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里流霜》光年之外

1、邂逅

　　遇见周修罗时，珊瑚正在等玫瑰。

　　她正低着头，在沁园的道旁专心的按着手机。天太热，路旁的梧桐挡不住倾斜下的阳光，热辣辣的炙烤的大地，珊瑚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她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校园，不禁想起顾城5岁时写的一首诗：

　　太阳烘烤着大地，像烘烤着面包。。。。

　　她忍不住笑了。这时她听见一个犹疑的声音：“彤珊瑚？”

　　她抬起头，看见修罗。

　　珊瑚第一次遇见修罗，那是在高中。

　　珊瑚以险险的成绩，刚刚踏入这所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分数线，珊瑚的爸爸捏了一把冷汗，放下手中已经准备好要走后门的好酒好烟，高兴的拍着珊瑚的背：“好丫头，打了个擦边球。”

　　珊瑚吐吐舌头，赶紧藏好手里正在看的《乱世佳人》。

　　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李秀珍说，先来排个座位吧。

　　一群细细嫩嫩的孩子，熙熙攘攘挤在楼道，按照惯例按高矮排好顺序。

　　李秀珍说：“不按高矮，按成绩，我念名字，先念到的先进来。

　　嗐，这倒是个新鲜做法。给了这群不知底细的孩子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珊瑚掐指一算，自己的名字还早着念，于是倚在栏杆，冷着脸看李秀珍拿出一张名单。

　　“周修罗”。

　　一个清清瘦瘦干干净净的男孩挤出队伍，穿着一件旧但洗的白白的衬衣，明显大一号。李秀珍像欣赏瓷器一般看着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修罗的神情很淡定，走过李秀珍的时候，低声叫了一声：“李老师。”

　　李秀珍点点头，指了指第一排靠墙的第一个位置：“你先坐那里。”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过去，前面几排渐渐的都满了，李秀珍的声音也格外不耐烦了，只低头看名字念的飞快，压根不关心念到的孩子长的模样。唯独念到珊瑚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李秀珍看见一个齐眉短发的白皙女孩从栏杆边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点不在乎，走过她时，只是一笑，并未叫出，不禁心下想：“就是她了。”

　　珊瑚走进教室，按照顺序坐下，已经是很靠后了，倒也不是最后一排。珊瑚好歹还是自己考入，最后还有几排的孩子，是额外留的关系户。不过在李秀珍眼里，从第5排往后的孩子基本可以无视。

　　全部坐定之后，李秀珍说对座位进行一下调整。然后她点了几个名字，基本上第一排的都调到第2排黄金地段。她走到珊瑚作为前，对珊瑚说：“你到第一排来。”

　　珊瑚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眼睛不好，不想去第一排，如果一定要动，你可以把我调到中间。”

　　李秀珍大惊，她排座位是很有讲究的。好苗往前排中间坐，后排坐差生，第一排坐关系户，一来是方便管理，二来也给这些孩子一个压迫感，从来还没人挑战过她。

　　昨天晚上，蒋校长找到她，她受宠若惊。闲扯半天，蒋校长淡淡的问道：“你们班这次招的苗子都不错啊。”

　　李秀珍回:“是啊，还有好几个高分，差点到市一中去了。像那个周修罗，我到他家好几次，才说服他爸爸留在我们学校。”

　　蒋校长无意问道：“好像还有一个叫彤珊瑚的。”

　　李秀珍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名字。不过她马上笑着说：“是啊，这个彤珊瑚成绩刚刚入线，不过一般这种学生，潜力才大呢”

　　蒋校长点点头。然后不言一发走了。

　　回头李秀珍就把珊瑚档案调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原来珊瑚父亲竟是市委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谁都知道，现在市办公厅主任暂缺，马上要召开党代会，那升任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果然是大小姐。”李秀珍心里暗暗想，“不给她个下马威，以后可不好管。”

　　她对珊瑚的同桌郁榕说：“郁榕，你和珊瑚是同桌，你俩的位置要动就一起动了。”

　　郁榕倒是巴不得坐第一排，离的近，听得清楚，她马上戳戳珊瑚：“走了。”

　　珊瑚看到同学都望过来，心想再坚持也没意思，算了。

　　抱起书本走到第一排，李秀珍安排的位置正是修罗刚才坐的那个，珊瑚坐下，听见身后一个女生声音说：“要想坐好位置，有本事自己考啊。”

　　珊瑚未回头，又听见一个清清澈澈的声音：“别这么说，李老师这么安排位置有点不妥当，成绩不好的同学坐在后面听不清楚，不是越发的不好了？想坐好位置，至少说明想好好学习。”

　　珊瑚皱皱眉，心知他这番话是为她开脱，但她心里却并无感激，自己的事情不喜欢别人妄加揣则。回头看去，见是周修罗，她冲他点点头，一笑。

　　修罗本不认识珊瑚，但见前座明丽白皙的少女像雏菊般绽开笑颜，心里一跳。

　　但从此，珊瑚竟然如入定了般，再未扭过头，上课只是听讲，但成绩总是不尽如人意，课外活动也从不参加，谈的来的朋友就1/2个，竟像在班上隐身起来了。

　　李秀珍也暗暗称奇，本以为是个不甘寂寞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收服了。但，看她总是不声不响的样子，总觉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几个单纯的？

　　修罗过的却风生水起，成绩又好，人缘又好，长的也清秀，篮球也打的好。但偏偏是个沉稳内敛的孩子，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老师交代的事情没一件落下，对同学又够义气，渐渐地，连看门的大爷，都知道那个总考第一名的周修罗。

　　珊瑚最初带给他的心一跳，也渐渐淡了，虽是前后排，却基本没说过话，倒是和同桌说的多。

　　修罗在李秀珍眼里，简直是个宝贝。却独独一样，太爱说话。上课总是不停，换了几个原本安静的同桌，都被他带的上课说话。李秀珍跟修罗家长说：“就是个哑巴，都能被他说好了。”偏偏修罗成绩总不落下，久而久之，李秀珍也不管了。

　　再看看珊瑚，话少，安静，成绩总也上不去，李秀珍心下不禁叹道，天赋如此，果然是差异。