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梨諼

4、结盟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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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拿着龙泉会传来的消息，陆月莹心里不禁感到一阵烦躁。
　　「杀了他，或者让他爱上妳。」
　　残酷的命令言犹在耳，自己却始终没有接触他的机会，而萧霖又待她和善，将其视若亲妹妹，虽然他本是个风流又多情的人物，但眼里的真诚是无庸置疑的。如此欺骗、利用关心自己的人，实在不是自己一贯的风格，到底该怎么做呢？
　　强行压下心烦意躁，仔细翻阅手上的情报，陆月莹忽地抬头向一旁整理被褥的丫鬟问道：「孟芸，怎么不见孟晴？」
　　「孟晴今日暗中跑了不少地方，这才避过城里的明岗暗哨取得资料回来，十分疲累，刚刚去休息了。」回答的是年纪和孟晴差不多的女孩，有着一张瓜子脸和一双流光溢彩的狭长丹凤眼，尽管稍嫌稚嫩，倒还透出几分清丽妩媚。
　　「辛苦妳们了。没出什么事吧？」
　　「一切正常，没有引起注意。」
　　「很好。」将看完的资料在烛火上点燃，陆月莹定定地注视摇曳不定的火光，直到每一张纸都化成灰烬。
　　那资料上写着的，正是璿城和其邻城晏城，即将打破天下均分彼此制衡的局势，进行联盟的秘密消息。
　　晏城凌府与璿城萧家数代联姻，彼此向来交好，虽说各自仍将自身的利益看得最为重要，但若硬将诸城分作璿、蓉两派，晏城便理所当然的该被视作璿城一边的了。
　　晏城城主凌为渊近年为旧疾所累，无力于政事，因此少主凌君晔便成了晏城一切事物的代理人。陆月莹没有和凌君晔直接接触过，但听说凌君晔仪表堂堂，在处理事物上也是个果敢有为的角色。
　　「璿城的物资的确大半仰赖晏城供应，但因此结盟实在不太可能。」
　　「结盟不是一件小事，而这些物资也并非只有晏城才能供应。璿城应该不会为此破坏各城之间的势力平衡。」孟芸说。
　　「杜莫风的消息上说，晏城前些日子又挖掘出一个新的铁矿矿脉，听说含量比现在原本出产的总含量高出一倍且品质绝佳，有没有可能……？」陆月莹轻蹙蛾眉自言自语。
　　「小姐认为璿城城主是看上了晏城丰富的铁矿？」
　　「对。毕竟晏城的铁本来就以质优而闻名，外加总是严格控管流向，所以取得不易且非常昂贵。」陆月莹愈说愈肯定。
　　「这样不是对我们很不利吗？」孟芸担心地问，语气也带了些焦急。
　　「是啊，不过自有蓉城府的人去着急，不用我们理会。」陆月莹神色冷淡地说。
　　「可是……。」孟芸本想再说，却及时住口不言。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如果我们轻举妄动，不但会招致危险，还会让这些日子的努力功亏一篑。这事我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陆月莹淡淡警告。
　　「是。奴婢明白了。」

　　§

　　皎洁的明月高挂夜空，稀稀落落的星子在远方闪烁，强劲的寒风吹落枝上残叶，也吹得浪涛重重拍在乱石滩上溅起一阵水花。但在场的众人个个面色凝重遥望大河上游，没有放任何心思在这风景上。
　　璿城城东约五十里处的寒潮河是璿城和晏城势力的分界河，江水滔滔，极为壮观。平时在这样寒冷肃杀的秋夜，不会有人没事到这里来受寒。但今夜实在奇怪，竟有一对二十几人的轻骑小队，全副武装在一右弯处静静等待，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听的到马匹呼呼的喷气声。
　　子时，上游出现三艘看似商船的二桅帆船向此前进，片刻便到了这河湾。岸上的人马无声散开队形，一名锦袍男子从中走出，英挺的背影竟是璿城城主萧霆。

　　船舱内，褐色的木质方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两个俊伟不凡的男人。
　　「幸会。百闻不如一见，城主的风采真是令同样身为男人的我感到相当妒嫉啊！」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彼此彼此。」略微低沉的声音淡淡回应。
　　客套的寒暄过后，便又陷入一片沉默，像是在彼此角逐，谁也不愿先开口。半晌，其中一人终于投降。
　　「那我直接切入正题，璿城能给我们什么帮助？」
　　「武力协助。」一语方落，另一人立刻接话。
　　「我也是这么想，璿城本来就是以军事为强项，那你想要什么？」
　　「优质铁矿。」
　　空气骤然降了几度。
　　「我是很高兴我们将不虞其他势力的侵犯，人民亦能免于战火的侵扰，但这样就要我们献出经济命脉，不是强人所难吗？」原本还带点优雅笑意的声音，现在只剩下恼怒。
　　「不必赠送。璿城得以优惠的价格购进，然不许外卖。」像是没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仍旧是冷淡沉稳的回应。
　　「未经加工的铁矿是可以直接低价给你们，仅收开采基本费用。但不能卖给其他城池，会造成我们经济上极大的损失。这实在是……」
　　「外加物资进城税收全免。」
　　「这么优渥的条件？」
　　众人都感到温度缓缓回升。
　　「萧城主真是快言快语，叫我怎忍心拒绝呢？我可以代表家父同意以上条件。」
　　「很好，璿城也同意，但是结盟大典必须于璿城举行。」
　　「可以，那就后会有期。」
　　「告辞。」
　　「不送。」

　　§

　　深秋时节，璿城与晏城结盟的消息传开了。此项打破数十年来势力平衡的决议一出，立即震惊天下，并带动各城之间关系的紧张。然而，璿城和晏城的民众倒是开心得很，毕竟敌人一向是不嫌少，盟友从来是不嫌多的。
　　这样的情况，身为晏城少主的凌君晔，体会的最深刻。他是晏城派来结盟的代表，带着三千精兵，浩浩荡荡地前往璿城参与典礼，缔结盟约。
　　原以为他一个带着重兵前来的外人会令城民感到惶恐不安甚至厌恶，没想到尚未踏过城门，便听到锣鼓喧天，城中充满欢乐喜庆的气氛。进城后，迎接他的竟是兴高采烈、夹道欢呼的百姓。那种欢呼震天，万人空巷的场面，着实令凌君晔大吃一惊。道路两旁是璿城精兵组成的仪仗队，军容鼎盛，旌旗飘扬，尽显璿城兵雄马壮、悍勇无伦以及君临天下的气势。城主萧霆亲率手下大将、谋士等前来相迎，展现对双方结盟的诚意。
　　「贵客远道而来，真是璿城的荣耀。」萧霆以主人的姿态，伸出右手向对方表达欢迎之意。
　　「那里那里。城主客气了。愿两城能成为永远的兄弟之邦。」凌君烨亦伸出右手与他紧紧相握，笑着回应。
　　翌日清晨，结盟典礼正式开始。庄严肃穆的典礼上，璿城城主萧霆和晏城少主凌君烨在全城人民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歃血为盟，签定有利两城未来发展的盟约，成为盟友。在萧霆对民众展开一场激励性的喊话，承诺两城的长期合作与和平后，全场气氛炽热沸腾，在鞭炮与欢呼声中结盟大典正式落幕了。

　　由于璿城不断进行武力扩张，诸城之间关系紧张，身为晏城少主的凌君晔花了很大心力，和璿城城主萧霆达成协议，缔结盟约，放松了心情，便打算在宴会之前，换上寻常人家的衣服，四处看看，亲自体验璿城的强盛富庶。
　　湄水之上，终日有各路船家航行，连接两岸的小桥也很多。
　　小桥之上，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由自叹气：「唉，陆月莹啊陆月莹，妳何时变得这么没用了？来到璿城这么久了，就只知道玩。」
　　陆月莹来到璿城已有段时日，日子过得消遥姿意，就是对于接近萧霆这点，总想不出个漂亮办法，是以璿晏两城结盟之事已定，晓夫人所指派的任务却没什么大进展。
　　孤身伫立桥边，极目远眺湄水风光，秋意的萧瑟令她愁绪满怀，人声的喧嚷衬托出失去家庭、身在异域的寂寞。小心翼翼拿起脖子上即便易容也不曾取下的玉珮，沿着绳端，陆月莹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摸着母亲的遗物，微微闭眼，指腹感觉着青玉的温润仿佛是母亲的温暖，她不由地低声轻唤：「娘亲。」
　　不料那系绳突然间「啪」的一声断了，而那玉珮就这么直直往江上掉了下去，陆月莹心里一惊，连忙翻身跳下，没想到此时正巧有艘小船行经至她即将落下的位置，陆月莹在空中自然地翻了个圈，轻巧的降落在船上，正要向船家解释──
　　「这块玉珮可是姑娘所有？」清朗温和的话语令人如沐春风，边说着，便将玉珮递出。
　　陆月莹闻声抬头，一位白衣公子了然的目光带着舒心的笑容，手里正拿着她要找的东西，修长的手指与指间流光溢彩的珮玉相得益彰。
　　正是凌君晔。
　　陆月莹心忖：这凌君晔竟有兴致在这璿城赏玩，定是因为结盟一事已成定局。心下微恼，但依旧好奇地打量一下诸城年轻一辈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眼前的书生打扮比结盟大典时的正式服装少了几分沉重严肃，却多了几分儒雅潇洒，更显得挺拔的身影益发卓尔不群。
　　「多谢公子。」陆月莹从凌君晔手中拿回玉珮，低头细看，完好无损，不禁勾起了浅浅的微笑。
　　「此物乃家母遗物，我心中珍爱之物。」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雨后的天空，让凌君晔着实愣了一下。
　　语毕跳回岸上，只留下一片青色倩影。
　　「诸城之中，蓉城女儿最美，但璿城实在也不差啊！」想着那月华般清新的笑容，凌君晔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