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只鱼游过》马励

6、倾国倾城

　　从餐厅出来，等着工作人员将车子开过来的时候，我慢慢向萧沁的反方向挪着步子，“你要去那里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萧沁抬手看了看表，然后看向她，“现在还早，再去一个地方。”

　　我直摆手：“我就不去了，你找别人陪你去吧。”

　　这时车子开过来了，侍者打开车门，萧沁一手扶在车门上，看着我，“过来上车。”

　　这人怎么说了不听，我斩钉截铁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萧沁靠着车门，盯着我，“怎么？怕了？怕我把你带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非礼了你？”

　　这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场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呢？不过我要是不去好像真的是怕了他，“去就去，今天我奉陪到底。”

　　我挑了挑眉，走到车子旁边，侍者连忙打开车门，我状似不屑地看了萧沁一眼，轻快地坐进了车子里。

　　萧沁见状，淡淡一笑，也坐进了车子里。车子缓缓驶上行车道后，向前疾驰而去。

　　苏格兰风笛悠扬的声音在宽敞的车厢里流淌，我没有听过，但是感觉很好，音响效果极好，更是为曲子多添了几分让人沉醉的韵味。我静静听着曲子，眼睛略过窗外的夜色，流光溢彩的街灯如水幕电影般在眼前不停地闪耀跳动，思绪也渐渐飘忽，似乎忘记了今夕何夕，而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不知是曾在梦里，抑或在某个时刻就曾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此时此刻，竟是这么熟悉，熟悉得像是在复制生活中的某个片段。

　　回忆里，我静静坐在车子里，望着车窗外灯火辉煌的迤逦景色，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那一幕已然模糊，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只记得细微的呼吸流淌在静谧而狭小空间里，咫尺的距离，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对方，我的心却一直下沉，行进的前方是注定的分离，而呼吸相闻的那一刻却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车子停在了一家KTV门前，我走下车，放眼望去，这条街满是闪烁的霓虹，灯红酒绿，告诉你这是一片娱乐的圣地，萧沁也已下车，隔着车子看着她，“怎么？第一次来？”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以前朋友过生日，是去过KTV的，但不是这里。”我们只会找适合我们消费的地方，边说边走上台阶，抬头看了看KTV的牌子，不禁喃喃自语，“melody，这家店是这里最好的？”

　　萧沁将车子钥匙装进兜里，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上台阶，经过我身边时撂下句：“当然。”然后径直向里走去。

　　我撇撇嘴，嘟囔着：“最好的，不就是最贵的。”他这种有钱人的品味，我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随他进到里面，大厅工作人员看到他的样子，看的出来对他很熟悉，他才回来几天哪，难道这些天就待在这些地方了？

　　进到里头，他轻车熟路地向里走着，到了走廊的尽头，进到左首的一个包间里，引领的服务生便自动退了出去。

　　我刚迈进去一步，就呆住了，天哪！太大了，这么大的地方，足够让上百个人坐在这里了，难道他还有其他朋友要来？否则两个人坐在这里，空荡荡的，不生出鬼怪来？

　　“过来！”突然这么一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我本来对空旷的地方就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尤其是这样宽阔，灯光又异常幽暗的空间。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他正坐在点歌机的位置，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

　　我往前迈步，又听见他说，“把门关上！”

　　我回过身，正要关门，这时感觉一阵香风飘过，一群女孩咯咯笑着，说着话走了过来，经过我身边时，皆不以为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直走了进去，看见萧沁的时候，都灿笑着，围坐在他身边。我细细打量这些女孩，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虽然打扮入时，却并无风尘意味，那么她们很可能也像我一样，只是学生。而萧沁看到这众多女孩，却依然自顾自点着歌曲。

　　包间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我走到沙发一侧坐下，那些女子奇怪地看着我，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着我是谁。我不理会她们的注视，斜靠在那里，静静听着曲子，这个晚上我安静地听完了大概三十首歌曲，而那些女孩也轮流的唱了许多歌，萧沁有时似在欣赏她们唱歌，有时又和她们玩着小游戏，说笑着，很是惬意的样子，从始到终，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而那群女孩虽然奇怪我的存在，但却因为萧沁的漠视，也渐渐忽视了我的存在。我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他在他的世界里肆意生活。

　　下午的体育课，排球打得有些累了，我和葳葳就坐在操场上，和其他女生一起看班上的男生踢足球。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此时这个人正接过传来的球，懒懒地踢了出去，球也如他的状态一样，懒洋洋地滚入对方队员的脚下，然后听见萧沁那一队的人发出一阵嘘声。

　　“这个萧沁，总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对什么事都没兴趣似的。”坐在我身旁的葳葳喃喃说着。

　　我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个就在原地插着兜站着，等球滚过来随意踢出去的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昨天晚上我居然和这个人一起吃饭，还当了他一晚上的看客。

　　“那个叫萧沁的男生长得真帅，可是他怎么不会踢球呢？”我听见不远处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和坐在她身旁梳着短发的一个女生说着，她的另一侧不远处则坐着两个男生。

　　“估计就是那种所谓绣花枕头吧，中看不中用！”坐在女生另一侧的一个男生回答。

　　那个扎马尾辫的女生似乎没料到这个男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

　　“要我说，还是秦渺帅，学习又好，会踢足球，又会打篮球，又会跳高，还会弹琴，这个萧沁，哪比得上秦渺。”梳着短发的女生也评价说。

　　“秦渺？！”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感觉心脏里头就像瞬间注入了一大股的血液，涨的满满的，然后突然又涌了出去，心脏又急速收缩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就怔怔地在那里发起了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突然远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这个名字在脑中不停地盘旋……盘旋……直到下课的铃声响了，我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笑妍，”坐在一旁的葳葳捅了捅我的胳膊，“该回去了。”她起身，也拉我起身，“下一节课都快要上了，不过男生还是踢得挺带劲。”

　　我回过神来，看到操场上的比赛似乎也正到了结尾的时候，虽然是本班和其他年级的友谊赛，不过大家还是很认真，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我和葳葳边往台下走，边看着比赛，她突然站定，看着我，我也急忙停步，看着她，“怎么了？”

　　葳葳轻轻笑着，颇有些戏谑意味地问我：“笑妍，实话说，你觉得萧沁长得怎么样？”

　　我看了不远处的萧沁一眼，点了点头，“一个词可以形容。”

　　“什么？”

　　“倾国倾城。”

　　她扑哧笑了出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嗯，这个词虽然用在男生身上比较奇怪。”然后歪着头看了看萧沁的方向，“不过也奇怪，用在他身上好像也挺恰如其分的。”转而盯着我的眼睛，很是认真的样子，“笑妍，说实话，如果让你评价，你觉得是萧沁帅，还是秦渺帅？”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我愣住了。秦渺，我从未曾把他和谁比较过，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已经无法思考了，他真的是我永远也摆不脱的魔咒，不过这也是我自找的。

　　“笑妍，你还是……”葳葳看着我，很是担忧的样子。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葳葳，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让我选择to be or not to be？萧沁都倾国倾城了，秦渺要是比他还帅，那不就世界末日了？”

　　葳葳看着我，良久，终于像是释然了似的，话锋一转，“笑妍，怪不得初中的时候你们老师说你会用词，果然是很会用词啊。”

　　“韩葳葳，你还敢提这事，小心你的头。”说着，我在她的头上重重敲了一记。

　　说起来这个“最会用词”还有个小片段，在亚辰认识葳葳后，有一次初中时的好友来A市看我，见了葳葳，她们两人竟然越聊越投机，专以挖掘我初中时的趣事为乐，尤其记住了一件事，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要求学生每天必须写日记，每个星期一她都要检查，导致很多人为了应付检查，日记写得像记流水账，更有人在星期一就把之后几天的日记全部写完了。初二那一年秋天的中秋节正好是个周末，我在这之前几天就把这一周的日记写完了。后来周一老师检查日记，特别朗读了我的中秋节日记：“又一个中秋节到了，我高兴极了。听说在水里看月亮的倒影可以更清楚得看到月亮上嫦娥的月宫和吴刚砍的槐树。因此，我和妈妈用洗衣盆盛了一大盆水，到了晚上的时候，月亮出来了，像一面闪亮的银盘挂在天空，好大好圆，我和爸爸妈妈欣赏着水中的倒影，爸爸告诉我月亮上黑黑的影子就是嫦娥的月宫和吴刚砍的槐树，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到月亮上去，去看看嫦娥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老师非常富有感情地读完了这篇日记后，作出评价：“我同学的日记写得很好，看上去是用心写的，也很会用词，只是大家都知道今年中秋节那天是个阴天，根本就看不到月亮……”

　　葳葳吃痛，追着要打我，我一步迈两个台阶往下跑着，就在马上要跑下去的时候，回过头，向葳葳做了个鬼脸。

　　“陆笑妍，你给我……”葳葳正要喊话，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叫了一声：“笑妍，小心！”

　　我急忙扭过头，突然发现有人迎面走了上来，因为我下的速度太快，马上要撞在她的身上，我想收住脚，却感觉脚腕扭转，脚下一空，人跟着飞了出去，然后就感觉身体和对面的那个人重重撞在了一起，在我还未发出尖叫声的同时，另一个尖叫声，以及一连串惊呼声在我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接着就是“噗通”两声，我和另一个人同时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