳眼睛，祁明当真要发飙。
　　“错什么错！”
　　从D市回来，他好不容易把失魂落魄的人勾回家，才安慰完正要办事，大门就被踢破了。他被限制在客厅，人给扣在卧室里。顾稳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看管着他，给吃给喝也不做什么，就是不给卧室递一点东西。
　　好不容易从眯觉的顾稳兜里偷出手机，才没讲两句就被发现了。真是，这个人睡觉都不关耳朵的吗！
　　“老子在家里上个人你都要管吗！”
　　“我不管你，谁管你？”
　　“TM管得着嘛你！”
　　“管得着。”
　　“管个屁！”
　　他望望卧室的方向，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反正从顾稳一拳揍上人的那一刻起，谢骏就再没出过声。
　　顾稳的人也没进去看过一眼。
　　不会死了吧……
　　祁明从沙发上弹起来，在客厅来回暴走。都怪卓立言那个混蛋，顾稳这么快就来K市，也不通知他一声！
　　刚才都没来得及告诉纪铭，那小孩不会记不得他是谁吧……地址也没报……
　　顾稳瞧他这阴雨不定的脸，一把把人拉进怀里，貌似柔情绵绵地把人禁锢着，整理着他乱七八糟的栗色头发。
　　“电话打给谁了？乖，告诉我。”
　　祁明费劲挣开，狠狠地瞪过去，“反正你惹不起！”
　　刚被捋顺的头发挣扎间又翘起一擢，那模样让顾稳扬起嘴角。
　　“惹不起？那我倒要瞧瞧了。”

　　路上下雨，纪铭站在祁明家门口的时候，外套都湿掉了。
　　敲敲门，半晌没有反应。
　　不会是姓祁的耍他玩吧……上次卓立言把他卖了，这次他就伺机报仇，弄不了卓立言，耍耍他纪铭简直理所应当。
　　但是，他人都已经来了……
　　再敲敲，还是没反应，不过，对面的门开了。
　　纪铭抱歉地朝开门的人笑笑，以为是吵到邻居。结果那人叼着烟，一脸痞样地打量他，丝毫不遮掩。
　　“请问……”
　　“祁明不住那儿，以后都住这边。”
　　啪地一声点了烟，后面就传来吼天吼地的声音。
　　“去你M的，老子就住那边！”

　　看来是没找错地方。
　　纪铭瞧着那一米九的大高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观望一下形势，就被一只大手扯进屋，冲劲太大，差点没摔在地上。
　　“你TM小心点，摔坏了阿卓跟你拼命！”
　　祁明说是这么说，脚却一点没敢挪动。这种时候，他要敢去扶纪铭，只怕纪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稳关上门，靠着门框满面笑容，仿佛看到祁明发飙是一件令他无比惬意的事情。
　　纪铭杵在中间瞧着，这一位……应该就是卓立言口中的黑头顾稳，帮他劫下U盘的人，嗯……祁明的混蛋弟弟。
　　“摔不坏。”
　　“你知道个屁！”
　　一对冤家。
　　不用两分钟，纪铭就完全明白。不过，这会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我是来带谢骏走的。”
　　两人总算回过头来。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