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寒秋》蓝咖啡

11、第十一章

　　黑色的保姆车只是一点擦伤，卡车的前端已经被炸开。另外直冲过来的车辆已经四散在周围。陆飞听见惊恐的人群中有男子尖利的喊叫声，对方从保姆车上走下来，在路的中央像是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路人将他拉开，但是被他挣脱了。在卡车不远处一辆摩托车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距摩托车不到几步远躺着一个人，只是已经没有人能靠近，火光很快就将他吞没了。男子疾步朝火光走去但是被赶来的消防队挡住了。
　　萌萌从来没有听见这样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一个的骨子里传出来的。那么的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大火顺着卡车的漏油点燃了卡车，轰天般的爆炸声后，大火整整燃烧了半个小时，被扑灭时，卡车已经只是零星的几个碎片。男子孤单单跪在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旁。
　　萌萌这才看出那张脸，知道他是当红的明星，不过在那样的场合，谁也不敢上去跟他说上一句话。最后从保姆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将他脱离现场。萌萌一直都记得他回头看的目光，那种愧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萌萌家的保安送她跟陆飞去了医院，很快就知道了具体的消息。
　　当卡车就要撞上那辆黑色保姆车时，是一台加重摩托车从路边冲出来，硬生生的改变了卡车的方向。
　　否则，那辆保姆车还有萌萌跟陆飞都不可能逃过那个现场。然而，那辆摩托车的驾驶者是一个女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也无法查证她的身份。卡车司机当场死亡。
　　没有人知道，那辆摩托车是怎么出现在那里，更没有人解释为何她会撞开那辆卡车。

　　“那个被烧死的人是我吗？”
　　我问萌萌。尽管我的心里并不是真的相信萌萌口中的那次车祸，可是，听来还是十分的后怕。萌萌点点头。
　　“可是，别说摩托车，就是连自行车我也不会骑，我怎么会骑摩托车去撞卡车呢？”
　　“我们想过很多办法，帮你脱离那个现场，但是每次都失败了，你最后还是变成那样。上一次，他取消了当天的活动，带着你去海边，可是，最后你还是……”
　　“上次？”我看着萌萌，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
　　“已经六次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我决定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不需要你来救的。”
　　“所以，你提前自杀，陆飞离开这里？”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挂着笑容吧，不然，为何我平静的手臂抖动得如此的厉害。
　　“段段姐，也许你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救你离开的。”她说。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你们杀了那个卡车司机不就好了？”说完，我呵呵的笑了出来。也许萌萌见我这样已经不可理会，转身消失在墙壁里不见了。我再怎么叫喊她都没有出现。

　　难怪我一直有那些惊恐的梦境。其实根本就不是梦境，不过是我没有消失记忆的一部分。
　　可是，这是惩罚吗？惩罚我为什么要救那几个人吗？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呢？惩罚我多管闲事，好心没好报吗？

　　可是，难道，我梦里出现那个一直紧紧牵手带我离开无数险境的人，真的是他吗？如果，当时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他又何必自责如此跟记忆纠缠不休，数次在记忆中努力救我呢。
　　不行，不管怎样，我都要问个清楚。
　　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上网查到他日前的活动，知晓他还在那个影视基地，当下，定了机票。
　　可是，最近一班的飞机也是晚上的。
　　我翻出自己从前用来记录梦境的日记本，上面全是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毫无头绪可言。
　　只有一条，让我留意的。

　　那是今年入春后，我记录下的第一个梦境。字迹潦草，想必一定我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真的清醒过来。写好后，留下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如果不是一个可怕的梦境，我一定不会特地起来记录下来的。
　　那片记录如下：
　　那样的黑暗，真的很熟悉，四周却没有一双眼睛。周围都是经过的人群，却没有人帮我一把。
　　我好像很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心里只是一直想着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一把呢。
　　很是委屈，就是孤单单的站在一个人的黑暗里。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拉我一把，带我一起走。只有我是一个人。
　　忽然，风沙扬起，举步维艰，前面那个背着黄色布包的男子，独自一个人走上了桥头，晃晃荡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停下追赶他的脚步，也跟着他走上浮桥。而他几乎只是在风沙中若影若现的一个点。
　　好像，他停下来等我了，在风沙中回头看我一眼，对我微笑，却在我就要看清他面目时，转身进了对面桥头的一家客栈。等我赶到时，那里不过只是一座废弃的古庙，满脸皱纹的老人牵着昏黄的煤油灯走在我身边，引我上了台阶。在台阶上，我看见楼下宽阔的地面，一个旅人斜卧那里，身边有那熟悉的黄布包。我要赶下去，却被枯老的手紧紧攥住，拖上了顶楼。我没走一步，楼下的台阶就沦陷一层。
　　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那个人。
　　醒来后浑身汗湿了，天气还有些凉意，但是我不得不起来冲了个澡，在记忆清楚之前将这些记下。
　　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为何梦中的自己会对他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但是，清醒后的自己，极力的安慰自己，更从前一样，不过只是个梦境，就算是前世些许的回忆，我也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我在这里，便去不到任何的地方。

　　放下日记后，我一直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萌萌真的走了，她没有回来找我。一直到日暮落下，我在楼下打车去机场。
　　关于这样的见面，我一次也没有想过，去探班，或者假装自己只是经过，我都做不来。也许是比较没有自信的缘故，我更愿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清楚自己不够好，所以，放弃自己不去靠近他。也曾想过，说不定几年之后的自己，会重新爱上别人，当他只是年少时候的一场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人的心却愈发坚定起来。身边男子的容貌和才情都几乎没有办法跟他相提并论。满眼都是他的身影，能看到的都是随着他的风景。
　　不痴狂，不癫恋。有的只是一个稳稳当当的关注。
　　飞机在黑夜的机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跟冲力将心狠狠的撞击在胸腔内。我后悔了，后悔不该这么冲动的就要过来找他。
　　他说要我在那里等他的。我等了这么久，却坚持不了这么一点点，简直真的是被萌萌鬼迷心窍了。隔着黑暗的星空，我流下长久以来的第一滴眼泪。空姐上前来询问，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跑道上降落。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而最后一班公交刚刚开走，下一趟是明天早上的六点。
　　等我打车到那里时，现场一片灯火通明，远远的，不需要任何人指认，我便可以看出人群中他所在的位置。总觉得有他的地方，我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他穿着一身青衣衣，手握长剑，面带寒冷的笑容站在人群之首。那份气概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导演喊了一声卡后，他便退到了灯光的后面，我原本打转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过去。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一个面目可憎的女子，抓住我的肩膀说：“你是谁，不知道我们在拍摄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忙道歉着。
　　“那你还不快走。”她推了我一把，盯在身后直到确认我是离开才转身去忙别的事情。我被搬道具的几个人连续撞了好几下，终于远远离开人群了。
　　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头顶的灯光却瞬间聚集开来，对面的大队穿着古装的人马立刻朝我杀来，手举大刀，面露凶光，那模样恨不得将我生吞了。
　　也用不着这样吧，我不过就是偷看了一小会，也用不着杀人灭口吧。可是眼见这刀就要过来，我抱住头，大叫了一声。
　　“那是谁！”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我从指缝间张开眼睛，还好，刀客是停下来了，可是，他们怎么会这么看着我呢。难道我……
　　天啊，我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我就那么不凑巧的站在他们拍摄中央的空地上，好在摄影师的镜头一早发现了我，不然，我铁定被这些家伙乱脚踩死。只是，就在我还没来及松口气时，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又出来了，她几乎一手就能把我提起来，将我抓住，连同我身边的背包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书然，是你吗？”
　　上帝，你总是眷顾我的。就在我落难的时候，你终于送他到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