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光影流年

39、第三十七章

　　“你执意要走？”
　　“是的，非走不可。”
　　檀华与梵音各站在南天界的忘归桥两头，两两相望，一个欲语还休，一个神情倔强。
　　“为了摩儿，你也不愿留下吗？”檀华问。
　　梵音容色掠过一丝不忍，缓缓地道：“子岚早在几万年前就死去了，现在的我只是梵音而已。”
　　檀华冷笑一声，道：“恭喜你，你终于想通了。”
　　梵音侧过脸不再看他，她的目光正对的东面重现了当年的七彩光雾，仿佛昭示着另一番轮回的开始。
　　于是，她笑了，似乎又见到了那一袭华贵紫袍居高临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人生若只如初见……
　　守侯在她脚边的雪豹低低吼了一声，梵音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她拔出了紫霜剑，与檀华道：“我们开始吧！”
　　檀华的周身起了一层腥红色的光晕，光晕炽热如火焰，只听他道：“你若能破了我的这层结界，我便给你自由！”
　　梵音脸色变得凝重而肃穆，她擎起紫霜剑，霍地阖上双眼，在心中默念剑诀，意图与紫霜剑的剑魂合二为一。
　　紫霜剑的剑气在她的催动下逐渐地强盛，紫光灿比日光，其间多有白色光点流走窜动，而梵音的身体却在紫光的渗透下慢慢变得稀薄、淡无。
　　檀华在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后，复杂的目光里藏了点点欣慰与惆怅，欣慰的是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或许有一天，她会成为与自己并肩站在六界至尊之位上的伟大神祗，而惆怅的是，令她变得坚强的那个人并非是他，而是他创造出的梦魇之像。
　　他的对面已经只剩下一团紫气，紫气隐显王者之霸气，巍巍然向着檀华的方向压来。
　　檀华唇角含笑，一手轻抬，将紫气挡在了自己的一臂之处。
　　紫气受了阻力反而不再凝聚，慢慢地沿着一个平面扩散蔓延，最终，紫气消隐了，梵音的真身现了出来。
　　她高举紫霜剑，一个凌厉迅疾地劈斩之势攻向檀华。
　　檀华仍是自在地笑着，看她将那层血色结界劈成了两半，而他的肉身却完好无损。
　　“你嬴了。”檀华为她鼓起掌来。
　　梵音汗滴如雨，右手背一抹额头，便转身欲走。
　　檀华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舍，却也不再强留。
　　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个局中局，他又怎么可以为了儿女私情而舍弃他的雄心壮志呢？

　　她会去魔界吧……那么，魔界便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梵音坐上雪豹的脊背，手持紫霜剑绝尘而去，她知道前路定然有诸多艰险，然而对于已无牵绊的她来讲，又有何可畏惧的呢。

　　魔界的黑暗是永恒的，雪豹艰难地涉过粘稠、滞重的黑水，攀过险峻、陡峭的绝壁之崖，终于到了魔界最高统治者白先生的地宫门前。
　　地下宫殿的大门描金绘紫，华丽而不失庄重。
　　梵音将目光久久停驻在门的扶手处，思忖应该如何入内。
　　这时，大门无声地开了，仿佛在彬彬有礼地迎接她的到来。
　　梵音眉头一蹙，跳下雪豹的脊背，握紧紫霜剑，时刻戒备着一步一顿地迈了进去。
　　地宫的每一寸地方，均用锦绣和神兽的五彩皮毛铺就，宫殿的两侧，分别堆放着一列珠玉翡翠制成的巨型花树，枝叶扶疏，光彩万丈，美丽不可方物。每一棵花树前俱摆放着雕玉镂金的桌椅，桌上是琳琅酒器、白玉杯盏，极尽奢华。
　　梵音正对的方向是宫殿的主位，主位上是曼陀罗花型的底座，花由上等青玉雕就，清光攒射，流转生辉。花上铺有奇异皮褥，不辨来路。
　　梵音暗自沉吟，猜测着自己现下的处境，她事先已向魔界发出了一封密函，魔界未有回应，然她这一路畅通无阻，只怕是魔界中人刻意放行，这意味着什么呢？是欲擒故纵？还是诚心接纳？
　　这时，她身后冷不防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梵音天后远道而来，魔界有失远迎，还望天后见谅。”
　　梵音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杏黄衣衫的炎龙大祭祀。
　　他乌发飞扬，风华更盛往昔。自他身后涌上来一群头戴滑稽面具的小鬼，他们跳着节奏轻快的舞蹈，将梵音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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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音感觉到他们的善意，收回紫霜剑，安然看他们跳舞，忽然，节奏起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一股腥咸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无声蔓延，梵音四下寻觅，发现这些小鬼细小的手腕沁出了点点血珠，血珠随着他们手臂的舞动向同一个方向飞升，然后全数汇聚在了梵音头顶，组成了一朵曼陀罗花的图案。
　　梵音皱了皱眉，强忍着刺鼻的血腥气，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这时，炎龙大祭祀开口解释道：“这是他们欢迎你的方式，希望你没有介怀。”
　　梵音点点头，道：“我自然是入乡随俗。”
　　她话音一落，四周立刻响起一连骨骼碎裂的动静，放眼一瞧，这些正在跳舞的小鬼四肢和头颅于顷刻间脱离了身体，哗拉拉落了满地。
　　梵音心头一悸，额头沁出些冷汗，对面的炎龙大祭祀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这些在这里都是家常便饭，你可还受得住？”
　　梵音又点点头，“我会慢慢适应。”
　　“那么，我这就带你去见白先生。”

　　地宫尽头处，是一间简陋却雅致的茅舍，茅舍门前种了几株白色曼陀罗花。
　　一个素净白衣、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专心不二地为这几株开得正艳的花朵浇水。
　　梵音与炎龙大祭祀走到他身后停下，还不等他们出声，白衣男子已轻声道：“你来了。”
　　梵音一怔，心知这句话定是对她说的，便恭敬地回道：“梵音见过白先生。”
　　“阿音又何必客气。”白衣男子说着，缓缓转过身子。
　　梵音看到了白先生的真实面目，面上惊骇之色流露无遗，她喃喃地道：“你……你怎会是……”
　　白清沐冲她淡雅地笑着，笑容里蕴着泠兰泣露般的清华气质。
　　他对她说：“其实你的生命，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的。”
　　梵音不解其意，白清沐转过身去，抚摩着一朵白色曼陀罗的花瓣，道：“我花了许多年的心血想要培养一株黑色曼陀罗出来，然而却是不能。所以这宇宙六合之内，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知道黑色曼陀罗的宿命吗？她象征颠沛流离的爱和不可预知的黑暗与死亡，所以你，注定是属于魔界的。”
　　白清沐娓娓说着，仿佛是在对她的命运做着宣判。然而梵音只是静静望着前方这个容貌气质与紫辰均有七八分肖似的男子，对他所言的宿命之类云云却是浑不在意。
　　……
　　十年后，梵音凭着自己拥有的力量为魔界南征北战，夺取了本属于其他五界的大范围领地，只是，为檀华所暗中控制的东天界久攻不下，成为她心中的一大遗憾。
　　如今的梵音，已经成为与炎龙大祭祀平地平坐的魔界圣女，受到魔界鬼众的爱戴和拥护。
　　只是，她依然没有得到关于魔之瞳的任何消息。
　　某日黄昏，她与白清沐一同到凡间的小镇上散步。
　　白清沐望着斜晖下她的素颜，道：“十年了，你依然这般地执着，难道，你就永远不会累吗？”
　　“怎么可能累呢？如果不是怀着找到他的强烈信念，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梵音道。
　　白清沐在一处小摊前驻足，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枚珠钗，梵音摇头说不要，他执意要买下，并笑着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为女孩子买东西呢，你就成全我吧。”
　　梵音不再推辞，白清沐亲自为她戴上，梵音目光闪烁，刻意躲开他温柔的注视，心中却没来由地猜测，这会不会是他的驭臣之术呢……
　　“我在想，如果你一直都找不到他呢，你会怎样……”白清沐幽幽地道。
　　梵音的嘴角难得地浮起一缕清甜地笑：“那么，我会把对他的思念当作信仰，永远虔诚地供奉在我的生命里。”
　　（上部完）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就暂告一段落吧，主要也是作者我暂时没动力写下去了啊……有时间的话，会回头好好修改下的。谢谢看完这篇烂文的读者们，鞠躬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