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碧海青天夜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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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的风阴冷而诡异，风中弥漫着衰朽、颓丧的气息。梵音与梵天走过逼仄的轮回之巷，一齐望着前方传说中扑朔迷离的奈何桥。
“原来这座桥竟可以这么短。”梵音感叹道。
“跨过桥上的短短几步路程，便可以忘尽前尘，灵魂赴去往生。”梵天的声音似透着一丝寂寥和落莫。
他大概永远都没有机会跨过这座桥吧！
“你看！那是孟婆！”梵音激动地叫道。
此时的孟婆端着一碗泛着清冷光泽的忘川水，竭力撺掇一缕白色亡魂喝下去。
“喝下去吧，孩子，今世的苦难就要结束了。”
那缕亡魂听话地接过这碗水，一饮而尽。“下辈子，我要生在富贵人家。”他喃喃着，模糊的脸面上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
孟婆喑哑地笑着，那笑容里含着讥讽的意味，银白的头发肆意地翻卷风中。
“下一位。”孟婆尖利地叫道。
“梵天，那个好象是李宛如。”梵音拉拉梵天的衣袖。
“应该是她，没错。”
“喂！不能喝！”梵音转瞬间飞上奈何桥，一把夺下李宛如手中的孟婆汤。
“你是……”孟婆迟疑地问。
“我是天界的曼陀罗仙子。”
孟婆掩嘴咯咯娇笑：“我当是谁，不过区区花仙。”笑罢，她容色忽转怨愤：“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敢阻我的差事，看老娘不剥了你一层皮！”
说罢，她张开枯瘦的手掌，尖长的红指甲带着凛凛地杀气袭向梵音的胸膛！
梵音身形利落地侧身避过，手指在胸前划了一幅罡印，翻掌推出，罡印凌厉地击向孟婆的面门。
“不可以。”一道白色光弧飞速抢来，粉碎了那枚罡印。梵天及时的出手阻止，孟婆才逃过一劫。
“阿音，不可以跟冥界起冲突，莫忘了你是来求助的。”梵天的声音响在耳际，梵音转头望去，却见他仍是立在原处，静得如同一座雕塑。
他为什么不过来？难道是畏惧着什么吗？梵音暗想。
孟婆的脸色苍白地骇人，哼声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想让她还阳。”梵音看着李宛如道。
李宛如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神色愕然地与梵音对视。
“难道你不想弄明白，是谁害死了你吗？”梵音问她。
李宛如再一次低下头，嗫嚅道：“我已经不想了，只想重新投胎做人。”
“呵呵，看来仙子是自作多情了。”孟婆讥诮地笑道。
“你长得花容月貌，自然不会明白我心里的苦。”李宛如哽咽地说着，“这一世，我活得太过压抑，没什么可留恋的。”
梵音恍然大悟：“原来你计较这个，没关系，我可以把你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梵音说着，目光投向远处的梵天，冲他眨眨眼睛，意思是，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
梵天苦笑，这丫头，既然自己做不到，又何必承诺别人。
“就算变成美人，我也不想回去了。”
“你忘了你那体弱多病的爹爹了吗？你忍心他一个人苦熬日子？”梵音问道。
“这……”李宛如开始动摇了。
梵音循循善诱，将在天界跟着紫辰修习的一通道理不厌其烦地反复述说，连一旁冷眼不屑的孟婆都有些意动了。
“唉……”李宛如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终于点头妥协。
“累死我了。”梵音只觉得喉头冒火，端起一碗水咕咚咚喝起来。
“你——”孟婆与李宛如齐声尖叫，并用惊愕的目光望着她。
梵天的反应最快，眨眼功夫飞到她身后，一手扶她肩头，一手捶她后背。
“快吐出来！”梵天用严厉的口吻命令她。
“怎么了？”梵音很无辜地问道。
“你喝了忘川水！”一神二鬼齐声答道。
梵音这才醒悟，她刚才端在手里的那碗水正是从李宛如手中夺下来的孟婆汤。
弓腰干呕了数次，她仍未吐出一星半点，梵音索性不再坚持，直起身子，爽快地道：“吐不出来就算了。”
周围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孟婆问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头晕的感觉吗？”
“没有啊。”
“你叫什么名字？”
“梵音。”
“你是人是鬼？”
“我是一介上仙！”梵音瞪了孟婆一眼。
“你爹娘是谁？”
“我自小无父无母，是南天界的毗湿奴和东天界的木神和紫辰殿下将我抚养长大。”
“你……你居然全记得！”孟婆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老娘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第一次碰到喝了忘川水没有丧失记忆的人！”
孟婆捶胸顿足，一副十分不甘的样子，她探头问道：“不如，你再喝碗记川水？”
“够了！”梵天冷冷地斥道。
孟婆缩回脑袋，吐吐舌头，望着梵音的目光亲切和善了不少，她拉住梵音说道：“你要带走这个亡魂，必须请示阎王。”
“阎王？”
“是啊，我们的小阎王长得俊美非凡，就是脾气古怪的很，你跟他讲话，一定注意分寸，如果一不小心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那你这辈子休想再踏入冥界一步了。”
梵音点点头，“那你告诉我，小阎王平素最喜欢什么？”
“吃！当然这仅是其中一项，小阎王最爱吃这忘川水里生的螃蟹，这螃蟹味道极其鲜美，可是吃过之后呢，小阎王就把自个儿给忘了，幸好他有本册子，里面记录着他的生平事迹，是以他是日日忘、时时记，才不至于误了他的职责所在。”
“还有呢？”
“这第二项嘛，自然是紫辰殿下了。紫辰殿下与小阎王是叔侄，小阎王对紫辰殿下十分的仰慕和依恋，可惜，紫辰殿下已经很久没来冥界看他了。”
“恩……”梵音说道：“如果我能把紫辰殿下请来冥界，小阎王会不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
“那还用说——”孟婆肯定地答道。
“好了，就这么办！”梵音胸有成竹地大剌剌往回走，却被梵天揪住衣袖：“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怎么了？”
“紫辰断不是好相与之辈。”
“他好不好相处，我最清楚。”
梵天重重喘口气，松开了她，梵音御风飞行，往天界的方向去了。
“丫头，你会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的。而我，终究不能阻了你成长的轨迹。”
又是重华殿的飞檐斗拱、恢弘气势。梵音心中腾起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紫辰，现在的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近乡情怯，她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见与不见的两难。
她轻轻踏过第一道门槛，长廊蜿蜒回护，草木清新如旧，几名裙带当风的仙侍在其中穿梭忙碌，偶有神鸟异兽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她身旁绕过。
一声低低地嘶吼自左侧草丛响起，梵音拨来挡住视线的芭蕉叶，看见云儿正舀起清澈的泉水泼在雪豹庞大身躯上。
雪豹状似不奈地抖着身子，毛发飞扬，水珠四溅，云儿满身湿漉漉一片。
“云儿哥哥，你洗澡的法子不对。”梵音笑眯眯地说道。
“不是我洗，是给这个白毛畜生洗。”云儿没好气地纠正道。
“让我来吧。”
梵音走上前，摸着雪豹的头，与它先熟络熟络。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哥哥我还盼着你能在凡间多呆些日子。”
“当然不能这么快回来，我还没找到我的木神爹爹呢。”雪豹仰起脸，伸出舌头舔舐着梵音的手掌心，梵音撑不住笑道：“别！别！痒……痒……”
云儿撇了她一眼，口中骂道：“这白毛畜生，眼光忒差！”
“咦？云儿，我记得你好象也是……”梵音把“白毛畜生”四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哼！”云儿赌气似的别过头。
“雪儿，跳下去！”梵音指着清泉吩咐雪豹。
雪豹闪电般跳进去，泉水只没了它半个身子。梵音蹲在溪边，认真地为它洗身子。
“紫辰殿下呢？”梵音问云儿。
“正愁着呢。”
“怎么了？”
“天帝命他早日娶妻。”
“那就娶呗。”
“全天界的几乎所有韶龄女仙都在蠢蠢欲动，要命的是，她们背后俱有一方势力支撑。”
“这么复杂……”梵音摇头叹息，那她的事，要如何向紫辰殿下开口？
“对了！”梵音一拍脑门，激动地大叫一声，吓得云儿一屁股跌坐于地。
梵音脸上扯起一抹贼笑，匆匆洗完雪豹的身子，便风风火火地跑向紫辰的书房。
“紫辰殿下此刻不在书房！”云儿好心地提醒她。
“那正好！”梵音回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紫辰书房，梵音嘴里咬着笔杆，对着一张白净的宣纸愁眉苦脸。
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作画呢？现在犯愁了吧？活该！梵音心里骂着自己，两只手不停地挠头。
踯躇了半晌，她强迫自己静下心，动笔细心描摹起来。
“话说，小阎王到底长什么样子？应该跟胡子拉茬的老阎王一个模子吧……”
“不对，孟婆说了，小阎王长得英俊非凡，可到底怎么个俊法儿呢？”
“恩，他是紫辰的侄子，应该跟紫辰长得很像吧……”
梵音脑中回忆着紫辰的样子，又结合老阎王的某些五官特征，开始用心地描画。
不久，一个奇形怪状的小阎王在这白纸上诞生了。梵音左看右看，勉励自己似的点点头，差强人意了点，可还算过得去吧。
梵音吹干墨迹，将画像拆好，藏在自己胸前衣襟里，怀揣着满腔希冀走出了书房。
梵音循着悦耳悠扬的箫声飞到了凌烟阁顶层，只见紫辰孤傲寂寥的身影立在栏杆处，阳光温柔地洒遍他颀长挺拔的身躯。
“殿下——”梵音轻轻叫了一声。
紫辰回过头来，淡淡地问道：“回来做什么？”
“听说殿下最近忙着娶老婆？”梵音敛首恭敬地问道。
“关你何事？”
“小的这里有个合适人选。”梵音故作淡定的说道。
“哦？”紫辰迈步走到她面前，“你的眼光我还真不大放心，不如你先品评下众参选仙子。”
梵音抬起头，紫辰则转过身坐到了阁中棋枰边的石凳上。
棋枰上堆放着一幅幅仙女的画像。梵音走过去，摊开一幅，指给紫辰道：“这玫瑰仙子下巴尖削，不够大气稳重。”
又拿出一幅，指给紫辰道：“这朝霞仙子目中含煞，有股凶戾之气，万万娶不得的。”
待拿到彩虹仙子的画像，梵音略微沉吟道：“彩虹仙子容貌美艳、五官精致，只是她平日里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紫辰嘴角不知何时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他忽然摆手止住梵音，自袖中拿出一幅画像，摊开在她眼前。
“你看看这位仙子如何？”
梵音定睛一看，喃喃：“这位仙子……怎么这般熟悉？”
等等，这画中莫非是……
“殿下又在取笑我了。”梵音嘟起嘴道。
“这是云儿推荐的人选。”紫辰解释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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