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只鱼游过》马励

8、初情似情

　　“贲腾，你还真是爱凑热闹，”薛苏轻浅地笑着，“你难道不知道现场就有裁判，而且很多。”

　　贲腾双手插在裤兜里，晃了晃身子，“不一样的，这样的挑战，总是要有些赌注的。抛开学校的规则，我们自己定规则、下赌注，这样不是更好玩。”

　　我看着贲腾，他也看着我，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了句，“好主意！”很干脆的三个字，这个声音……我急忙回头看，果然是他，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萧沁却不看我，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贲腾，“那么，由我来定规则，如何？”

　　“咦？！”“嗯？！”“啊？！”四周围想起了不同的声音，大家本就惊诧于这个人的突然出现，现在更惊诧于他说出的这句话。

　　贲腾轻轻一笑，“凭什么？”

　　这时就见萧沁向前迈了一步，“就凭这样……”站在我身边的同时，抬起胳膊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向一旁躲闪，却被他搂得更紧，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瞪着他，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在这么多人面前搂着我，是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了。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我的瞪视，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没朝我看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凭这样，是哪样啊，搂着我是干什么？我又挣扎了挣扎，还是挣不脱，这家伙表情都不变，手上却能用这么大的劲，而在他劲力的带动下，我右半边的身体完全不需用力就可以站得很直，这样很大程度减低了脚踝的疼痛。

　　我扭过头看向贲腾，就见他的脸上满是惊诧、疑问，就好像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再看看其他人，也是这样的表情。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突然间领悟到了……那么，那个人也会像其他人那样想吗？我赶紧看向看台一侧的那群男生，任我怎样眯起眼睛，却总是看不真切。现在的关键是赶快脱离这个瘟神，正当我盘算之际，萧沁的脸却突然靠近，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我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啊！”我不由地叫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就见他近在咫尺的嘴唇轻轻向上扬了扬，“那么我就代表陆笑妍定下规则，不管哪一方胜，都可以向输的一方提出要求，不管多过分，输的一方都不能提出异议，而你和我可以作为她们的代表接受大家的监督。”

　　贲腾看着萧沁，点点头，“好啊，不错。”又看向我，眼神中隐约有些情绪，我却无法读得出来，他还是那样闲闲笑着，“陆笑妍，你现在厉害了，都有人给代言了。”

　　“我……”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何去说起。

　　贲腾轻轻一笑，“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在场的都是见证人，我和萧沁击掌为誓，就这么定了！”说完伸出手掌，萧沁也伸出手掌，两人相视，淡淡一笑，“啪”得一声，掌击在了一起，贲腾嘴角轻扬，微眯着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向一侧看台上的那群男生走去。

　　我却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本来是我和汪凌的争端，就让这突然跑出来的两个人给定了局，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我看着贲腾一步步走进那群人里，然后靠着看台上的栏杆，和那群人居中位置的一个男生说着什么，那个男生的表情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我知道他的表情一定是淡淡的、很从容的样子。我怔怔看着那个方向，那个人，只是坐在那里，看不清面貌，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的存在，却已让人无法忽视，仿佛只要他一出现，周遭一切均成为了背景，喧嚣归为寂静，黯淡变为华彩，我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幅画面：华美的奥林匹斯山宫殿里，众神站在那里，而其中最耀眼的便是太阳之神——阿波罗。而他在我心里，也正如太阳之神般耀眼夺目，即使我想忽视，想要忘却，他却是我生命中最遥远也最真实的存在。

　　被葳葳扶着，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经过看台那群男生坐着的地方，我忍着抬头看一眼的冲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脚一深一浅的，好像是踩在云雾里。

　　“笑妍，我怎么想也觉得萧沁刚刚那一球是故意踢的。”葳葳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把我从云雾里拽了回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萧沁刚刚那一球，角度太离奇了。”

　　我摇了摇头，“当时汪凌堵在我前面，我没看见那边的情况，就听见声音，然后球就从汪凌的脸边飞了过去，我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哦，我也是猛然间看到有颗球打在了门柱上，然后弹到了看台上，你说那么准，就偏偏从汪凌的脸边飞了过去，这个角度真是太正了。”

　　我有些惊讶，却根本不相信他会故意这么做，“他要是踢球真那么厉害，中国足球不是有希望了？”

　　葳葳瞪着我，拍了拍我的胸口，“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捂着胸口，冲她笑着，单腿往前跳着。

　　“小心又摔了！”葳葳喊着，疾步跑过来，扶住我的胳膊。

　　带着一堆混乱的回到了教室，浑浑噩噩上完了其余的课。下了最后一节课，葳葳和其他几个同学轮流搀扶着，把我送出了校门，其余同学都离开了，葳葳却坚持着要送我回家，我左右为难，让她搀扶着走到公交车站牌下，我还是坚持自己回去。两个人僵持不下，这时就见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行过，我呆呆地看着车子，心脏狂跳不已。

　　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就见一辆宝蓝色的车子停在那里，一个人靠在车门上，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看着我。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将眼睛别过，“你又想干什么？”

　　他似乎笑了，“陆笑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今天还要去老地方。”

　　“我……”我正想质问他我什么时候和他说好了的，却突然转了话锋，扬起下巴，“嗯，我当然记得，那你过来扶我。”

　　他还是那样笑着，放下双臂，走了过来，扶起我的胳臂。

　　我看向葳葳，“葳葳，我和萧沁有点儿事儿，那我就先和他一起走了。”

　　葳葳木然地点点头，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目前的状况，不过还是和萧沁一起扶着我向车子走去。刚坐上车，就看见那辆黑色的车子紧贴着这辆车子驶过，我似乎还能看到坐在后座位上的那个身影。

　　车窗是黑色的，而那道身影却是白色的，在他的身旁，隐约还有另一个身影。

　　“不和你的朋友说再见？”萧沁边发动车子边提醒我。

　　我回过神来，扭头向葳葳摆手，说着再见，我对葳葳感到抱歉，一直以来，我们虽然几乎是无话不谈，但是我的家庭却是避忌。她也只是大致知道我父母离婚，我随父亲，母亲先再婚，后来父亲也再婚了，在我该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取得了我的抚养权，我进了亚辰。在亚辰，只有她知道这些，而她知道我不喜欢谈这些，所以也回避着不去提起。

　　之后的两天，放学后，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总会看见宝蓝色跑车等着我，我乖乖地跟着他走，先去那家法国餐厅吃饭，然后去melody，那些女孩还是会过来，他一个人坐在花丛中，悠闲自在。要不是因为可以借此躲过葳葳的好意，我才不会坚持这么多天。妈妈似乎很高兴，又看上去有些疑惑，高兴的是看见我和萧沁每天都能一起回家，疑惑的是我们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