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续》彼岸华彩

23、第 23 章

　　“沈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挺喜欢这间屋子，暂时不想离开。”我淡淡说道。
　　没有回答，我只听到一声愤怒的低吼，然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一切归于宁静。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忽然舒畅起来。
　　有了希望，时间也显得不再那么黏稠了。
　　但是幻觉依旧常常光临我的大脑，人物只余莫非天一个人，不再变换。他一次又一次的猛力撞开斗室的那扇铁门，拉着我飞一样的跑出去，我们在黑夜里狂奔，风呼啸的打在脸上，生硬的疼痛。
　　然而幻觉终究只是幻觉，疼痛也不是真的疼痛。那扇铁门始终也没有被打开。时间从我迟滞的双目前走过，我渐渐失去了等待的耐性，那些寂寞与恐惧再次汹涌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甚至连记忆也开始模糊起来。
　　我开始怀疑那天究竟有没有人来救过我，也许地板的震动只是因为有人提着重物走来走去，也许那句断断续续的话的本意是有人不小心走火了，开了一枪，结果把刚进来的什么人打死了，也许……
　　也许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是的，只是幻觉而已。
　　我蜷曲在角落里呆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四肢渐渐得没有了力气，身体却在发热。我想我就快忍不住要妥协了。英雄果然不适合我，我自嘲的想，随即又想到即使我坚持着不答应沈蓝的要求也算不得什么英雄。
　　我，只不过是那些上流少爷们的一个卑微的想要坚持己见的宠物而已。
　　我的坚持一点意义都没有。
　　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沈蓝，我想。
　　然而我错了，当一脸僵冷表情的沈蓝冲进我的斗室的时候我才知道，在这一场僵持中最先败下来的竟然是他！
　　可是就算我这一回合胜利了又能怎么样？还有下一个回合，下下一个回合，直到我认输为止。
　　我叹气，认命的跟在沈蓝身后，任凭他将我带向不知名的什么地方。
　　相对于我那不知呆了多久的斗室而言，这一次的房间要大上许多，也明亮许多，只是迎面打一面大大的镜子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它显出了我多日以来未经打理过的憔悴模样，又难看又邋遢，即使是在我掩饰容貌时候的样子也没有现在这么狼狈。我只好别过脸去不看，然而转头间看到的却是沈蓝。我惊讶得瞪大眼睛，他的模样比我好不了多少，眼圈黑黑的，仿佛很久没有睡好，我心里一紧，原来他也在受苦。
　　“你……”我试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多日没有使用过的喉咙发出了低哑难听的怪声，只好又闭上了嘴。
　　他走近，忽然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摔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位少爷从没受过气，没经历过这样的失败，所以情绪失控在所难免，我想。然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不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冷冷的看他，一语不发。
　　他气得狠了，揪住我的领子，大声的没有半分风度的叫：“林夜泉，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沈少爷，对于我这样卑微的人，你又何苦这么执著呢？”
　　“那你又何苦这么倔强呢？”他反问。
　　我答不上来。
　　我下了数次决心，那“认输”两字却始终挤不出口来。
　　我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为了对付你，我想了许多办法，轻的不管用，重的我又舍不得，几乎绞尽脑汁。”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道：“可是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不，应该说是撞到我的手上来了。”
　　说着按了一下墙边的按钮，屋子立刻暗了下来，那面巨大的镜子也发生了变化。它不再反射出人影而是渐渐变得透明，仿佛是一面茶色的玻璃。镜子的另一边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吊在天花板上，低着头奄奄一息的样子，而另一个则是沈蓝的手下，手中拿着鞭子显然是在行刑。
　　我疑惑的望向沈蓝，不明白他的意图。
　　“把他的头抬起来。”他用对讲机命令到。
　　于是那人的脸一点一点被抬起来，我的心里也一点一点地变冷。
　　月冕流光！
　　怎么会是他？！
　　他是来救我的吗？
　　“还记得他吧？你那可爱的室友刘越勉，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还没接近住屋就被我的手下抓住了。我听人说夜泉你对朋友最是有情有义，曾经为了罗勇不惜牺牲自己，所以就想到一个老法子。办法虽然不新鲜，但是我相信对你很有用。”
　　用朋友威胁我，这办法的确有用。
　　但是我不明白越勉流光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抓住。
　　“你想怎么样？”
　　“还用我再重复吗？”
　　我攥紧了拳头，犹豫。
　　“你不用再指望莫非天来救你了，他为了你已经损失了近百人了，这种傻事他不会再做第二遍的。而且你看你的室友，他这么单薄的身体恐怕再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忍心看他为你而死么？”
　　我抬头看去，隔着玻璃他身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和脸上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我艰难的开口，“同意……”
　　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我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